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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马灿和星澈住的客房在二楼最末,俩人一前一后进去。马灿素来警觉,进门便奔向窗口开窗查看,窗外万籁寂静,对门李家军也不见动静,道上没个人影,忽来一阵风,吹起些碎布乱石,在如洗月色下倍显荒凉。马灿阖上窗户,又去到门边,隙开门缝朝外小心张望。星澈看他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好奇问道:“你干什么?”

      马灿朝他比出个噤声的手势,星澈捂着嘴巴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到床上。木床吱嘎两声,引来马灿埋怨眼神。星澈朝他笑笑,脱下鞋,躺到床上打了个滚,床上铺了好几层褥子,又软又暖。只可惜有股羊膻味,怪腥的。星澈皱了皱鼻子,把两个枕头摞一起,自个儿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笑嘻嘻看马灿。

      马灿把油灯拿到床边的矮柜上,俯身挨着星澈的耳朵和他讲悄悄话:“咱俩得说清楚。”

      星澈眨巴眨巴眼,猜不出马灿想说什么。马灿压低了声音,“那姓张的有点来头,你要我帮你找东西,没问题。可你得听我的,现在这地方局势不简单。你要再乱说话,东西没找着,小命就得没了,明白吗?”

      星澈吸了下鼻子,嫌弃马灿身上味道似地说道:“别靠我太近。”

      马灿皱眉瞪他,“我和你说正事儿呢,你听明白了吗??外星人!”

      马灿声音压得极低,话里又带怒气,星澈笑他听上去像漏风的破鼓。马灿才想发作,门外忽地传来脚步声,马灿耳朵一动,吹灭了油灯,把星澈往边上挤,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马灿背着身听,来的有两个人,听脚步声,一胖一瘦。星澈坐起身看,来的俩人在门上留下两段剪影,胖的约莫是个光头,瘦的理了短发,两人站在门外不动也不说话。

      星澈小声问马灿:“他们干什么呢?”

      马灿拉起被子盖住他脑袋:“别吵。”

      俩人闷在被子里,马灿一动不动,星澈嫌挤,翻了个身,换个惬意姿势,道:“别管他们了,我们睡吧。”

      马灿可没他那么缺心眼,外头俩人明摆着是来找麻烦的,身上那股杀气,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马灿摸不准这两人来头,不敢轻举妄动,要说是李三的人想要除了他,下午大可动手,犯不着大晚上跑光明酒家来找他。要说是张元宝的人,他要有这心思,在大堂也能下手。听他口气,他也带了不少手下,来个人海战也能拿下马灿,何苦挨到现在才动手。莫非是想等他们放松警惕好下手?马灿想不通,再怎么说他和星澈也就俩人,张元宝没理由惧他们。

      马灿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时,门外那一胖一瘦却漫步走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再听不到。

      不对劲,他们要是酒家住客,没了脚步声也得留下个开门关门声吧。这夜十分寂静,马灿自认自己这对耳朵绝不可能错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莫非这两人不住这儿?那他们从哪儿出去?难不成会使轻功?就算是用了遁地术不也得听到些钻地的响?

      星澈转向马灿,开口问他,“你也睡不着啊?”

      马灿起身踱到门边,星澈喊他回来,道:“我想起来我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了。”

      马灿伸出根手指拨开门,瞥着走道不作声。星澈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他道:“我们明天再去周家地界跑一趟。”

      马灿点头答应,重又闩上门闩,正欲上床歇息,忽听楼下传来阵阵拍门声。星澈揉着眼睛坐起来,“奇怪,这大半夜的。”

      拍门的裹着件黑斗篷,头戴斗笠,牵着匹黑马,马灿靠着窗棂,瞧不清他长相。听得掌柜的高呼着“来了来了”给他开了门,客栈里的灯火照亮了屋外一小片地,衬得那黑衣人越发漆黑。他手上提剑,马背上跨着个暗紫色包裹,马灿听掌柜的劝他另找别家,那黑衣人不知回答了什么,掌柜的立马将他迎进了客栈。

      星澈好奇赛过猫,拉开门就走到走廊上看热闹。马灿喊不住他,只好跟着去看。张元宝那些个大汉手下全都靠在栏杆上向下望,肩上抗剪刀的见了马灿还和周围五人窃窃私语。那五人不约而同看向马灿,马灿朝他们礼貌笑笑。也不知剪刀大汉怎么形容的他,他们那视线里灌满敌意,马灿有不好预感,迟早他得和这六个人大战一场。

      “这打扮,是不是你们这儿的官差?”星澈扯了扯马灿衣袖,问道。

      只见那黑衣人脱下黑斗篷,露出一身笔挺军装,手里抓着他那暗紫色包裹,将一叠纸拍在大堂中央的木桌上。

      马灿莞尔,他虽没瞧见蜡黄纸片上画的是不是李三,不过这官差来了这地方,也是凶多吉少。看他年纪轻轻,气势凛人,上了战场也定是条汉子,如今却要英年早逝于这蛮荒之地,可惜可叹。

      那六名大汉见了官差纷纷退回屋内,反倒是长发的风尘女人这会儿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捏着根细烟枪,对着楼下吞云吐雾。官差想是闻到烟味,抬头看上来,马灿拉着星澈进屋,对他道:“别瞎掺合。”

      “你看到纸上的画了吗?”星澈问道。

      “我又没长千里眼。”马灿顿了顿,问他,“你看到了?”

      星澈点头,马灿问他,“画的是不是个龅牙光头独眼?”

      星澈摇头,马灿惊讶,追问道:“那画的是啥?”

      “短发,男的,三十来岁,看上去挺老实。”星澈道。

      马灿摆手,“不提这事了,和咱们没啥关系,你刚才说明天要去周家?赶紧睡,明早就去。”

      “好,那我们上床吧。”

      马灿皱眉,觉着这说法怪别扭的,纠正道:“一人睡一边,别抢地盘。”

      说话间,星澈已经躺上床,背朝马灿打起了呼噜。马灿轻笑,“嘿,这外星人也打呼噜,还睡得挺快。”

      马灿把左轮塞在枕下,将日本刀竖在矮柜和床的夹缝里,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早上,马灿醒时,星澈已不在。马灿昨晚和衣睡下,觉着有些热,跑去开窗透气,扯开两粒衬衣纽扣,抬起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看了眼昨晚星澈睡的位置,床单平整,看不到凹陷和褶皱。马灿眉头紧锁,不知该夸星澈动作轻,还是该骂自己迟钝,平时耗子钻洞,银针落地他都能惊醒,星澈起身他竟睡得死沉。这星澈要是他仇人,晚上睡下要对他捅刀子,他八成活不下来。

      马灿洗了把脸,佩上刀,拿上枪。对门当铺有人出来活动,是个年轻后生,吆五喝六的拉了群小喽啰,在街上空地操练。

      后生教他们打拳,马灿拿湿毛巾伸进衬衣里擦了擦身,那后生他昨天在当铺楼梯上见过,想来也是李三的得力助手。他拳法狠,准,拳拳生风,马步扎得也稳,就是不知道这拳法是日日操练还是有意练给张元宝看。

      马灿撇嘴轻笑,云城虽荒,明争暗斗的戏码倒是演得格外精彩。他下到大堂,瞅见星澈正和圆眼睛书生做一桌,两人挨着说话,星澈手里捏块大饼,一口一口咬。

      “给你留了个座。”星澈也看到马灿,朝他笑着挥手。星澈把那头长白发绑扎成一把,模样看上去清爽了些。

      大堂里空空荡荡的,就星澈和剪刀大汉两桌。

      马灿坐到星澈对面,四喜上来问他要吃点啥。他还是不敢正眼看星澈,说话声音极轻,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一个粘着一个。马灿让他重复了好几回才听明白他在嘟囔啥。

      “素面就行。”马灿回道,看四喜要跑开,又拉住他问他,“人都还没下来呢?”

      “还没。”

      马灿放开他,四喜一溜烟跑进了楼梯后。他双眼四处晃荡,朝剪刀大汉那儿多看了两眼,他们来了三个人,除了带剪刀的,还有俩除了头发有长短,脸蛋,身形,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的壮汉。

      “你看什么呢?”星澈在马灿眼前晃了晃手,“我和你说啊,这位严公子可好玩儿了。”

      “严公子?”马灿顺势看向圆眼镜,圆眼镜朝他微微一笑,笑容谦和,他手中捧书,双手细长白净,一身书卷气。

      “马灿。”马灿朝他抱拳,自报家门。严公子颔首致意,道:“严风雅。”

      马灿扑哧笑出声,这名字起得可一点都不风雅。星澈嚼着大饼,又喝了一大口茶,问马灿:“你笑啥,严公子可有学问了,德先生赛先生你听过没有?”

      严风雅面含羞怯,连连摆手,“我这点哪够得上学问二字,星公子就别拿严某开玩笑了。”

      星澈笑弯了眼,又吹捧了严风雅好几句。马灿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一口,忽听楼道上传来脚步声,抬眼看去,原是张元宝带着他手下和女人下楼了。这次就一个长卷发女人陪着,女人懒洋洋,像是没睡醒,看到马灿还给他抛了个媚眼。张元宝搂着女人笑,贴到女人脖子上啃了她一口,女人娇嗔一声,笑得妩媚。

      马灿扭头避开这一伙人视线,待他们坐定,昨晚那军官也现身了。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大堂中人,刻意大声清了清嗓子,道:“这画中人可有人见过?”

      画像正由掌柜的一个一个派到各桌,马灿拿起来看,确如星澈昨晚所说,上头不是李三,是个老实人,右眉里长了颗黑痣,大约三十来岁,不知犯了什么事。

      军官看众人都拿到了画像,又道:“这人是钱司令要找的人,是个贼,偷了钱司令的东西,听人说他往云城跑了,但凡缉拿有功的人,钱司令大大有赏。”

      没人应他,一店的人都默不做声,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干啥还干啥。军官眉毛一横,问掌柜的,“人都道齐了吗?”

      “少了一个女的,她带着四个孩子还在屋里。”

      军官点了点头,从楼梯上下来,道:“那行,你们都说说什么时候来的云城,来云城干什么,”军官在原地转了个圈,锐利双眼将众人一一看过,接道:“一个一个说。”

      最先被点名的是马灿这桌,马灿拉着星澈一道介绍,“我俩来奔丧的,上月收了个口信,说是我俩在云城的伯父过世。路上走散,昨日才重逢。昨天到的云城。”

      马灿编得头头是道,星澈使劲点头,马灿对他表现十分满意,觉着昨晚那番话没白说。

      军官待他说完,狐疑上前,抓了两把星澈得头发,看了看马灿,又看了看星澈。

      “你俩是亲戚?”

      马灿嘿嘿笑,“军爷,我这表弟小时候得了场病,一夜白发,到现在病还没好,全身都白得可怜。”

      军官将信将疑,看两人的眼神仍旧不太友善。马灿不着急,喝了口茶,耐性等军官问话。

      “你这枪,这刀,咋回事?”军官抽出腰间短棍,撩开马灿衣角,瞅着那银闪闪的左轮,问道。

      “早就听说云城多土匪,就找人借了把枪,借了把刀,装装样,我可使不来。”马灿说着,解下佩刀配枪呈给军官看,还道:“现如今遇到军爷,想来那些个贼匪也不敢胡来,这些就交给军爷保管吧。”

      军官听了高兴,也没收下,只随意看了看,便让马灿收好了:“既是借的别人的,那就收好咯,别被人抢了去。”

      马灿点头称是,星澈单手托腮看他,眼里始终带一抹浅浅笑意,叫人瞧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军官朝掌柜的看,问他道:“他俩真是昨天来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军官转身又指着严风雅,“你呢?”

      严风雅朝他作揖,不急不缓道:“严某十日前来到云城,来寻亲的。”

      军官轻嘶一声,一掌按在桌上,挑起半边眉毛,拉开嗓门,厉声道:“别人来寻亲奔丧,你也来寻亲??”

      严风雅见了军官恶相,也不慌张,从怀里掏出封书信,“这是严某表姑托人送来的家书,军爷烦请过目。”

      军官夺过信封,拆开来细细看了遍,昂着下巴问他:“既来寻亲,十日还未寻到,怎么还在此地逗留?”

      严风雅又解释道:“盘缠用尽,已与掌柜的打过商量,严某一只洋怀表已押在此处,就等省城的家里派人来赎我,带我回去。”

      说到最后,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严风雅微微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严某无用,真是无用。”

      马灿却不这么看,这严风雅一介书生,被个大个军官又斥又吼,脸上不见半点惊吓之色,还能应对自如。如此沉着冷静,看来他也不是来寻亲这么简单。

      军官也没轻易放过他,他倒不是因严风雅镇定自若,而是因那洋怀表起了疑。他指着门外道:“对门就是一当铺,你当了身上值钱东西就是,那洋怀表当了就能给你买匹马,置办好些东西,还愁到不了省城?”

      马灿暗自瞥了军官一眼,看来他还不知道对门当铺早不做生意,让李三给占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马灿窃笑。星澈在旁拱他,朝他做嘴形,无声问他:你笑啥。

      马灿皱眉,让他少管闲事。众人沉默的当口,掌柜的出来说了句话。他道:“军爷,对门当铺的徐老板回老家了。”

      军官道:“那我咋早上还听见对门在那儿大声喊喊?”

      一直没吭声的张元宝发话了:“军爷,做不做生意,去对门一看便知。”

      马灿继续喝他的茶,没想到这太阳才从东面升起,这军官就要立马归西。

      “你,跟我来。”军官把严风雅喊出来,又叫上了掌柜的。一行三人出了光明酒家,径直朝当铺而去。张元宝见这情形,叫来四喜给他们上酒,女人半遮着眼睛小声对张元宝娇嗔:“大早上就要死人,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起了。”

      张元宝哈哈笑,豪饮一碗,望向门外。

      马灿背靠木桌,眯着眼瞧严风雅抬手敲响了徐氏当铺那扇破木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想内容简介了……LJJ不时抽抽,想更的时候更不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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