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就信他》月明夜芳

13、第13章 往事

　　天色渐晚，山上的风渐渐冷了，我让二伯先回去。
　　我继续傻坐在墓碑旁边，不想动。
　　山风一阵冷过一阵，却也冷不过我冰冷的心。
　　世间真有灵魂么？如果真有，为什么就我能重新回来，爸爸呢？妈妈呢？你们的魂魄都在哪里？让我回来，却只留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何必？何苦？
　　风在山石草木间呼啸，呜呜呼呼，向我哭诉着一年前那魂飞魄散的一瞬间。

　　不记得哪一年开始，爸爸开始带着祁一起来忌拜妈妈。是苏大伯去世后祁搬来我家那年？还是我献宝一样告诉爸爸我喜欢祁的那年？真的不记得了。
　　只记得每年来梅山的那几天，我高兴得像去郊游，自由得像刚从笼子里放出的鸟。
　　一起忌拜过妈妈后，爸爸就在园子里扎了根，神情呆滞恍惚，谁也不理，哪也不去。
　　我碰过几鼻子灰之后，我就拉着祁玩。
　　没人跟着，没人要躲避，我在太阳底下肆无忌惮的欢腾。
　　祁在一旁陪着我，我爬树，他在底下随时准备接着我，我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他拿着汗巾和水壶在一旁等着我，我说要去湖里去游泳，他说湖里有水鬼。
　　结果，我和祁干干净净的一起出去玩，回来的两个人，却一个灰头土脸，一个一尘不染。
　　当然，我也有文静的时候。我玩累了，就枕着祁的腿，叼着草根，跷着二郎腿，舒适的躺着和祁聊天。
　　“馨，以后你想做什么？”很多年前的一次聊天，祁这么问我。
　　“我嘛，当然是要让忠义堂继续壮大壮大再壮大！”我响亮的回答。
　　“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对不对？”祁继续问。
　　“当然对啊。”我一脸你问的问题真弱智的表情。
　　祁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算了，你还小……”
　　越是小孩子的人越是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小，我听了这话，从地上弹起来，叉着腰，瞪着眼睛，凶凶地说：“我早都不小了！你，小祁子，快告诉姐姐，你以后想做什么？”
　　祁任我凶，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深深大吸一口气，说：“我啊，如果能天天都像今天这样躺在阳光底下，平平静静地聊天，我就满足了。”
　　“切，胸无大志！”我不屑地说。
　　我重新躺下，这次枕着祁的腹部，唔，又软又有弹性，比枕头舒服多了。
　　懒洋洋的午后，徐徐的微风，暖暖的太阳，静静的山语，我们渐渐睡着了。
　　那次，祁终于也一尘有染了，因为我睡觉的时候在他衣服上非常成功的流了一滩口水。

　　1年前的今天，像往年一样拜忌过妈妈，我打算像小时候一样拉着祁去爬爬山，聊聊天。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是苏二伯。
　　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小馨，阿祁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幸好你的手机通了，龙帮一大帮子人来火部挑衅，阿祁是火部执令，让他赶快回来！”
　　我急忙找到祁，他正拿着手机发呆。看见我，晃晃手机，说：“手机竟然没电了。”
　　我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了？”祁原地不动，反问我。
　　“你的手机不通，苏二伯电话我，说火部有龙帮的人扫场子！我们现在赶回去！”我急地火烧眉毛。
　　祁没再犹豫，我们一起跳上他的车，向山下开去。
　　坐在车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祁做事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手机没电？
　　我捂住胸口，痛苦地说：“祁，我好像早上吃错东西了……我想吐。”
　　车在路边停下，祁扶我到一棵大树下，关切地看着我说：“我们歇歇再走吧。”
　　“我想喝水。”
　　“好，我去车上拿。”祁转身去拿水。
　　我运足十分力，直辟祁后颈。
　　我把昏过去的祁绑在树墩上，然后再拍醒他。
　　祁见自己被绑住，用力挣扎，绳索却纹丝不动。
　　我冷笑，说：“我绑得很牢固，别费力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祁看我一眼，扭头不答，碎发垂下，盖住眼睛。
　　我弯下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我，缓缓地说：“你从不会让我涉险，明知火部危险还由着我去，只有一个原因。”
　　祁被迫看我的眼睛闪了闪。
　　“因为现在的山顶更危险。”
　　祁闭上眼睛，不语，紧闭的嘴角微微颤抖。
　　“所以你假装手机没电，让苏二伯找不到你，只好打我手机。你算准了我不会知道你有危险而不顾，我一定会跟着你走，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都是你算计好的？”我由说变成吼，声音越来越大。
　　祁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着眼帘笑，说：“不是这样的……我是想……”
　　我没听下去，跳进车里，掉头往山顶开。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祁对这我心口不一的时候，就会垂着眼帘笑。
　　我踩足油门，悍马怒吼着，路两边的树一闪而逝，明明车窗紧闭，与外隔绝，可我却嗅到死亡的味道。
　　到了山顶，别墅门口赫然躺着几具尸体，都是爸爸的保镖。我只觉得血一下涌上来，脑子轰轰直响，我没头苍蝇似地冲进房子到处找爸爸。
　　园子里面，没有爸爸；一楼，没有爸爸；二楼，还是没有爸爸。
　　爸爸一定没事的，我不停的告诉自己。
　　我沿着楼梯向三楼狂奔，整个宅子里面一片寂静，我那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孤寂里异常清晰响亮，空荡荡的宅子里还回荡着另一种滴答滴答的声音。
　　楼道里面没有钟表，哪来这么近的滴答声？
　　难道……是……？
　　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一声怒吼拔地而起，掀壁断垣，飞砂走石，刹那间，整栋房子一片火海。
　　我最后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红，像火，像血。
　　我最后记得的，是，我不相信，不相信这一起都是祁做的。

　　我狠狠擦了擦快风干的泪痕，那个人真傻，已经死了，还相信什么？
　　我活动活动坐得麻木的腿脚，开车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