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的世界》梓宸ッ樣

38、第三十八章

　　竟然是一夜无梦。
　　缓缓睁开眼睛，很模糊的光明，入眼的东西一片涣散，我静静望着前方等待焦距的逐渐清晰，眼前有人影在晃动，我忍不住笑了，终于等到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瞳，多么值得纪念的一瞬间啊。
　　我伸手摸了摸瞳精致的脸蛋，笑着问道：“瞳，你怎么破相了？”
　　瞳嘴角的青紫虽然已消去大半，但依旧清晰可见，尽管如此，却一点也无损他的绝色容貌，反而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配上他那憔悴的面容，竟多了份单羽特有的颓废美。
　　瞳见我醒来，先是愣了愣，然后起身，弯腰把头埋进我颈窝里，接着就有滚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进我脖颈里，也滴进我心里，瞳一直在说对不起，一直一直，怕是说不完似的。
　　瞧他现在这副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哪里还忍心去怪罪他？去责备他？
　　所有的一切，我暂时都不想过问了。
　　所有的一切，在这过后，我都会一一问清楚。

　　我望着帘帐轻轻问道：“这次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瞳抬头，眼泪已擦干，眼圈还有些红肿，真是的…，我好想看看他在我眼前哭泣的模样，瞳点点头说道：“宝宝睡三日了。”
　　我长叹一口气道：“又是三天啊，…瞳，我今年十七岁，可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快是七老八十岁的人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很累…”
　　三天呐，神祭日也开始了，而我那日在神殿前的惊人之举，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瞳扶我起身，把我搂进怀中，轻轻道：“宝宝，…相信我。”
　　我嗅了嗅瞳怀中的清香，在他脖间蹭了蹭，问道：“嗯，我从没怀疑过你，只不过，即便是如此，你还是会坚持你自己，…或者是说，也许你会做伤害我的事，对不对？”
　　就像钢琴那件事一样。
　　瞳怔了怔，最后点点头，恳求道：“我爱你，宝宝，相信我。”

　　我爱你…？
　　我僵硬住身体，以前觉得真正的爱情不需要这三个字，不需要甜言蜜语，因为彼此心心相应，可如今感觉，似乎不一样了，瞳不是爱说这种话的人，可他却说了，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怕我会不相信他那般，充满绝望的无助和充满希望的求助，就这样相互矛盾着。
　　瞳为何在害怕？难道那晚我的弃他而去真的伤害到了他？

　　我笑了笑，主动吻了吻瞳说道：“I love you too。”不是在乎了，是爱了，不过瞳没听懂，他困惑的模样实在是很可爱，“瞳，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若是背叛，我便会杀了你，所以…，只要你不死，就证明我还是相信着你的，至少在感情方面，我是相信你的。”
　　瞳拥紧我，颤着声音说道：“谢谢你，宝宝，你恨我也好，怪我也好，但是请相信我。”
　　瞳今天表现出太多的脆弱了。
　　我抬头问道：“真的不便言说吗？”
　　什么东西竟连我都不好相告吗？
　　瞳亲了亲我的眼睛说了声对不起。

　　门被轻轻推开，仁羽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黑着一张脸的彤梦，仁羽把东西放到桌上说道：“换我们来照顾宝哥哥，瞳哥哥，您去忙吧。”
　　瞳点点头，看了仁羽一眼吩咐道：“不用加糖。”
　　仁羽停住加糖入清粥的动作，瞳在我脸上亲了亲便离开了。
　　仁羽问道：“宝哥哥不喜欢吃甜吗？”
　　我摇头道：“不太喜欢。”
　　仁羽瞪我道：“我记得上次御膳房做的点心可全被您一人给吃光了。”
　　我懒洋洋道：“那个比较特殊嘛~。”转向彤梦，还是臭着一张脸，于是委屈说，“怎么？见我醒来很不高兴？”
　　彤梦的脸越来越铁青，看着我十分僵硬的摇了摇脑袋轻声道：“小师兄别误会，彤梦不是针对您。”
　　“那为什么？”我问道。
　　彤梦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我都开始怀疑那个初次见面时就扑到我怀里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幻觉。
　　仁羽把清粥端至我面前关问道：“宝哥哥，需要仁羽喂您吗？”
　　我摇摇头，接过清粥，看了看，却是没什么胃口，可仁羽的眼神却很不饶人，我只能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吞了下去，味道其实还很不错，清单爽口。

　　小太监进屋把东西收拾了下去，我伸了伸懒腰抬头，发现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于是收起笑容很认真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彤梦用力把头甩向一边不打算说话，仁羽目光闪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难过道：“宝哥哥…，紫颜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了，伤势很严重，可他…可他不听我们的劝告，执意带着受伤的身子返回了亦朝。”
　　彤梦看了看仁羽，双臂环胸冷冷说道：“他要是想找死没人能拦得住。”
　　就爱口是心非，彤梦颤抖的手指我和仁羽都是看在眼里的，况且，紫颜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老天应该会眷顾他的。

　　“彤梦，为何如此敌视紫颜？”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彤梦先是沉默许久，表情陷入矛盾状态，最后狠狠说道：“他是我师兄！”
　　“咦？！”我和仁羽同时惊讶的望着他，仁羽好奇问：“既然是师兄，那你为何还老是针对他？”
　　“哼！”彤梦的语气又转冷了，讽刺道：“他不配做我师兄，你们知道吗？他其实是凝香院的金牌，和水晶堡那些人是同一路货色，…而且，而且他还和亦文，和亦文…，那是我亲眼到的！他！他…”
　　彤梦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不动声了。
　　仁羽微怔在那里，我则是沉默，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了，紫颜那天在水晶堡的表现太失常了，看了眼仁羽，我们…那天是不是太任性了？
　　凝香院啊，我觉得不管紫颜是不是凝香院的金牌，他还是不同的，他眼睛里的那份纯净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了的，至于亦文，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我能理解紫颜的做法。
　　只是，为了亦文，他值得吗？

　　“彤梦，我觉得你应该为你的行为好好向紫颜道歉。”我说道。
　　“凭什么？”彤梦十分轻蔑的问道。
　　我自嘲般道：“我和瞳的事，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不齿？常常在心里骂我下贱？”
　　余光瞄到彤梦先是一愣，然后如拨浪鼓一样猛摇头，我淡淡说道：“卖笑卖唱或是卖身下贱之人，这个世界比比皆是，也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是甘愿堕落，甘愿作践自己，而另一部分…，彤梦，你觉得人人都像你一样，从小锦衣玉食吗？”
　　彤梦沉默，仁羽替他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道：“他们是为了生活，是为生活所迫，彤梦，你曾经很在乎紫颜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如此敌视他，讽刺他，因为他令你失望了对不对？”
　　彤梦咬牙，轻轻点了点头：“可我没想到他——”
　　我打断了他：“紫颜是你师兄，所以你更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想想看，他真有你所想的那么下贱吗？真有你所说的那么不齿吗？”
　　彤梦没有说话，我回答道：“答应是‘否’，紫颜的灵魂比你比我都还要干净。”

　　屋子里静悄悄的，屋外似乎刮起了一阵风，被风吹起的东西轻轻从窗户边擦过，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