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殇》小弋

6、五

　　身上好重，象压了一座山，艰难地睁开眼睛，我立刻就看见了一张恶魔的面孔，此刻这恶魔正一眨也不一眨地盯着我，想转过头去不瞧，但刚一活动，立刻就被恶魔伸手制止了，恶魔露出邪恶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想看到我？告诉我，昨晚你一个人是怎样忍过来的？”我心中一阵发寒，说道：“你这样压着我干什么？”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人声。

　　霍无忌眼中似乎掠过一阵内疚之色，皱眉道：“怎么，泡了一夜凉水，病了？”伸手在我额上摸了摸，脸色一缓，笑道：“还好，不是烧得很厉害，吃几付药就好。”

　　说实话，他的眉毛与霍去病的很相象，特别是皱眉的时候，说真的，以前我见到霍无忌从未动过心，可是刚才他皱眉的时候，我心动了。

　　伸手撩开我几缕粘在嘴边的黑发，霍无忌笑道：“听青罗说，你昨晚在我走后走后，在房间里泡了一夜凉水，可是真的？”我心下暗暗奇怪:青罗为什么要撒谎？嘴上却道：“我昨晚感到身上发热，只有在凉水里浸着才舒服些，这个也要向你报告吗？”霍无忌脸上似乎又是一阵愧意掠过，低声道：“我昨晚有要事缠住了。。。。。”我冷笑道：“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霍无忌脸上寒气一闪，渐渐又堆上邪恶的笑容，双手撑在我肩侧，沉声笑道：“是啊，光说话是有些无趣，那就来些行动吧！昨晚没让你好好享受，早上就再补回来。”低头就向我吻来，什么？大清早就要干这个？我又惊又怒，张口欲呼，却正好让霍无忌趁虚而入，舌头伸了进来，我只觉口中一片清凉，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口中度了过来，圆滚滚的，一下子就滑进了我腹中，大惊之下，不住咳嗽起来。

　　霍无忌哈哈一笑，将头偏开了一些，我怒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霍无忌笑道：“当然是好东西，我对你这么好，你也应该补偿我一下吧？”又俯身吻了下来，我使劲推他，但霍无忌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又哪里撼得动？这一吻还是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我大惊之下，手足舞动，忽然间手指碰到他袖中一件硬物，不及细想，一把抽出，挥手便向霍无忌身上击去。

　　霍无忌眼中异光一闪，我手上一紧，已被他反手握住了，硬物停在了离他后脑勺一寸的地方。霍无忌翻身跳下床，笑道：“怎么，还想偷袭我？”手臂一圈，将我箍在了怀里。

　　我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怒道：“你想干什么？”霍无忌看着我手中的硬物，笑道：“不错，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抢过去。”我顺着我的手臂看去，原来我适才从霍无忌袖中抽出的是一把未出鞘的匕首，色作蓝绿，上面刻着许多形状诡异的花纹，一眼瞧去，显得古意盎然。

　　我忽地转过头去，左手肘突地后撞，乘他分神之际，右手的匕首连刃带鞘击向他手臂，身子便向前急纵而去。可惜两人力量相隔悬殊，这两下都如泥牛入海，我只觉双手同时一紧，又被他紧紧钳住，身子反而被他搂得更紧，霍无忌谑笑道：“速度倒快，可惜你身子柔弱，力量不够。”

　　我怒道：“你想要匕首就拿回去，又何必戏弄我？”霍无忌笑道：“你这么喜欢这把匕首，我又怎么舍得收回来？不过，我刚才那么紧张，是因为这匕首中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冷笑道：“一把匕首，有什么出奇之处？”霍无忌将匕首从剑鞘中拔了出来，登时映得满室青光荡漾，笑道：“你看这匕首的形状，觉得它像什么？”我见他问得奇怪，凝目向那匕首瞧去，只见这把除了比寻常匕首要锋利许多之外，并无如何特别的地方，只是左右锋刃之上分别不规则地开了几个缺口，侧面无锋处又有几处斜齿，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心中一动，说道：“好像是把····”霍无忌笑道：“不错，这正是一把钥匙。而且是用来开启一座可以养活百万雄兵的宝库的钥匙。而且在这个宝库之中，还藏了一件稀世奇珍，当年秦始皇千方百计想得到它都没能如愿。”我微微笑道：“世间藏宝之地，十有九虚，我也对这些不感兴趣。”霍无忌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个宝库当然是真的，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为了你而命人放进去的。墨飞，你不觉得这飞絮阁太小了吗？有了这个宝库，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天下最大最辉煌的房子，甚至，整个天下都在我们手中，墨飞，你说，这样不好么？”我轻笑道：“这宝库如此神通广大，那这钥匙自然也是贵重无比了，少爷快收起来吧，别又掉了。”

　　霍无忌双眉一轩，忽地一把抓住我的双臂，怒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对我不冷不热？”我手臂被他抓得疼痛，皱了皱眉，眼睛却直视着他的双眼，冷声道：“你怎么对我，你心里清楚。”霍无忌一怔，缓缓放脱了我手臂，轻声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过份了些，但我自认以前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那日却为什么要逃跑，你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已经不在飞絮阁，心里有多痛吗？”我心中微微冷笑，并不说话。

　　霍无忌见我不说话，轻声道：“我知道你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但我真的不是存心想伤害你，你是怨我从来不要你走出飞絮阁是吗？那好，以后，这府里随便哪里你都可以去，我不再拦你，可好？”我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他，霍无忌脸上一红，轻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瞒你的。我···我要离开府中一段日子，今天就出发，你一个人在府中，要多加保重。”指着我手中匕首道：“这匕首叫作七棘短剑，上面天然有一股阴寒之毒，一般人一碰到它就会立即血僵身亡，你刚才不是问我喂你的是什么吗？我刚才喂你的是一颗辟毒神珠，叫做‘蝥尘’，否则你刚才抓这把七棘短剑的时候就已经是尸横就地了。”

　　我听得凛然心惊，照这么说，我刚才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嘴上却道：“是么？那你身上肯定也有一颗蝥尘珠了，否则怎么也会没事？”

　　霍无忌笑道：“蝥尘珠珍贵无比，全天下也只有这一颗，我身上的是一颗影珠，虽然不及蝥尘，也有辟毒之效，再加上我常年接触各类毒物，本身对毒素也有一定的抗性，所以不怕这上面的阴毒。”我听他将这么贵重的珠子给了我，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低声道：“这珠子如此贵重，要被人抢去了怎么办？”霍无忌笑道：“绝对不会，这蝥尘珠一经入腹，就会与心头血肉长在一起，永远不会脱落，所以只要我不说，这蝥尘珠就会永远封在你的体内。我在府中设了许多有毒之物，以前不要你随便在府中随便乱转，就是怕你不明所以，不小心中毒了，现在你身上有了蝥尘珠，就不用怕了。”将匕首塞到我袖中，说道：“这七棘短剑就交给你保管，记住，这匕首的秘密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其他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说，知道吗？”

　　我心中忽然间一动，问道：“你给我这颗蝥尘珠，是不是怕我被这七棘短剑上的阴毒所伤，以便更好地帮你保管这把七棘短剑？守住你宝库的秘密？”霍无忌道：“是啊 ！”我点了点头，一颗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霍无忌眼光一闪，忽然在我耳边低声道：“我这次出府，是要到塞外去，回来的时候，会带给你一件礼物，你到时一定会高兴的。”我冷笑道：“是吗？那我提前谢谢少爷了。”霍无忌神色一敛，两道浓眉渐渐竖起，沉声道：“我从未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我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你竟然还是这么对我，我看你是真的贱，好，软的不行，那看来我只有用硬的才行了，我···我···”气息骤粗，翻身就将我压到了身下，我暗暗叫苦，没想到几句抢白就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忙用力挣扎。

　　“墨飞少爷，热水来了，快起来洗脸，啊唷，不好，少爷！···”“呼啦”一声，青罗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看到霍无忌正压在我身上，也不知是被吓倒还是怎么，一盆水从头到脚，泼了霍无忌一身，我身在下面，也溅到了不少。

　　霍无忌从床上跳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青罗满面惊惶，忙走上前来帮霍无忌收拾一面语无伦次道：“少···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帮您弄干净。”霍无忌一言不发，反手衣袖一挥，将青罗卷倒在地，冷冷道：“还不从新打水来服侍墨飞少爷洗漱？”看了看我，又道：“再去找个大夫来，墨飞少爷病了。”青罗道：“是，是是。”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在了地上的铜盆，慌忙退了出去。

　　我在一旁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霍无忌满身是水的狼狈模样，忽然间想到霍去病昨夜从水池中出来后也是这般模样，脸上突地一热，再看了看霍无忌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满脸严肃，偏偏身上全都湿透了，还有水不停顺着衣摆往下滴，模样甚是滑稽，忍不住露齿一笑。

　　忽然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抬起头来，却看到霍无忌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脸上一红，忙止住了笑。

　　霍无忌走上前来，轻轻摸着我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笑道：“你的笑···奇怪，以前从没见你这般笑过，怎么刚才却笑得这么开心？”

　　我不由得心中一动，是啊，自从进入霍府，我从未有一刻真正开心过，可是刚才，我却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以前我只觉得这里是一片黑暗，可是刚才我却突然觉得脑海中好像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这个人影像一道闪电，瞬间就照亮了我的内心，我只觉得心中一暖，霎时间就充满了力量，一时间不由有些错愕，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见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霍无忌轻轻将我楼在了怀里，柔声道：“无论如何，我喜欢你刚才这种笑，以后，你要经常对我这样笑，不要总沉着一张脸，好么？”我正心神恍惚，机械性地点了一下头。

　　下巴猛地被挑起，我不由自主仰起头，正对上霍无忌不满的眼神：“喂，又在想什么哪？”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却又换来了他一副花痴的表情，我一怔之下，脑海中忽地掠过一张人脸，不由得又是一阵脸上发红，心跳加快。

　　霍无忌眼中光芒闪了几闪，终于继续开口：“昨晚有客人来找我，我有要事要离开府中，到塞外去一段时间，那边风大，又路途遥远···不能带你去，你一个人在府中，有什么事就吩咐青罗。”
　　我轻笑道：“你放心？我听说你父亲大人早就对你在家私养娈宠不满，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你不怕走了之后，他对我下手吗？”霍无忌低头对上我的眸子，笑道：“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即使他是我的至亲之人，你放心，我爹爹他已绝对不会在我走后与你为难。”我笑道：“是么？那你的那些妻妾呢？她们在你走后，还不要把我给吃了？”

　　霍无忌笑道：“自从你进了霍府，我就把他们全都休回了家，有了你，我还要她们干什么？”

　　我吃了一惊，道：“你···你说什么？”霍无忌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这么对你从一而终，你也不要让我太难堪吧？我走之后，你可要乖乖的，否则，···想想你的李娃妹妹吧。”霎时之间，如同一盆冰水浇下，我从头凉到了脚，在这霍府中，不就是霍无忌的天下吗？我还指望有出头之日？顿时万念俱灰，心中又是一片黑暗。

　　青罗又端了水进来，霍无忌问道：“大夫还没有来？”青罗道：“管家已经去请了，大概过一会就到。”霍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事要离府一段时间，你要好好侍候墨飞少爷，如有怠慢····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吧？”青罗全身一颤，低声道：“奴婢一定尽力侍候好公子。”又问道：“那··那个，少爷，你衣服湿了，要不要奴婢帮你换下来？”霍无忌一怔，怒道：“不必了！”哼了一声，摔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