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袖手逐齐眉》一叶菩提

2、第一章：神灯蕊

　　始源山
　　每年六月，这片凡间圣地都会刮起迷蒙的大雾，雾气笼罩着山林，却像毒物一样将所有猛兽、凡人驱逐，此段时间，无人能近雾气半步。
　　始源山万里阶梯上，一白衣男子与一红衣女子并肩而行，只是一个晃身，影子便出现在千里之外，他们随意交谈着，却依旧能看出面容上的慎重，这两人离开半柱香时间，阶梯上又出现一名身着青衣、身材魁梧的男子，他停留在之前那两人落足之处，微微思索，随即抬头望向山顶，嗤笑：“这五千年一次的聚会，看来大家都到齐了嘛。”
　　他说完心念一动，已落在万里阶梯的最后一层，阶梯之上，是一片迷乱的雾气，雾气中隐隐夹杂着尖锐的光线，不断的攻击着闯入者。
　　“魔尊，这次你可来晚了。”那名红衣女子单手撑起屏障阻止外界能量的攻击，一边哂笑道，有几分讽刺之意。
　　那被称为魔尊的魁梧男子却是哈哈一笑，他翻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柄黑色的血玉，那血玉瞬时发出强烈的光芒，轻松便抵御了诡异雾气的攻击。
　　“妖王，来得早晚可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对，来得好。”他巧言反驳。
　　突然出现的血玉自然引起了无数疑惑。“幽冥血玉！我听说它在五千年前洪荒世界中就已经消失了，怎会出现在这里！”发出惊讶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老者，奇怪的是他面色苍白，竟看不出半分人气。
　　“哈哈，我就说是宝贝吧！捡来时还真难以置信！”魔尊闻言得意笑道，此话再次引人深思。
　　“鬼主，你可还记得五千年前那次血腥屠杀？”开口的是那位站在山中央的男子，他面容俊美，身形修长，一双金色瞳眸仿佛天然象征着高贵，此等容颜，怕是世间少有，众人一瞥之下，也叹为天人，这位，自是五界之中掌管天界的神王。
　　“当然记得。”鬼主点头，他不会忘记，恐怕在场的所有王者都无法忘记，那一次，五界之主齐齐损落，对众生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那场战争之后，五界爆发了空间之战，死伤无数，直至五千年后，始源山与洪荒世界再次连通，他们才携手一起。
　　只有神灯蕊能够解救一切。
　　“这次与洪荒世界的通道恐怕没那么简单。”神主笑着回了一句。
　　“也许洪荒世界在这之前已经打开过一次……”那名白衣男子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语气平和，听不出情感，他说完便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渺茫的虚空。
　　时空之争，生生死死，就像是一场场的轮回，不知何时才能终结。
　　如果时空之门在这之前已经打开过，那便说明外界已经开始受到了洪荒的影响，也充分证明了最近一段时间空间、时间错乱的根源，恐怕，事情真的复杂起来了-----
　　一时之间，这几位站在巅峰的王者都沉思起来。

　　神灯蕊反抗的力道开始不断增大，洪荒世界能量进入暴乱阶段，无数的能量链彼此交缠，空间开始产生破裂的碎片，由暴乱能量组成的风暴抨击着这座天然而成的雪山，一直保护雪山的罡罩也在动摇阶段。
　　那名静若画中人的白衣女子依旧安静的闭着眼，任凭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在身边重现，神灯蕊在愤怒，咆哮。
　　终于，那白衣女子睁开眼眸，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一片混乱的天空，勾起一抹轻笑，她手中冰玉般的玉箫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这一刻，终于来了么？”
　　遥远的混沌天际，一条琉璃般由能量组成的道路猛然出现，紧接着五个光点攒射而入，瞬息出现在雪山之巅，与此同时，那股保护雪山的罡罩在刹那间崩溃，能量直接灌入，未曾预料的五位界主皆是惊怔，连忙运气抵御这强于外界能量一百倍的攻击，这一空隙，他们才有时间仔细观察眼前的女子。
　　如何的言语，也道不尽眼前那璀璨的惊艳，黑发如瀑，肌肤似雪，举止之间，无尽的优雅与淡然，那名女子，将世间所有的美丽都集结在了一起，桃花之面，玉柳之身，他们曾是这世界最强者，也曾见过无数的女子，有妖娆的，有温柔的，有霸道的，那所谓的倾国倾城仿佛成了亵渎，回眸之间便是颠倒众生。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千辛万苦要对付的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只是她站在这场能量风暴中，没有使用任何法术，便让所有能量忌惮无比。
　　她不止是一名女子，还是整个宇宙时间、空间的掌控者，她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她与洪荒世界同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突然出现的闯入者让那五株神灯蕊再次兴奋起来，他们开始意识到有机可乘，只是在那股用来压制它们的力量束缚之下，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
　　“神灯蕊！”
　　“那便是神灯蕊！！”
　　“动手！”
　　“……”
　　须弥之间，五股强大的力量同时朝着神灯蕊的方向射去，抢在最前方的魔尊眼看便要触摸到那神灯蕊，就在此刻，一道能量鞭突然从天而降，魔尊连忙退后，那道能量鞭直接射入雪山，诺大的雪山竟被直接劈为两半，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来送死的时候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想要得到神灯蕊，必先打败我。”虚空之上，那名白衣女子凌空而立，她手指不停的变幻，很快，一道新的能量鞭便形成了，她俯视着下方的蝼蚁，语气傲慢。
　　五千年，这不过是唯一的乐趣。
　　“雪主，你不要太过分！”魔尊不禁骂了起来，他脾气本就暴躁，加上刚刚那道能量鞭，若不是自己逃得快，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神灯蕊既是造福众生之物，我们取得也没什么紧要的吧。”白衣男子皱眉，隐隐觉得有什么秘密被隐埋了。
　　“神灯蕊乃是天地繁衍之物，岂是你们想要便要的。”雪主，这是外界之人对她的称呼，因那渺渺雪山。她继而道：“况且，仅是擅闯洪荒禁地这一点，你们便已该死！”
　　“荒唐！你在我们闯入后才说，分明是在找借口。”此时，红衣女子也看不下去出声相驳。
　　“若打得过我，神灯蕊便随你们带走。”回应的只有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刚刚那道能量鞭已让所有人都清楚了那女子实力的强大，怕是集所有人之力也未必能打得过，既是不能力敌，便只能智取。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合作较量，没有人想死。
　　魔尊、妖主、鬼主负责牵制雪主，人主与神王负责解除神灯蕊的束缚力，毕竟那是洪荒之物，为最纯正的力量，他们之中，唯有神王与人主力量为光明之源。
　　雪主生性傲慢，自是没有将眼前几人放在眼中，她手中玉箫再次化为一道能量鞭，直接朝着围涌自己而来的三人劈去，这一次三人早有防备，在避开能量鞭的同时已经联合发出攻击，三道不同的能量团齐齐攻去，白衣女子只是随意挥手，便驱散了那道攻击，这样的情景再次让三人意识到力量的差距。
　　魔尊退至雪山一角，忽然运出之前那块血玉，以意念对雪主进行着干扰，妖主与鬼主则共同发动攻击，敌进则退，敌退则进，只进行干扰，丝毫没有恋战，那块血玉的出现让白衣女子眼中出现了一丝困惑，刹那间也受到了对方意念的影响，妖主与鬼主的联合攻击倒是一时牵制住了她。
　　另外一方，神主与人主合力应付那施加在神灯蕊上的束缚，神灯蕊本就逃脱心强烈，此时更时拼死撞击着能量罩，然而依旧久攻不下，始终有一道意念锁定了这神灯蕊，只有暂时阻止意念控制才有希望，思及此，两人立时采取措施，一人用来阻止意念，一人继续破坏束缚，这样一行动，那施加的束缚果然开始出现裂缝。
　　妖主与鬼主都负了重伤，他们衣衫上血迹斑斑，被划出的伤口竟无法愈合，就连坐在雪山一角的魔尊身形也是颤抖不已，那白衣女子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靠近，手中玉箫依旧美如冰雪。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此处，那神灯蕊挣扎的却越来越激烈，神主与人主此时也是脸色惨白，他们身体的能量在不断的被吸收，疯狂的涌入了神灯蕊的根茎，情形再也无法控制。
　　“糟糕！”白衣女子眼中惊现慌乱，她再也不顾及手下败将，神灯蕊的力量超过了她的想象，然而一切已无法阻止，她挥手想要再次施加束缚的时候，那神灯蕊已然化为五道光点，须臾便消失在混沌天际。
　　与此同时，空间暴动终于发挥到了极致，雪山开始崩塌，能量团开始肆意破坏，空间中完全是混沌一片！
　　“该死！”白衣女子第一次暴怒，她单跪于地，双手五指直接插入雪中，无数道强大的能量从她的指尖迸射而出，瞬间便串联成一道纯能量组成的巨大屏障，将雪山之巅牢牢护住，外界的空间暴动依然在持续，所有皆化为虚无。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似乎遇到了十分严重的危机。
　　这样的情形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神灯蕊逃走了？他们竟是受到了本是敌人的雪主的救助？而且以她如今展现的实力看来，刚刚不过是施展了千分之一，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此时却是无人能够猜透。
　　“多谢……”白衣男子忽然开口，他很清楚，此时若非这女子护住他们，几人已然在外面的能量风暴中灰飞烟灭。
　　“住口！我可担不起，这能量风暴至少得持续一千年，我可支撑不了那么久。”女子呵斥住，丝毫没有客气，“早知道这样，一开始便应该杀了你们。”杀意浓烈，并不似说假。能量风暴停止之时，便是宇宙重整之时。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会死？”鬼界之主的脸更为苍白。
　　“不是死。”女子邪笑，“是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此言一出，竟是一片沉默，这种反应倒是让那女子有些好奇，“你们不怕死？”
　　“死有何惧！”魔尊忽然爽朗大笑，“在来这里之前，我们谁没有做好死的准备！”
　　“真是有趣，看来几万年来，你们还是有些长进的。”女子轻笑，随即便叹息起来，“只可惜，这一次，我也保不了你们。”
　　“死没什么，我们只求死得明白。”神主开口，他一直想不通，为何神灯蕊会自行离去，为何因为神灯蕊会引发如此强烈的空间风暴。
　　“我本是不屑讲这些事的，不过，看在你们将死的份上，倒也可以破例。”这是唯一一次例外，就就像这是自己唯一一次失误，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她徐徐道出：“神灯蕊与洪荒同生，平日只是安静的镇守宇宙连成的五点之上，然而每五千年有一个例外，神灯蕊将会进行一次重生，重生成功之时，它的力量将会促使洪荒与外界某一通道暂时性开启，我守护神灯蕊以来，五千年之劫从未失败，谁料到这次-----”说道这里，她停住话语，目光有些不善。
　　“如果神灯蕊重生失败会发生什么事？”白衣男子与那神主几乎同时开口，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着。
　　“神灯蕊重生失败，将会引起洪荒世界的能量风暴，一千年以后，这股能量风暴将会破坏宇宙各个空间的平衡，从而宇宙重整，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末日。”
　　如此严重的后果始料未及，然而紧接着便是无尽的责备和愤怒，“你明明知道，只要告诉我们，谁会打这个主意！”
　　“我何必告诉你们，宇宙重整又有何妨，新的宇宙会诞生，一切还是不会改变。”白衣女子淡淡开口，能量罩的力量开始削弱，她的额头也渗出汗珠，显然支撑的很是辛苦。
　　“不！这根本就是不同的概念，你不懂人间，更不懂五界，这世间太多失去了便回不来的东西，比如记忆，比如生命，你不懂情，所以以为世间无情，然而如果一切都消失了，如果生命又回到了初始，还能够回到现在吗！”白衣男子道。
　　“纵然神界，也是有不可舍弃的东西，如果一切就这样消失，对于那些存在的人，对于那些彼此在乎的人，未必太残忍，自然，如雪主这般不会理解，你认为宇宙重整一切便会回到当初，那是因为你无情，你没有在乎的东西，所以理所当然。”神主道。
　　“魔界虽然残忍，却也称得上有情有义，那种不高兴了便毁灭的想法实在接受不来。”魔尊道。
　　“我与人间之主想法一致。”妖界之主轻笑。
　　“我也赞同。”鬼界之主连声道。
　　死亦何惧，他们活了几千年，什么没有看透，可是还有情，还会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哈哈！！”白衣女子忽然放声笑了起来，她环视着众人，身体最后能量终于再也支撑不了，外界狂暴的能量直接窜进，瞬间便将一切毁灭殆尽，只剩下那半跪在残雪上的白衣女子，低着头，清澈的眼眸朦胧着无尽雾气。
　　“我怎会不懂情，我也曾浮沉于红尘之中。”许久许久，她轻轻叹息。
　　只是不愿说出口，这几万年，一个人孤独的守护着宇宙时空，究竟是为何，若非有不愿失去的，怎会做到如此。
　　只是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万年时光，早已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