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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番外 相思苦 ...

  •   又是一年春来早,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沿着小径驶进卧龙谷中。
      匀离一袭青衫站在路口迎接,遥遥看见马车过来了,眼中立刻带了笑意,脸却板着,迎上去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一勒缰绳跳下马车,于桑大摇大摆拍拍身上的尘土,满面笑容:“为了一样东西,花了我半个月的功夫,前天终于到手了。东西一到我可是快马加鞭就往回赶啊,没想到还是晚了几天。”
      匀离横他一眼,顺手拍打他肩上的柳絮:“什么东西,至于费这么大的劲儿?”
      “还不是给咱师傅的寿礼。”于桑笑模笑样的凑上去,揽住匀离的腰。这一趟撒出去一个多月没见面,于桑平生头一次经历了相思之苦的折磨,如今光是闻着心上人的气息就心荡神驰心猿意马了。
      山谷中并无其他人,匀离还是象征性的推了他一把:“别闹,好在你赶在正日子回来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桑听了这话反倒高兴上了:“哎呦,你想咋收拾我?说说看。”
      匀离知道这人虽然在外面一派豪放不羁,私底下最爱跟自己耍贱,并且一耍就停不下来。想到这匀离只好自行偃旗息鼓:“怎么你这么乐意我收拾你?赶紧回去看师傅去,别在这跟我贫嘴。”
      两人挤挤蹭蹭坐上马车赶往清泉小筑。
      今天乃是仙手先生的寿辰,他虽久居谷中,但每年匀离都会准备一场给他祝寿,而这个时候谷中那些平时不知隐居在何处的高人前辈们,就如同平地冒出来一般齐聚清泉小筑。
      于桑第一次参加这种阵势的寿宴,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僵硬的送上礼物,说了两句祝词,他红着脸退到一边。
      仙手收了他的东西一看,乃是一套做工极其精细的紫砂茶具,便微微笑道:“于少侠有心了,知道我这老头子爱喝茶。”说着朝匀离看了一眼继续道,“阿离长久以来一直麻烦你,已经让我这做师傅的很过意不去了。”
      于桑连忙道:“前辈哪儿的话,匀离兄弟的事就是在下的事,在下从未嫌过麻烦,前辈不必如此在意。”
      仙手点点头,含笑不语。
      寿宴在天刚擦黑时便结束,众人告辞各自离去,不消片刻便散个一干二净,仿佛这些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清泉小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卧房中,匀离将床铺铺好,回身见于桑摸着下巴叉着腰正满地溜达。
      “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于桑走过来有些欲言又止,“你说,咱师傅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匀离知道他想说什么,想了想道:“师傅向来敏锐,这么长时间了,发现也是正常的。”
      “啊?这么说他真知道了。”于桑蹙着眉开始原地打转。
      匀离眯着眼看他:“怎么,你害怕了?”
      “不是,我是在想,你我都是没父母的人,那师傅就可以算作父亲,你说……我明儿要不要送点礼啥的?”
      匀离十分莫名其妙:“还送礼干嘛?”
      “彩礼啊,算是正式上门提亲。”
      匀离一听顿时又气又笑:“提什么亲,我又不是女儿家,你别去吓我师傅。”
      于桑也笑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去打个招呼总归是失了礼数,给咱师傅留下的印象也不好。”
      匀离推开他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我看师傅挺喜欢你的。他不指明,是怕我不好意思,再等等吧,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于桑眼珠转了转,也点头:“那行,听你的,谁让我媳妇儿害羞呢。”
      匀离把杯子“当”一声放在桌子上,回身眼里带着警告的笑意:“我说你这阵子是不是皮痒了。”
      于桑立马凑上去:“痒,你给挠挠。”
      匀离望着他棱角分明英气勃勃的面孔,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这么久没见,想我了吗?”
      “想!”于桑搂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天天想,夜夜想,快想死了。”
      于是当天夜里,二人的竹床被摇塌了。
      ……
      “惭愧惭愧,晚辈最近在研究一套拳法,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中就打起了把势,一时激动压塌了床……这,实在对不起。”于桑边作揖边陪着笑,还时不时看一眼匀离。
      仙手很淡然的扫了一眼“案发现场”,道:“没关系,小筑的家具年久失修,不怪你,于少侠不必自责。”
      “师傅,我一会儿去竹林砍些竹子过来重新打一张床,您老先回去休息吧。”匀离上前搀扶住仙手。
      仙手见他一派坦然,也并没有说什么便离去了。
      等他走了,于桑长出一口气,对匀离道:“唉,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就跟他承认了得了。”
      匀离立刻瞪他:“承认什么,说你半夜压着我不放把床弄坏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就是这么一说。”于桑蹭过来。
      匀离见他垂着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摸了摸他的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跟师傅说明,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害怕……”
      于桑抓住他的手,抬脸一笑:“我懂,放心吧,我不会去刺激咱师傅的,你想啥时候说就啥时候说。”
      匀离也笑,两人相处近一年,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没挑错人,于桑虽然缺点不少,但对自己绝对是一百个真心,两人之间感情也是愈发浓厚,时而甜蜜的连自己都不好意思。
      在竹林中砍了好些粗细不等的竹子,两人回来后叮叮当当忙活一下午,终于重新打造了一张床。之后,于桑又将屋内大小家具边框底角重新扎捆一遍,顺带把吃饭的桌子也加宽一截。
      望着这一天的成果,于桑摸着下巴深感满意——以后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床都顺心了。
      这一年中,两人经常往返于牛头寨与卧龙谷之间。匀离每当换季之时便在卧龙谷与师傅住上一段日子,而于桑就回寨里打点大小事务。剩下的时间两人会结伴四处游走,踏访名川大山,倒也逍遥自在。
      夏至过了之后,两人告别仙手先生,又启程上了路。
      临云镇还是一如既往的萧索冷清,于桑跪在一座墓前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又将墓旁杂草清理干净,之后望着碑上残缺不齐的文字发呆。
      匀离走过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于桑转过头换上一张笑脸:“若当年没遇上这事,我俩应该算是同门。”
      匀离在他脸上仔细搜寻了一圈,见他真的并无悲伤,便微微笑道:“好歹你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比我强。”
      于桑一刮他的鼻子:“别说这种话,你有我和咱师傅疼着,有阮兄这等朋友护着,不比别人差到哪去。”
      两人牵着马沿着林中小径准备出临云镇,前方树木繁盛偶尔有飞鸟冲出枝叶振翅高飞。于桑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目光机警的环顾四周道:“有人。”
      匀离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棵大树,皱眉道:“谁在那儿。”
      树上白影一动,两人上前几步仰头望去,随即匀离有些讶异的沉声道:“云遮月?”
      树上人正躺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嘴中叼着根草棍,正是消失了近一年的云遮月。
      云遮月仍然一袭白衣,听了匀离的呼唤不为所动继续闭目养神。
      他这边淡定于桑可是要炸了庙,在树下遥遥指点了他道:“好小子,找你这么久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赶紧滚下来受死。”
      云遮月缓缓睁开眼睛,吐掉嘴中的草棍,看上去十分不耐烦。匀离同样仰头打量着他,觉得这人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云遮月坐起身,撑着树干面无表情的对着树下于桑道:“有本事你上来。”
      于桑脚尖点地“噌”的窜上树,挣脱了匀离的阻拦。这树生得又大又高,于桑飞身上来后发现云遮月已飘上了更高的一根树枝。两人在碧绿的枝叶中穿梭追逐闪躲,时而交了手必定震得树叶纷纷落下。
      匀离在树下蹙眉张望,上方忽然一声巨响,一根粗大的树干应声落下,随即两道身影也飘身落地。云遮月站稳身形一扬下巴:“功夫见长。”
      于桑抬手一擦鼻尖:“少废话,不服来战。”
      云遮月把目光转向匀离,良久后说道:“你活的倒是滋润。”
      匀离从以前起就觉得云遮月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但并没兴趣去探究对方的心思,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道:“承蒙教主挂心,不敢不滋润,倒是教主看着大不如以前风光了。”
      云遮月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匀离暗想这人脾气倒是见好。
      正在此时空中劲风拂面,一人衣抉纷飞从天而降,正落到两方之间。云遮月看清来人不禁一愣,脸上竟带了点茫然。
      于桑见此人是个身长玉立的公子,眉眼间透着些许文气,并不像江湖中人,便疑惑道:“来者何人?”
      那公子看了云遮月一眼,又对着于桑二人一抱拳:“在下宋子清,乃是他的表哥。”
      于桑不由得一惊:“表哥?”
      匀离看他身形极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心下不禁有了计较:“这么说阁下是来给云遮月帮忙的了?”
      宋子清垂下手,淡淡一笑:“帮忙说不上,只是他这条命只能由我来取。”
      于桑摸着下巴笑道:“看来也是寻仇的,那你得排在我们后面。”
      “抱歉,他这条命我暂时不想留给别人。”
      话语间,宋子清已来到云遮月身边,两人对视一瞬,云遮月依旧是茫然不解,低沉又急促的唤了一声:“表哥你……”
      没成想话音未落,宋子清已出手极快的封了他两处穴道。架住他沉重的身躯,宋子清飞身上了树,一路施展轻功而去,不消片刻便不见了人影。
      “哟呵,这到底是杀人的还是救人的?”
      于桑一跺脚想追,却被匀离拦下:“我想起来那人是谁了,那日在青衣教后山,跟云遮月一起逃跑的戴面具男子。”
      “那,不就是青衣教的前任教主吗?”
      “应该就是他。”
      “如此说来,他确实是云遮月的仇人,可……”
      ……
      宋子清将云遮月带到一处小溪旁,把人放下摆坐好,他走到溪边蹲下在水中洗了洗手。云遮月僵硬的坐在地上,眼中情绪复杂。
      “你,为何要救我。”
      宋子清自顾自洗干净头脸手臂,甩了甩水才回身对上云遮月的目光。
      “谁说我要救你了,你莫不是忘了吧,那日在三绝林你说给我一次杀你的机会。”
      云遮月垂下眼帘:“那你是特意赶过来杀我的?”
      宋子清站起身,逆光面对了云遮月,日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淡金色,他原本柔和的面孔在阴影中变得模糊不清。
      “是,可我现在暂时不太想杀你,你留下来吧,等到我想的时候。”
      云遮月木然的看向他,心里却如同发生大爆炸一般激荡不已。咽了咽口水,他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宋子清解了他的穴道,云遮月站起身活动肩膀,并低下头问:“你就不怕我跑了或者害你?”
      “那你也要先打赢我才行。”宋子清解了身后的包袱扔给云遮月,“你以为这大半年我都在做什么?”
      云遮月接过包袱,忽然福至心灵一般代替他背上肩:“你都干嘛了?”
      宋子清边走边对他扬了扬拳头:“要比试一下吗?”
      云遮月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一刻仿佛时光倒回,他们俩又回到了十年前,表哥在前,表弟在后,纵是前方千里万里路也无所畏惧。
      “愣着干嘛,你想在山里露宿吗?”宋子清见云遮月还呆站在原地,不由得蹙起眉头。
      云遮月缓过神快走几步跟上去,心中既兴奋又有些拘束:“其实山中露宿也别有一番趣味。”
      宋子清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语气几十年如一日的温婉平和:“我身体不好,不宜露宿。”
      云遮月一窒,两人之间沉默片刻,云遮月又道:“我背你。”
      “不必。”
      “那……你饿吗?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
      “不饿。”
      “渴吗?”
      “刚喝过。”
      “那好,我们快些走,说不定能赶上进城。”
      “小月,你的废话变多了。”
      “……”
      ……
      大路的另一边,正朝相反方向行进的于桑忽然打一响指道:“我说那个宋子清为何看起来眼熟,原来他跟你长得有些相似啊。”
      匀离沉默的扫了他一眼。
      于桑盯着他细细打量:“要说眉眼也不是很像,主要是那个……气质,对气质像!”
      匀离卷起马鞭照着他后腰捅了一下,笑怒道:“你还知道什么叫气质,不是看上人家公子了吧。”
      于桑顺着他的力道一拱:“怎么会,我眼里心里向来只有你一个,你不能冤枉好人。”
      匀离收起马鞭含笑不语。
      于桑想了想又道:“我看你,倒是真的不太恨那姓云的。”
      匀离听了他的话,垂下眼帘想了想:“要说恨也恨过,但是也多亏他给了我足够的教训,有了他的折磨,才有了今天的我。”
      于桑凝视着他,然后握住他的手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夸他。”
      匀离侧过头看他:“怎么可能,偶尔回忆起中毒时的场景,还是……”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从牙缝里吐出话语,“很想将他挫骨扬灰。”
      于桑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觉得背后直冒凉风,他咽了咽口水说:“下次,下次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跑了。”

      ——番外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 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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