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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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别了苏叶，走出女博士宿舍楼，到楼前角落处取了自行车，一抬脚跨上去，四下里瞅了一圈，彷徨犹豫，竟有些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茫然之感。
他心事纵横，思绪万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排遣，便独自骑了车在校园里闲逛。
五一小假期，校园里学生极少，倒是有很多游人，大多是一家三口，估计都是带着孩子来参观名校风采，提早感受名校氛围的，陈晨立在树荫下，一脚撑地，抬眼望着前方不远处嬉闹着要拍照留念的孩子们。他们仿佛就像是昨天的自己，青涩却张扬，简单而快乐，陈晨怔怔地望着，有羡慕有惆怅，却也清楚的知道，那样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长叹一声，他重骑了车向前。
路，在车轮一圈又一圈的转动下辗转延伸，眼前的风景换了又换，虽然总是脱不出繁花似锦的框架，却也于花红柳绿间着意变化，亭台楼阁处处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只是，当眼睛还流连于当下，心却已在眺望远方，期盼着也许那里风光更甚，人，总是欲壑难填，得陇望蜀的，而活着，不就是为了不断向前不断追求吗？因为有了追求，所以才能进步，才能突破，才能浩浩然立于天地之间。陈晨想，他没做错，不管是申请出国留学，还是开始和苏叶交往，他都没有错。
他硕转博已经六年了，今年秋天也许能开题，也许不能，谁知道呢？他早就不是很在乎了，在去年获知又被延期时，他就已经萌生了放弃的念头，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去年冬天，他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留学读博的申请资料，并于今年三月份提交，等了一个月，却迟迟等不来答复，打电话去问，中介中心每次都回复说正在审核，他猜想着可能是自己条件不够被拒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那天在图书馆居然就碰到了许久不见的老乡周晓苏，聊了几句，就问到了他的感情归宿，那会儿他和刘莉分手已经大半年了，周晓苏听他说完缘由唏嘘不已，安慰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喜笑颜开的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后来就有了苏叶，简单直白、善良爽朗的一个人，他不排斥，却也谈不上喜欢，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为爱冲动的年纪，不再是信奉爱情至上的毛头小子，生活和现实让他明了，只有心存责任和甘于平实之人，才是真正适合长相厮守的人。
他向生活妥协了，每天都约她一起吃饭散步，陪她聊生活谈科研，虽然无趣却并不枯燥，也让他足够的了解了她。如果说刘莉是一副色彩鲜艳浓重的油画，那苏叶就更像是一副清新秀丽的山水水墨画，虽然意境并不深远，却胜在生动灵秀，别样的意趣横生。
于是他表白了，毕竟时日太短，他说的便极为含蓄，带着试探的意味，可没想到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陈晨有些惊讶，想当年他追刘莉的时候，又是送花又是请客，甜言蜜语更是日日挂在嘴边，端茶送饭，鞍前马后的忙活了近大半年，刘莉才松口说可以考虑考虑。现如今，相处不到一个月，他什么表示都没有，连句浪漫暧昧的话或者眼神都没有，她居然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他细细思量，觉得这样的情形，唯有两种理由可以解释，要么是苏叶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爱恋极深，已到了只求拥有不求回报的地步；要么就是她和他类似，因为曾经受过情伤，如今心已淡然，不再奢望爱情，只想找一个适合的人相伴相携。
苏叶是个优秀的工学博士，日日埋首于成堆地理论计算和高科技仪器中，从不伤春悲秋，想来理性长于感性，更何况，两人相处期间，甚至是关系确定以后，苏叶也没有明确的说过喜欢或爱慕他，虽然亲昵时她也会露出娇羞喜悦的神情，可又有哪个女孩不会呢？陈晨笃信，苏叶的行为绝不属于第一种理由的涵盖范围。
那就是后者了，陈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申请出国留学的事情一直都瞒着身边的同学朋友，就连苏叶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虽然目前还没有消息，可总没有明确的被拒绝。再说，他既已下了决心，就算今年不成，将来终还是要离开的，若是苏叶入情太深，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不管是分开还是继续总归都会有些麻烦。关系保持像现在这样就挺好，虽然带着理智谈恋爱不够美好，可是却能当断即断，抑或细水长流，长远来看，还是可取的。
可事情还是朝着不受控制的一面奔驰而去，他万万没想到苏叶竟会这么快动情，也或者她早已钟情与他，只因他一开始便存了那样的想法，才会忽略她的殷殷情意，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和他一样。
交往以来所发生的事，如放电影般，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回放，她的欢喜失措，她的娇羞不已，她的含情脉脉，她的欲语还休，让他觉得满足，也充满了负罪感。
上周有个中介联系他，说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对他很感兴趣，近期会安排电话面试，同时也希望他能再提供些更有说服力的学术资料，不仅可以增加机会，对申请奖学金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四天前，他专程去了趟中介所，和负责他这个案例的人员聊了聊，那位程先生说，机会还是挺大的，让他不用着急，耐心等待。
他那天回来后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苏叶，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早说晚说也没太大的区别，而且，听她那晚的意思，对这件事并不排斥，不若等落实了再一并告诉她，免得失败了反被她笑话。
可现在，他后悔了，应该在关系确定之前就将这些情况告诉苏叶的，那样的话，不管她如何选择，他都是个坦荡君子，如今，无论他怎么解释，总归都是欺骗了她。
陈晨想的头疼，没了心情继续闲逛，正好前面有片草坪，索性停下来，将车扔在路边，信步走过去，捡了个稍微干净的长椅坐下，闭着眼睛晒太阳。
苏叶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好不容易捱回寝室，自柜子里翻了些零食来填肚子，边吃边掏手机出来看，才猛地发觉，已经十一点了，心里便猜想着，一会儿陈晨会不会买了午饭给她送过来？仔细回想了下他临走时的神情，再结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苏叶觉得不会的可能性更大些，她有些难过，又觉得委屈，他到底还是不够热情啊！
手机在她手心里来回摩挲，苏叶微仰了头，定定盯着挂窗帘的罗马杆，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提醒提醒他。
呆呆想了半晌，仍是摇摆不定，女人天生的矜持和残存的理智告诉她，靠祈求得来的爱情不会长久，可无数的小言和偶像肥皂剧却又明白无误的说，对待爱情，女人一样要主动。
苏叶很是纠结，不知该怎么办，手机拿起来又放下，迟迟做不出决定。
其实男人若是对你上了心，自然会时刻关心惦念着你，像现在这种情况，纵然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替你安排的妥妥当当；可他心里若是没有你，就算费劲心机，怕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这其中关键她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女人一旦将心交付给了男人，心心念念的便只是他的好，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也不过是白玉微瑕，在她心里，总是能找出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替他遮掩搪塞，穆念慈之于杨康，何红药之于夏雪宜，便是如此。
苏叶肉眼凡胎，又不生具七窍玲珑心，虽也失落委屈，却决计想不到陈晨和她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情，如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向她表白，为什么会帮她排忧解难？为什么会与她肌肤相亲？
苏叶终还是没有勇气打出那个电话，叹了口气，起身在床头柜里拿出袋方便面，又在周晓苏那里翻出些袋装的面包，打算先凑合一顿。
陈晨坐了近半个小时，才懒懒动了动，太阳晒得他脸颊发红，双手覆上去，丝丝凉意透过肌肤慢慢向里渗透，熨帖着每一个扩张了的毛孔，甚是舒服。
抬头望望天，一片湛蓝，无边无际，陈晨自嘲地笑笑，心里拿定了主意。总该是要面对的，不论早晚，早一刻坦白，便早一刻轻松，再不必煎熬。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苏叶正在往嘴里塞泡面，抬头看手机的那一刹那，她心里充满了期待。
果然是他！苏叶随便嚼了两下，一口吞下了嘴里的泡面，那一团绵软发胀的东西哽在喉间，噎的她直翻白眼。
“苏叶，我去接你吃饭，你等我一会儿！”
“好……”苏叶捏着脖子，一脸痛苦。
“怎么了？”陈晨诧异，怎么听着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没事儿，你快点，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了，陈晨有些莫名其妙，这么急吗？
快到苏叶楼下的时候，远远地便望见她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地翘首以盼，陈晨心里一沉，觉得形势不容乐观。
苏叶也看见了他，挥舞着胳膊招手示意，脸上洋溢着明媚欢乐的笑，陈晨硬着头皮上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上来吧，咱们出去吃。”
苏叶愣愣，古人说，祸兮，福所倚。还真是不假，她伤了两个脚趾头，换来他的细心呵护和一顿浪漫大餐，真是太值了！
她兴高采烈的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和煦清风中，幸福地微笑。
幸福的终点是校园门口的一家小店，卫生条件一般，但价格实惠，分量也足，倒是很受欢迎，十来张桌子坐的满满的，苏叶跟在陈晨身后，听着耳边嘈杂的叫喊吆喝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地方，实在是和浪漫搭不上边儿。
等了一会儿才有位置，俩人面对面坐下，陈晨随口点了几个菜，又问苏叶想吃什么，有没有忌口，苏叶摇摇头，只说随意，陈晨便扭头吩咐服务员道：“就这样吧，清淡些，快点。”
服务员又重复了一遍菜名，确认无误后，扭身走了。
苏叶泡面吃的太咸了，出来时又没来得及喝水，这时便觉得口渴，忙不迭地倒了杯茶，茶水是刚沏的，有些烫，她便小口小口的抿着喝。
“苏叶，有件事我得向你解释一下。”
陈晨垂着眼帘，低着头，苏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言语中带着些忐忑，心里不觉紧张，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向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提交了申请，想过去读博。”
不是说不喜欢她！苏叶松了口气，顺口接道：“嗯，挺好！”
陈晨愕然，抬头看她，满目疑惑。
苏叶被他看得心头发毛，默默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话，呼吸一窒，睁大了双眼直直瞪着他。
“什么时候去？”
“顺利的话，应该是今年十月份就要过去，不过，美国那边目前还没有回复，也不一定能成。”陈晨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着的茶杯上，歉道：“其实，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可我申请的几个大学一直都没回复，我就觉得希望渺茫，没有说的必要，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那……，你现在拿到通知了？”苏叶声音干涩。
“还没有，可中介说，希望还是挺大的，而且，我觉得，我不能再欺骗你。”陈晨说的诚恳，也终把目光移到了她脸上，“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或是觉得我们不合适继续在一起，那我们就分开；如果你愿意将来陪我一起出去，或是想等毕业了以后再去找我，我也愿意等你，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苏叶心中迷惘，他后来说的什么她压根儿没听见，心里只不停想着：他要走了，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告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