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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错误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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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正如现在,平静详和的表面下,汹猛的波涛正蠢蠢欲动。
会议阁。
“义诚大君都已经归来一个月了,每天往东宫殿跑,难道大家就一点都不觉得可疑吗?”一名年轻的大臣脸色冷肃地提出异议。
“有何可以?义诚大君和皇太子到底是堂兄弟,一起聊天吃饭有问题吗?还是你是在暗示义诚大君和皇太子妃现在仍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坐在首席的年纪最长的老臣冷冷地反问,声音如发霉的地窖般阴潮。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聊天吃饭?有这么多话可以聊,这么多饭可以吃吗?!只怕事实并非如此吧!”年轻的大臣倨傲地冷笑,用鼻腔不屑地哼了一声,“竟然敢当着皇太子的面偷情,这个皇太子妃胆子腻也挺大啊!”
“大胆!你怎么敢说出如此不敬污秽的话?!皇太子妃已怀有皇室的新希望,哪怕是过去有出轨的嫌疑,如今也已洗刷得一干二净,你区区一个新上任的小臣,竟然也敢用如此下流的话来侮辱皇太子妃?!”老臣喉咙嘶哑,尖利的声调让在座的所有大臣为之一颤,心下发冷。
“她真的有资格当皇太子妃么?自从她入宫以来在整个皇室搅起了多少大风波?当初没有废权根本是个错误的决定!”年轻的大臣却是毫不畏惧,字句间甚至更加轻薄无礼。
“如果皇太子妃没有资格,又怎么会入宫,又怎么会和皇太子成婚?依我看,真正没有资格留在宫里的应该是你这种不知好歹,企图动摇皇室根基的乱臣贼子,还有那位爱上皇太子妃,使皇室传出□□这种不堪的丑闻的义诚大君吧。”另一名年长的老臣不怒反笑,黑小浑浊的眼珠闪着阴险的亮光。
“在我看来根本是皇太子没有当皇上的资格!义诚大君才是真正应该继承皇位的人,女皇陛下即使要让位也应该让位给义诚大君!”年轻的大臣终究沉不住气,竟不顾身份拍案而起。
“嘿,露出狐狸尾巴,说出本意了吧。”首席上的老臣冷笑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现出胜利的气息,狡诈地说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作为忠臣,首先要做的就是维护皇室威严,坚决忠于皇室,你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均是死罪,太后(李律的母后)的亲信,现在没有人会再拥护义诚大君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说罢,老臣缓缓扫视了在座的大臣们一圈,用老人干涩的声音说道:“你们有谁想附和他的,请说,我决不阻止。只是对于一个曾把皇室威严玩弄于股掌中,动摇皇室根基,甚至卑鄙到放火烧自己母后宫殿,而后又嫁祸于皇太子的大君,我更愿意支持和信任自己看着长大,负责任,并有足够能力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太子。”
在静默几秒后,会议阁中响起了整齐的誓言:
“我们在座所有大臣永远忠于皇太子!”
老臣满意地笑,年轻的大臣脸色死白,双眼透出绝望。
第二日,皇室大臣金万承因侮辱皇室、贪污等罪被捕入狱;隔日,罪名成立,判刑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其所有财产一律充公,即日执刑。
两日后,宗亲会的忠臣向惠明女皇提出让皇太子夫妇及义诚大君共同召开记者说明会的建议。
于是,皇太子李信和义诚大君李律被急召至慈庆殿。
*** ***
“召开记者说明会?”李信眉心微蹙,“为什么要召开记者说明会?”
“义诚大君归来已有一个月,每日入宫请安后便去东宫殿,尽管我们都知道义诚大君别无他意,只是想让朴小姐陪妃宫解闷,但忠臣们却因为之前妃宫和义诚大君的绯闻深感不安,是以要求太子夫妇与义诚大君共同召开记者说明会。”太后(李信之母,下同。)缓缓解释着,同时也观察着李信和李律的神情。
李信听着太后的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太子妃的怀上皇世孙还不能让他们安心吗?”李律仍是那淡淡地微笑,然,整个人却悄悄透着萧冷之意。
“只是召开记者会说明一下,你们不同这么反感,而且信上次不是取消了记者会和彩静直接回宫吗?现在就当是补开那次的记者会好了。”惠明女皇见李信和李律均露出愠恼之色,连忙又说道:“而且也可以让彩静出去透透气啊!总不能让彩静一直待在东宫殿。”
“说的倒好听。”李信冷冷一笑,眉宇间尽是不屑,“出去透透气?被无数记者手中照相机的闪光灯照得睁不开眼,并且接受他们炮攻般的尖锐提问,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透透气?”
“太子!你说这话成何体统?!”太后闻言马上出言斥责,“惠明是和宗亲会的忠臣们经过多次商议后才下的决定,你怎么可以如此质疑这个决定?”
“很抱歉,太后娘娘,这次我同意信的观点。”李律抢在李信前开口,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我也觉得让太子妃去面对记者,并非一个好的决定,而且对太子妃的身体健康,甚至是对太子妃腹中的胎儿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好的帮助。而且,我不认为这样的记者说明会有任何确实意义。”
太上皇看着李信和李律,声音平静而稳定地问道:“如此说来,太子和义诚大君都不同意召开记者说明会了?”
不需要任何眼神的交流,李信和李律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的。”
“惠明,忠臣们坚持要太子夫妇和义诚大君共同召开记者说明会吗?”太上皇转而看向惠明女皇。
“是的,忠臣们表示为了彩静的清白和名誉,一定要召开记者说明会,让律说明一切事情。”惠明女皇说着,脸显为难之色,“其实说到底,忠臣们是想让律承担下所有事情。”
“果然!”李信眼中有着怒火在燃烧,神情阴冷如修罗王般,“这些所谓的忠臣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吗?当初律得势的时候,就要求废除彩静这个太子妃,把我这个太子赶出宫,如今换我重掌大势,就让律去堵枪口。要求废权的是他们,要求召开记者说明会澄清一切的也是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由他们来决定,而我们只是像一个个木偶似的去执行他们的决定,难不成在他们眼中我们都是任由他们指挥玩弄的玩具吗?!”
“那么你们的意思就是,这次要换我去当牺牲品了,是吗?为了皇室的安稳和平。”李律缓慢清晰地说,字字透着冰冷的嘲讽,眼神中闪烁着的不知是愤怒抑或是悲哀。“如此看来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我们这些所谓的皇子皇妃仍是免不了成为宫的玩具的命运,而且真正掌握大权的也似乎不是我们,而是表面在我们之下实则在我们之上的忠臣们。多么可笑啊,我们自以为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可实际上我们却只是一群被命运、被宫所玩弄的傻瓜。”
太上皇沉默了,太后沉默了,惠明女皇也沉默了,谁都没有再说话,因为李信和李律恰恰道出了一个可悲的事实,一个从古到今都不曾改变过的事实。
他们这些所谓的皇族、王侯将相其实是最可悲的,为了皇室而生存,也必须准备好随时为皇室而牺牲,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天下惟我独尊,可实际上却一直被自己的臣子所牵制,他们就犹如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真正操纵他们命运的其实不是他们自己,而是皇室和他们口中的忠臣们。
这样抑郁的沉默持续了良久——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听一下妃宫的想法?”一直沉默不语的太皇太后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表情祥和的看着太上皇几人,缓缓说道:“说不定妃宫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 ***
我无聊地躺在床上,脑中思索着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出宫玩一下,不然直接用逃的也可以。
别误会,不是我身体里那些不安份的细胞又开始作祟,而是我真的快要闷死了,整整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待在东宫殿,一日都不曾离开过,真正做到了足不出户。虽然有信君二十四小时陪伴,还有律君和菲雅每天都来东宫殿陪我聊天画画,或是拉上信君一起玩网上游戏,但是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真的是太郁闷了,以前至少还会去出席宴会、画展等等的活动,可是现在因为怀孕根本就不让我出席这些活动,深怕我出了闪失。所以总结就是:
我现在简直变成了“高级囚犯”被囚禁在“高级监狱”里,不为别的事,只为了安胎。
“真的好无聊啊!”我高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的庞大寝室,心情越发沉闷。
今天上午起床发现信君竟不在东宫殿,我吃惊之下急忙跑去问崔尚宫,才知道信君一大清早便被传召到了慈庆殿;打电话给律君,想叫他和菲雅早点来,却不想是菲雅接的电话,还告诉我律君也被急召入宫了,她今天大概是没办法进宫陪我了。
这下好了,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在东宫殿,和尚宫姐姐们大眼瞪小眼(自从我怀孕重新住进东宫殿后,尚宫姐姐们便不敢再与我打闹,惟恐出了什么意外,伤到我或是我腹中的胎儿。)。
我拉过放在一旁的信君人偶,极其无聊的替人偶做起软体运动来,这种无趣的解闷方法实在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就这样百无聊奈到度过了半小时……
“娘娘,太皇太后娘娘传召您到慈庆殿。”一直在寝室外面的崔尚宫忽然来到我面前,吓得我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
“奶奶传我去慈庆殿?发生什么事情吗?”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只有当我犯错,或是皇室发生什么大事我才会被传召,我一直都在东宫殿当然不可能犯错,难道皇室又出事了?
“是的,娘娘。来传令的林尚宫表示太皇太后娘娘有事要与娘娘您商议。”
有事与我商议?有什么事情会需要与我讨论研究,听取我的意见啊?而且信君和惠明姐姐不是在慈庆殿吗?有事和他们商议就好,为什么要叫我过去一起商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难道是和我有关系的吗?
“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太上皇,太后娘娘,女皇陛下还有太子殿下义诚大君殿下都在慈庆殿等候娘娘,请娘娘马上起床梳洗更衣,移驾到慈庆殿。”这时,崔尚宫打断了我的思绪,低声说道。
“都在等我一个人吗?”我又是一惊。
“是的,娘娘。”崔尚宫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居然还能这么镇定地站在我面前,一点也不显得焦急地回我的话。
“天啊,快点帮我梳头!”我一下子丢开手中的人偶,迅速跳下床冲出寝室。
“娘娘,请不要做如此危险的动作,要小心身体和腹中胎儿的安危。”崔尚宫在我身后不安地提醒着。
“姐姐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当我十万火急地赶到慈庆殿时,已经过了半小时。
“妃宫怎么如此轻浮?竟不顾自身安危及体统地奔跑,倘若出了意外,伤到自己的身体和腹中胎儿怎么办?妃宫别忘了现在整个皇室的希望都系在你身上,而你也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后的人!”
我才刚刚在信君身边坐下,便受到了太后(信君的母后,下同。)的责备。
因为一路小跑过来,我不禁微微有些气喘,面对太后的责备我却也惟有低头认错:“我,不……臣妾深感惶……惶恐,娘娘。”
“太后娘娘,您误会太子妃娘娘了。太子妃娘娘是因为担心让太皇太后娘娘、太上皇、和娘娘您,以及女皇陛下、太子殿下、义诚大君殿下等得太久,才会一路小跑赶来慈庆殿。”站在门口的崔尚宫开口为我解释。
我感激地看着崔尚宫,而崔尚宫也对我回以一笑。
“是这样吗?妃宫?”太皇太后慈祥地问道。
“是的,皇祖母。”我忙不送迭地答应道。
“如此说来太后便不应该责备妃宫了。”太皇太后对太后说道。
“是,娘娘。”太后微一颔首,又对我说道:“我知道妃宫的心思,但我希望妃宫以后能多加注意,小心自己的身体。”
“是,娘娘。”我温顺地应道。
“别再说废话了,直接切入主题。”信君不耐烦地说,我这也才发现信君和律君的脸色都是出奇的难看。
“是啊,还是快点把事情向太子妃说了,好让我们大家能有一个满意的决定。”律君用少有的冷淡声音说道。
我从一进来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疑惑地看向惠明姐姐。
“是这样的,因为律和你以前的绯闻,宗亲会的忠臣们请求让你和信还有律共同召开一个记者说明会,澄清绯闻。”惠明姐姐的神情似乎有些无奈,为难的目光投到信君和律君身上,“但是信和律都坚决反对这个请求,所以我们决定听听你的意见和想法。”
“其实我们的意思就是希望由妃宫来决定开不开这次记者说明会。”太上皇微笑着对我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地看向信君和律君,而他们也正看着我,都是一副高深莫测地表情。
“决定权在你手里,所以请你认真地想清楚这件事,不要乱下决定。”信君威胁地说道,看着我的双眼充满了危险的讯息。
“彩静,一定要想清楚才做决定。”律君不放心地“提醒”道。
“我……”我犹豫地张口,却拿不定主意。
信君和律君的态度分明是我答应就死定了,可是太皇太后他们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又清楚地告诉我一定要答应,啊,为什么每次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总是我,就不能放过我一次吗?
“我想……”算了,反正两边都是死,还不如投靠权利比较大的那一方比较有利,“召开记者说明会吧。”
“妃宫果然明白事理,看来这几年在国外游学对妃宫的帮助不小啊!”太上皇满意地说着,“不仅人长大了,连思想也更加成熟了。”
“谢谢父皇的称赞。”我苦涩地笑着,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这也多亏了信君的帮助和教诲。”
“我倒看不出我的‘帮助和教诲’对你起了什么作用。”信君冷冷地说道,真的是说的好不讽刺。
对于信君的这句话太上皇只作听不见,径自向惠明姐姐说道:“那么就请惠明安排记者说明会的时间和相关事宜了。”
“是,父皇。”惠明姐姐点头应允。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信君捉住我的手腕,拉起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拖了出去。
“那么我也先行告退了。”
身后传来律君的声音,接着便见到律君疾步跟上了信君和我。
离开了慈庆殿,终于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吼叫。
“申彩静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耳朵好痛,我真后悔刚刚没有戴了耳塞才出来。看着怒火中烧的信君,我把心一横,不甘示弱地努力吼回去:“不就是开个记者说明会,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生气?!”
“你!!”信君大概是被我气到说不出话了,一咬牙才又吼道:“你简直是不知好歹!”
“彩静,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向来站在我这边的律君,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站到了信君那边,与信君一起指责我。
“我做错了?你们一堆人谈不妥就把问题丢给我,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然后现在又反过来说是我做错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识要尊重一下我的感受?”我真是倍感委屈,答应开记者说明会又不是我想的,刚刚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你还不明白召开记者说明会会有什么后果吗?”律君轻声问道。
后果?开个记者说明会还能有什么后果,不就是记者们记下我们说的话,然后便专拣错漏的地方报道,力求掀起另一次风波。
“彩静,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些忠臣们会放过你吗?在把你那样赶出宫后居然又要再次迎接你进宫,他们会甘心吗?更何况同样被赶出宫的我也回来了,他们就更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律君摇着头,不知是在感叹我的无知,还是在感慨我们坎坷的命运。
“作为皇室牺牲品的太子妃竟然以未来国母的尊贵身份重新返回宫,即使忠臣们放过你,那些专门和皇室对着干的反动分子也不会放过你。”信君没好气地接着说道。
我真的是听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得罪他们了吗?而且这些事情和记者说明会有什么联系?
“即使是这样,召开记者说明会又能有什么坏结果?”我低声问着,心底却隐隐有把声音在提醒我,其实我并不是不清楚召开记者说明会会有什么后果,我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召开记者说明会的后果是什么,只是我不想说明罢了。
“彩静,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律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召开记者说明会,记者们就一定会问尽各种难堪的问题。如果要澄清绯闻,恢复你的清白,就必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律身上。在记者说明会后所有媒体都会把我们的话通过断章取义的手法大肆报导。而首当其冲承受那些舆论的正是律,我们这对皇太子夫妇也必定会受到牵连,过去不和的传闻也都会被全部挖出来,也就是说不管记者说明会结果如何,律都会受到直接迫害,而我们两个也免不了受到各式各样的指责。”信君气急败坏地说着,就差没有动手揍我一顿。
律君无奈地看着我,叹息道:“换句话说就是我和信拼命想保护你。”
“而你却拼命把自己往枪口上推。”信君接着说道,口气冷到了极点。
听完信君的解释,我张口结舌,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实际上我也无话可说。
是因为离开宫太久了吗?我竟没有发现所谓的记者说明会,其实是皇室的另一个陷阱,而我竟然就这样一脚踩进去,还连累了信君和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