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归暮雪》落花笙

4、香消玉殒

　　轻轻的走到那扇门前，黑暗笼罩一切。把那朵红色的兰花，放在门口。准备离去的慕容雪，听到了那一声又一声的轻叹。在这个格外安静的夜里，听得如此清晰，每一声叹息都昭示着主人的不安。慕容雪在门外徘徊许久，双手轻轻的叩着柱子，仿佛在努力是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毕竟，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且是母亲深爱的男人。这样的局面如何面对。
　　当慕容雪在柱子上轻叩到第二十下时，看了眼那朵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兰花，转身轻轻的推开了门，床上传来了妇人虚弱的声音：“谁呀，是雪儿么。。。”妇人双手摸索着慢慢下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娘，您慢点。”慕容雪紧紧握住妇人那纤弱的手，妇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雪儿，你坐下，陪娘说说话。”
　　“是，娘。我把灯点上。”
　　“唉，娘瞎了，点上灯也看不到我的雪儿了。”
　　“娘，对不起，是雪儿考虑不周。”
　　“无妨，雪儿。这些年苦了你了，身为女儿家，本应受尽呵护，却要整日扮作男儿，漂泊在外，是娘对不起你了。”
　　“娘，雪儿本就喜欢男儿潇洒生活，不愿做针绣女红。”
　　“雪儿，你恨他吗？”
　　“娘，如果我说我不恨，你信吗？”
　　“雪儿，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苦。”
　　“娘，我明白。如果没有他，娘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妇人看着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该受这么多苦，雪儿，以后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咳。。。。。咳。。。。。妇人用手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娘，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雪儿，我没事。最近有点风寒罢了。”拉住慕容雪的手，不肯放开。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问慕容雪，“你还记得小时候娘教你的诗吗？”。
　　“孩儿记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从我看到他的眼眸，就知道我的一生注定要与眼前的男子共度。”她的脸上有一种叫做回忆的情愫，甜甜的美好。
　　继续说着：“他只叫了一声“姑娘”就昏了过去。雪，下了一天一夜。他也昏迷了那么久。我当时只是想不能让他死在那里。谁又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他背到了山脚下的小屋。”
　　“我守在他身边一天一夜，握着他的手就感觉到满足”
　　“百花香殇，从来就没有来过外人，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醒来以后，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要娶我的，他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你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喜欢他温柔的眼神。”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很满足，很快乐。
　　“他拉着我的手，站在你外公面前说：‘我想和衿兰在一起，我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眼神坚定的望着你外公，手心里却全是汗。我知道，他有多在乎我。”
　　“他常常靠在窗前，问我‘兰儿，以后我们的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我希望她像你一样是个温婉的女子’。”慕容雪的手一直握着妇人，却感觉那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是从心底传来的冰冷。
　　“如果是男子呢。”
　　“那我希望他能娶到像你一样的女子。能够伴你左右，我已无憾。”耳边的情话，依然呢喃在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却。十年的时光，带来怎样的物是人非。摇曳昏暗的蜡烛，不知疲倦的燃烧。铜镜中，忽明忽暗的显现出一张绝代的容颜，黑色的长发随意散着，额前还几缕碎发，半遮半掩着黑色的眼眸中，透着忧虑的神情，白色的长衫，永远是那么纯净，一条鹅黄色的腰带，镶着紫色绣线显得高贵不凡。白皙的十指轻轻握住妇人冰冷的手，望向窗外。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内。
　　屋子里的摆放很简单，梳妆台和柜子，仔细看来，柜子上用极大的兰花做浮雕，清幽幽的绽放在这寂寞的屋内，仿佛还能嗅到它的芬芳，别有风情。这样简单的摆设，却无不透漏出主人潇洒与随性。轻声叹了口气的妇人，说道：“雪儿，帮娘把柜子里的锦盒拿来。”
　　“是，娘”印入眼前的是长方形的，雕琢讲究的紫檀木盒，上面纤尘不染。一条翔龙飞在云霄之中，飞龙之下是万丈山谷深渊。
　　“娘，给您。”妇人摸索着锦盒，轻轻抚摸着锦盒的的表面。小心的打开，拿出一把扇子，递给慕容雪。
　　“雪儿，展开看看。”这是一把极好的的扇子，扇骨是用紫玉所做，高贵不凡。轻展折扇，扇面上有一株徐徐白兰，清雅高洁，旁边题了那首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是他在你出生前为你做的，他一直想亲手交给你。”
　　“你出生的时候，雪又下了一天一夜。他来看你第一眼，就说肤白胜雪。。。。。。。”
　　“在你出生的第二天，他告诉我他要离开百花香殇，回慕容家了断一切，再回来找我，再也不离开我。”
　　“我等了他三年，他没有来找我。我抱着你，第一次踏出了百花香殇，我想问他，为什么不会来找我。”娘，这都是我的错，只怪我不是男儿之身。慕容雪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他不敢说话，怕母亲察觉到他此时沙哑的声音，只能紧紧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
　　“上天还是怜悯我，让我见到了他，过往种种，依然清晰在眼前，那是我梦中无数次想见到的，那样温柔的眼神。”笑容荡漾在妇人身上，无比闪耀。娘，你怎么不想想为了见他，你吃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人人都欺负我们。你的容颜憔悴在漂泊的岁月中。他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值得吗？
　　“雪儿，他是薄情，他与我是做戏。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我刺了他一剑，喝下他的血，告诉他，我恨他。其实我就是无法恨他。”
　　“傻瓜，他以为我爱的是兰花。其实我是喜欢看他摆弄兰花的样子。”慕容雪看着自己手中鲜红的花朵，突然觉得慕容影，他记母亲爱的是兰花，大概也知道爱的是他。
　　“娘，他背弃你们的誓言，娶了别人，你为何还甘心留在这里。”
　　“我若明白，就不会留在这里，舍不得，放不下。”
　　“娘，他值得吗？”
　　“雪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的出生大概是为了和他相遇吧。即使他的疼惜，他的温柔都是假的，我也想留在他身边。”
　　“雪儿，我知道他待你不好。忘了他，好好过吧。”
　　“原谅娘不能在照顾我的雪儿了，他在叫我，你听他在叫兰儿，兰儿。”
　　“娘，你不要这样，你不要丢下雪儿，你不是想念外公吗？我们回百花香殇，去过快乐自由的生活。”慕容雪隐隐的感觉，快要失去母亲了。
　　“雪儿，我的快乐就是他，他去了，我也就随他而去。”
　　“娘。。。。。。”母亲剧烈的咳嗽，吐出了猩红的血，点点散在慕容雪的白衣上。
　　“娘，你怎么了？”你不要丢下雪儿。
　　慕容雪看到妇人留下的泪水，看到了她眉心的一点猩红。
　　“西子梦回。。。。。。”欲把西湖比西子，梦回人远许多愁。十种剧毒无比的花瓣，用毒见草汁浸泡十日，无色无味。服用者一个时辰后会在眉心处长出猩红小点。毒液已在全身流动。中毒者会在自己的所幻想的梦中死去。
　　“娘，不要离开我。”慕容雪输入自己的真气，希望可以减轻药效。
　　“雪儿，没用的，别再输真气了，西子梦回是无法可解。能够借由它与他在一起，未尝不好呢，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昏暗的红烛被一阵风吹灭，月光照在妇人的面容之上，巧笑嫣兮，紧紧抓住慕容雪的手，无力的慢慢垂下。
　　“娘。。。。。。”悲天动地的哭声从这里爆发，仿佛这个世界都要离他而去，娘，还是选择和那个人一起走。娘，你好傻。他不值得你爱。

作者有话说

　　从即日起，保证一周至少四更。喜欢我的故事或建议，请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