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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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不是二姐说你，离那种人远点，要不是他，娘也不会被人说成这样。”
“好了少儿，少说点。”
“大哥……”
“少儿，算了……”
“大姐，怎么连你也……算了算了，我错了，成不？搞得好像是我给这个家增加了这么多的负担。”
“二姐，青儿，是弟弟！”
二姐不是第一次抱怨青儿的存在，而抱怨的对象则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弟青儿，他的父亲不愿承认他，母亲打算给那个男人生个孩子而后嫁入他们家让我们兄妹四人可以生活得更好一些的愿望落空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得担起抚养青儿的责任，这让本就不宽裕的家境变得更为窘迫。
景帝初的七国之乱加上匈奴不断侵扰，使得文景两位陛下好不容易创造的太平之世受到动摇。已往入冬后还有两口存粮可捱过，可如今……母亲因此愁眉不展，青儿也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在撒丫子到处乱跑，而是像个大人般皱起了眉。
天气阴沉沉的，青儿进来的时候手都冻红了，我招呼他坐下后他只是愣愣地看我缝补衣物。当我将衣物全都放好后他依旧愣愣地盯着我所坐的地方发呆。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朝着我挤出了笑，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姐，我是不是很让你们厌烦？”
“没有，怎么忽然说这个？”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我给本就不大的火堆加了些木枝。家里的存粮本就不多，今年的收成又不太好，听说青儿的生父郑季家中的情况还不错，母亲应该......应该想把青儿送去吧。
“青儿......”
“姐......”
“你先说吧。”
“姐......我......可能要去郑......父亲那里了。”他看了看我，发现我未做任何表示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因为......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可是......姐，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卫’这个姓。”他说到后来已经哽咽。而我只是问他何时走，青儿走的时候耷拉着脑袋，眼眶已经红了，只是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
二姐一进来一反往常，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向火堆。半晌才说道：“青儿来了么？”我简单地“嗯”了一声，二姐叹了口气，从兜里轻轻地拿出一缎布，“不是太好，但……这是我能挣到的最好的了。”说完便走了出去。正好撞见进来的大哥、大姐，二姐低下头极快地走了过去，大哥大姐相视一笑。
青儿走的那天正在下雪，娘做了一些白面馒头，给他带着路上吃，看大哥、大姐和二姐没什么反应我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屋内拿出一件衣服披到他身上，青儿抬起头的惊讶地看着我，我笑了笑将他拥入怀中。我的弟弟呵，你都长大了，虽然还是依旧瘦小，但是你还是健康地长大了。
我在青儿耳边轻道：“哥哥姐姐们只能给你这些，更好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如果过得不好，就回来吧。你不是说你喜欢姓卫么。”
那个冬天终究让我们渡过了，只是代价却是一个弟弟。之后几年的冬天虽艰难却也安然地渡过了，只是家中不再提青儿的名字，哪怕是二姐那样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个话题上也有了禁忌。青儿回来的日子不多，停留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基本是放些米粮碎布便走了。我们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家人对他很好，直到那天。
卫家的子女为了生计从不因为一些小病小痛而不去工作，我却是个例外只因我是小妹。
昨个晚上忽然咳嗽了两声大哥他们便将我强留在了家中。正准备起身去做饭时却听见断断续续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可是母亲不是昨晚去平阳侯府做工说是下午才能回吗？
当我悄悄地走到门口时看见的是母亲抱着浑身是伤的青儿在哭，旁边站着一年轻女子。我赶紧跑到青儿旁边查看，却发现我弟弟他小小的身躯上全是伤，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而他此时却如个泥人般一动不动。
我茫然地看向母亲，母亲此时犹如疯了般抱着青儿大叫“郑季你个混蛋，这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啊！”
年轻女子与旁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出去了，我呆呆地看着母亲和青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女子走到我身边蹲下对我说：“不要担心，会好的。”
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又或许过了许久，大哥他们匆匆地赶了回来，见到女子先是一愣，继而拉着我跪下道：“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去看母亲和青儿。
我慢慢挪到公主面前，郑重地磕了个头，“求公主救救青儿，只要公主肯救青儿，奴婢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
公主半晌不语，最后却是低笑起来，“你就是子夫吧。”说着便将我扶了起来，“是个可人儿。声音也不错。看见此幕而无动于衷那种事本宫是做不出的，所以就算你不说，本宫也决计帮忙了，只怕你们不肯本宫才一直忍着没说，可把本宫快憋坏了。”
“公主说笑了，奴婢们也是着实没有办法才大胆求公主帮忙的。公主心慈仁厚肯帮忙，可我们不能就依凭着公主的善心而没个表示，奴婢妹妹还小做不了太多事，去了也只是个负担，不若让奴婢去吧，奴婢毕竟是个男子比女子有力气。”大哥忽然转身面向公主施礼道。
“倒是个疼人的大哥。”公主看了看大哥，又转向我继续道：“但是本宫更希望子夫去，她去了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去当侯府的讴者，逢着些个大节日大宴会出来下，平时侯府就养着，还可以学些东西。”
大哥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大姐拉住了，大姐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看见这些小动作，我用眼角瞥见公主嘴角抿了丝笑。青儿，姐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你得争气啊！
晚上二姐将母亲赶了出来，自己守在青儿榻前，我送饭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二姐一只手拉着青儿，一只手在探着他的体温，见我在看她便赶紧收回手用轻如蚊讷的声音说“再怎么着都是我弟弟啊。”
我的笑意大概是表现的太明显二姐一直都别着头不让我看她，只留了个红了的耳朵根子给我瞧着。
大哥去换二姐时，二姐以大哥明早要去上工为由将大哥赶了出来。大姐去的时候二姐就干脆门都不开了，大姐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我笑道：“二姐，你也该休息了，换我们吧。”
二姐隔着门低声说道：“我说了不累，你们小心吵到青儿和娘。”
得，一直“喂喂”叫着青儿的二姐现在变得这么亲密地叫去了。我也无奈地看着大姐，大姐忽然一笑，“少儿，你这变得更快啊。”
二姐依旧隔着窗叫道：“怎么了？我跟我弟弟培养感情不行啊？你们怎么就……”
忽然间的安静让我和大姐面面相觑，门陡地被拉开，我和大姐看着二姐站我们面前又哭又笑还不断地发出与一种不知道什么音调的声音,我们以为青儿出了什么事急忙冲进去一看，却见青儿的头朝向我们然后吃力地挤出了一丝笑。
大姐用力将我掐了下，我疼得叫出声来，接着大姐又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边摇我边对我叫：“快，快去把娘和大哥叫来，快、快！”
我顾不得疼痛转身就往外跑，跟二姐撞个满怀，我们两个却什么都顾不得，她继续往里跑，我继续向外冲。
三天之后，青儿跟着我一起出现在平阳侯府。公主疑惑地盯着我，我只能苦笑，青儿倒是先开了口：“是卫青无知非得跟着姐姐来为恩人做些事，请公主不要责罚姐姐，要罚就罚青儿吧。”
平阳公主默了一会忽然笑道：“子夫，本宫现在知道你这么疼这个弟弟的原因了。”
青儿什么都不会，最终还是做起了跟在郑季家中做的一样的事——养马。
离过年还有极长一段时间平阳公主就将我和青儿放归了家，母亲看起来很高兴，甚至用了平日不舍得的胭脂，只是依旧掩不住脸色的苍白。
悄悄问了大姐才知母亲这几月的身子不好，知道我们要回家了才硬打起精神。
置办年货我们是不敢让母亲担心了，只得几个兄弟姐妹上街去。我与青儿在米铺那里排着队等着买米，青儿忽然转身躲到我身后，正疑惑间陡听一声尖锐带讥讽的声音：“哟，这不是咱家那偷吃马料的马奴么？怎么有钱买米了莫不是偷了人钱财？”
青儿默不作声，只是低垂着头。我侧过身让青儿直面那两人，青儿一时无措，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我却不动，看着他，他微转过头，与我对视一眼，然后极快地回过头。过了会儿，那两人正想走却忽然淫青儿的声音停下脚步。“我没有！”青儿依旧垂着头，只是声音很响。
那两人愣楞地看了眼对方，然后大笑道：“没有？没有什么？没有偷吃马料？可……”
“我没有偷人钱财！我们买米的钱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们不像你们那般，只会仰仗着家中犹如蛀虫般啃食着国家与家庭。”
其中一个听了想冲过来，却被另一个稍稍年长的拦住，“哼，我们有家庭可以仰仗，你们呢？你们仰仗谁？那个死了丈夫便来勾引他人丈夫的母亲？哦，顺便告诉你个消息，我们两兄弟马上就要去参军了，你这种还躲在人后的小不点就等着人来保护你吧。”
青儿在听到他们说母亲的时候就想冲上去打他们，却被我拦住。我等他说完却笑道：“郑叔叔那样知书达理、通晓世故的人居然教出了你这种儿子，真是不幸！想来我家青儿一定是多亏了你们‘照顾’才每次都一身是伤的回来吧！想必郑叔叔也想不到他两个儿子竟会给自己亲弟弟马料吃吧。”
他们两人神情愤愤地向前走了两步，青儿紧张的已经挡在我面前了，我却继续道：“怎么？郑叔叔教你们可当街和小孩子动武？看来我得改改对郑叔叔的看法了。”
周围人等早就开始议论起来，郑季毕竟曾做过县吏，多少有些威望在，他两个儿子不想毁了郑季好不容易建起来的那点威望只得做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