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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音乐书店。
      马黎雅久寻不着唱片,叹气直身抬头,惊觉对面站着宋恩慈。
      宋恩慈早在一旁端详了她半晌,大翻领白衬衫配开司米毛衣,铅笔裤,马黎雅修长的腿,配双平跟鞋就很精神。
      这会,她笑咪咪地打招呼:“马小姐,没找到吗?”
      “是啊。有时候真觉得这是个‘伟大’的消失年代,除了大师们亡故得差不多外,名盘的消失也让人遗憾不已。”马黎雅憾然道。
      宋恩慈瞥见她手中几张盘,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要找伯姆的那张莫扎特安魂曲吗?”
      马黎雅莞尔笑道:“很多人一定会说伯姆这个版本有什么,完全可找到替代的。”
      “这世上总有爱钻牛角尖的人,我倒是觉得极好。单单那个男中音,他高贵优雅的声音就特别的动人。恰巧从前宋品禛去日本时寻得过,他还收齐了十种版本的《舒伯特小夜曲》。”宋恩慈接口道。
      马黎雅双眼瞬间放亮。
      宋恩慈朝她眨眨眼,殷殷道:“相约不如偶遇,你若现在不忙,不如现在和我去?”
      她站在风口,深秋的天里,丝锻的衫裙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软烟灰缎上绘了只停在电线上的云雀,一双眼笑如宝石般灿烂。
      连马黎雅亦看得一呆,不由得点点头。
      宋恩慈走上街,挥一挥手,在外等候的司机将车开来。
      车子一路驶去,平稳快捷,驶过衡山路往永嘉路去,那一带是都市高尚住宅区,一幢幢独立洋房,绿藤红花,如童话中屋。
      才驶近,早有人徐徐打开黑色雕花大铁门。
      她们是从花园后厨房走入的,宋恩慈停下与人略说两句时,马黎雅不由往里打量了两眼。
      各类干菜、花椒、白菊、燕窝、面包粉、麦片、巧克力等放在一个个的玻璃瓶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件件的餐具,齐整地挂着。四门冰箱一角蹲着个土罐,随意的插了一大把姜花。
      才入厅堂,一股原木清香从屋中各个角落倾泻而出,令人闻之欢喜。
      马黎雅吸气坐下,便有人端上各色茶食。
      一会工夫,宋恩慈已换了身象牙白色长袍,领边一圈软软白狐毛,蓬松的鬈发,素面朝天,宽袍大袖,越衬得身材若隐若现,别有诱惑。
      马黎雅瞧着,仿觉时光倒退,自己走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着她从未想过的生活。
      室内调着恒温,落地窗对着园中标准泳池,四周花木繁荣。
      “糟糕,我忘记叫了师傅来家做美甲。陈妈,你快打电话让她不用来了。”
      有人应了声后,又有人送上新季的服装目册,宋恩慈低声嘱人离去。
      女佣端出白瓷盅,马黎雅望着热气腾腾的木瓜炖雪蛤,这才明白什么叫享用,她怔怔地望向恩慈。
      宋恩慈已上前牵住她的手,穿过厅堂,打开一间屋门,几排两米多高的柜子,边上搭着扶梯,席地亦俱是各式胶片、唱碟。
      身后电话响起,宋恩慈歉意地笑笑。“你自己找,我不和你客气了。”
      她走出去听电话,马黎雅忍不住回头望,见她蜷着身子软靠在沙发上,娇慵如只小小猫,喁喁细语。
      小楼静得出奇。
      马黎雅寻得忘了时间,几乎所有她曾向往的经典版、绝版唱片,这里统统都能找到,谁说钱不是个好东西呢?
      忽然,她听见轻轻钢琴声,弹者因为用情,所以动人。
      马黎雅寻声走了过去。
      宋恩慈抬首,微微笑。“好久没弹,手指都生疏了。”
      她摊开手,笑如春花。“白长了一双大手,呵呵,从前可是能跨十三度呢。”
      “那可少了位弹肖邦的好手。”马黎雅玩笑着说。
      雨水劈劈啪啪敲在窗上,俩人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大雨。
      “这下好了,你可以留下多陪我会,索性等品禛回来让他送你。”
      她眼中流露的真心欢喜倒叫马黎雅不好再拒绝,转身看,墙上随挂着一辑辑宋恩慈各处游走的照片。
      “真好,你年少时就走过这许多地方。”
      “我倒情愿留在国内读书,中国又不是没有好学校。不知怎地那会品禛一定要我出去见识见识,逼着人家希腊语、法文、骑马、高尔夫、芭蕾、大提琴学了一大堆,不过都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根本没法把任何一门功夫练得精湛好骗人。”
      有钱小姐的烦恼!恐怕人人都想走遍全世界,可要积蓄到几时?又何来这大把闲暇时光?希望渺茫故而越加憧憬。马黎雅笑了起来,忍不住脱口道:“仅是蜻蜓点水,已不知叫多少人羡慕了。”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顶不喜欢高尔夫,盯着个小球打来打去,还非得逼着人气定神闲的,不知比小时玩打玻璃弹子无趣多少。其实那些我统统都不喜欢。”说话时,宋恩慈神情倒是极认真。
      “我小时倒是常常幻想自己是个吉普赛人,可以到处流浪。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爱你你爱的人相伴已经是奢侈。”马黎雅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回,宋恩慈只是微笑,有一阵,她刻意忙碌,整个欧洲,从南到北,不停的游走,再美的风景也只剩平淡。
      斯德哥尔摩,布拉格,维也纳,阿姆斯特丹又有什么不同?最想念的仍然是那个人,是家中姆妈炖的那锅热腾腾的鸡汤。
      “黎雅,我倒想起桩在法国的趣事。那儿一般骨头是不卖的,售货员以为我是买来喂狗的,每次都把几斤骨头包好,贴上‘狗料’标签相送。他们也不知鱼头汤有多鲜美,不管多大的鱼头一概丢弃,我要时,她们又以为是当‘猫料’,便笑眯眯地把鱼头包包好,贴上“垃圾”字样标签。心里虽有些‘委屈’,可到底不花钱得着美味,对外也不能算‘辱国’言行,所以我得意的很呢。”宋恩慈扮了个鬼脸,哈哈笑。
      逗得马黎雅亦笑了出来。“这些法国人平日精明,也有犯傻的时候,那都是些多美味的东西啊。”
      俩人如闺蜜般舒适地笑谈着。
      对宋恩慈来说,简单的马黎雅就像透明一般,更何况她已从钟欣那知道了一切。
      马黎雅家境普通,是名幼儿音乐教师,于教堂偶遇宋品禛。
      仿聊得兴起,宋恩慈随意在黑白键上弹出轻快曲调,巴赫的小步舞曲。“从前妈妈硬逼着品禛练琴,可他宁可挨打都不肯练,只学会了这首我教他的小步舞曲。”
      “怪不得他很喜欢听。”马黎雅喃喃道,回过神,连忙道:“品禛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自小感情非常好。”
      大约他怕她重操旧计,竟抢先都告诉了黎雅,宋恩慈心底呛笑,面上却状若无事地说:“那时我最喜欢弹的是‘哆啦A梦之歌’,趁妈妈不在,强逼着他一遍遍听。”想起那时他皱眉痛苦样,恩慈忍不住咬唇笑。
      马黎雅一下变了面色,MD里只录有两首曲子,另一首便是哆啦A梦,大男人听此曲,曾让她私下偷笑不已,原来它的弹奏者在此。
      风摧得窗外的树无可救药地秃头起来,室内静极,空气里浮起了层淡淡的雾气。
      “哦,我忘了还有事。”马黎雅皱了皱眉,如才想起般。“真的要走了,这些,谢谢了。”她扬了扬唱片。
      这次宋恩慈并未再强留,甚至马黎雅婉拒了司机的相送,恩慈亦只是笑笑,目送她离去。
      强撑了大半天已令她筋疲力尽,宋恩慈依着窗台一动不动。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无意看见钟欣皮夹一角藏着张宋品禛的证件照,放得那样小心。事后,恩慈并未于一人提及。
      她想,也许这便是多年来钟欣忠诚又勤恳却甘心只做秘书的隐情吧。
      久久,宋恩慈转过身,镜子映照着她,凑近些,她清楚望见镜中人冷着眉,歪着嘴,丑陋不堪!她浑身寒颤,这是宋恩慈?
      不,不,她惊骇得用手掩住脸。似已走进一条黑暗的隧道里,何时才能再见着光明?
      马黎雅走出去时,下得那样大的雨一下停了,天却阴沉成铅灰色。
      马黎雅回头望,看到身后尖尖屋顶比天色更加阴郁的耸立着,这一刻,竟莫名觉得阴森狰狞。
      这夜马黎雅梳洗完毕躺床上,全无睡意。回来后,妈妈说:虽然齐大非偶,可若是真心喜欢,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可要抓紧了。
      马黎雅没有说出口自己的惶然,他们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是不是因自己深陷情中,而忽略了太多事?每次他们都相处融洽,也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品禛永远是慷慨、体贴、细心、迁就她的,他们间似乎更睦如兄弟姐妹。在这个一切速食的时代,他甚至没有吻过她!是他本身性格保守内敛?还是她太过挑剔?又或仅仅是她太过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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