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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审丑,一个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时间不长的名词。脱胎于人类的自虐心理,详细推述的话可以推到自尊和自我服务的心理活动上去。
      ——读过几年医科然后转行的任松岩把大脑深处沉淀的那些勉强又都翻出来,给自己的行为做着似是而非的定义。
      没错,自从窥见了田沛然的‘秘密’之后,任松岩发现自己好像中了魔咒,只要脑子一闲下来就会回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一幕并不受控制的联想开去。强迫性的逼自己尽可能的回忆起当时见到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所以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找了以上的论断——自己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件事、这个人,完全是一种‘审丑’的心态作祟:观察他、了解他,从而肯定自己作为‘社会绝大多数’的满足感!
      作为一个都市人,无论是百分比上还是先天性选择OR精神错乱的定义上他都可以轻松的接受GAY这个群体的存在,但在他30年人生历程的认知中,这个群体的人要么就娘娘腔;要么就举止特殊,反正肯定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但无论怎么揣度,在没亲眼见到那一幕前,他都无法把田沛然和先前认知中的‘GAY’联系到一起。而当他非这样承认之后,他对田沛然又下了新的定义——一个吸血鬼般掩饰着自己身份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的非普通人。
      稍用手段,他弄到了田沛然的排班表。看着那密集的,远超其他科室同级别人员的班次,心中又生出一种狐疑——上这么多的班,他哪儿还有时间出去找同类呢?不是说GAY都是朝三暮四只知玩乐的吗?!那为什么他还要上这么多的班,医院的加班费、补贴据他所知极其微薄。他下了班会不会变身成另外一个人?!
      田沛然当然不知道任松岩已经发展到跟踪自己上下班了,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在生活。春节过后,科里的人都回来上班了,他也能稍微松一口气。马修还没回来,一个是黄金周的高峰还没有完全过去回程的机票仍然很难买;另一个是听了狄夫人意有所指的那番话,他实在无法开口催促;而且好像马修在那边谈到了一个客户,所以公司也没有催他回来。‘马修会不会就这样不回来了?’偶尔,田沛然的心头也会闪过这样的疑问,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要继续思考下去,因为那样对现实并无裨益。他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上班、下班;如果有时间了,就去海洋馆坐坐。
      他喜欢海洋馆的氛围,买一张通票进去,可以随意的走来走去,没人会过来干涉。布满水箱的四周,宁静安谧,遨游在你周围的,只有一条条叫不上名字的海洋生物。但跟走在路上的行人不同,它们生活得更恣意,更畅快,却不会发出一点点声音,无论是夸耀的,还是悲伤的。走在其中,见不到自己的影子,有点儿像手术室里的无影灯,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鱼类没有表情,也没有眼睑,即使隔着玻璃目光对视也不用烦恼自己需要做出什么表情。
      天气还很冷,任松岩却在外面等得汗都快冒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跟着田沛然到海洋馆。是,他知道自己在跟踪田沛然,或者那不叫跟踪,只是到医院去办点事情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前面的那个穿着便服的男人。熙攘的人群中,田沛然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不是打扮上有什么标新立异:一条半正式的休闲裤,上身一件快到膝盖的深色长款开襟毛衣,同材质的腰带在中间松松的打个结。如果穿在别人身上,下面的裤子换成条纹的,几乎就是秋冬季节院里病人出去散步的标准穿戴。可穿在田沛然身上,却透出一种清索的感觉,遗世而孤立。他看着他双手插在下摆的大方口袋里,看着他到马路对面去等公交车,看着他转车,看着他买票进了海洋馆…一路跟到门口,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竟能这么一路跟下来。自己究竟要看到什么呢?看到田沛然跟哪个男人在这里约会?有GAY选择在海洋馆约会的吗?——望着门口来来往往带着孩子的游客,任松岩微皱起眉头。
      田沛然已经进去很久了,就当任松岩恨不得抢个孩子进去装作偶然碰见的时候,他出来了,一个人。任松岩不禁松了口气,然后又提醒自己应该感到失望才是:如果他跟上次那个男人一起出来自己迎上去好歹能证明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然后,或许能以此要挟他买自己的药吧。
      不管心里多矛盾,任松岩还是迎上去了,露出医药代表的标准笑容,
      “田医生,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田沛然吃了一惊的样子,不过很快恢复,双手插在兜儿里,扬起脸微笑,
      “你好,真的很巧…你是,带孩子过来的?”说着还四下看看。
      “不是不是,我还没结婚呢。”
      不知出于什么动机,任松岩忙不迭的解释。换来的是田沛然更加的不解,微歪着头,
      “那…你也喜欢海洋生物?”
      …田医生好像有三十五六了吧,怎么歪起头的样子纯真的像个大孩子?…任松岩分了下神,然后在田沛然难得的追究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啊…不是。是这样,这里一条…星鳗病了,他们叫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治。嗯…这里的兽医叫我来的,算是我学弟吧,我以前也是学医的,还考下过药师证后来学不下去了才改行…那个你可能不知道,这些热带鱼什么的也都挺贵的呢,就那小鲨鱼,一条十来万呢!”任松岩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点信息,信口胡诹。
      田沛然却轻易的相信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是一脸苦笑,
      “你连兽药都卖啊?”
      任松岩再一次的沉溺在他露出的平日在医院从未得见的丰富表情中,脑子里一闪而过貌似这话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却懒得去想。
      “那我更不敢买你的药了,天知道那是给人用的还是给其他动物用的?!”
      田沛然接下来的话让他傻了眼,呆愣片刻,才从他捉弄的表情中反应过来这是句玩笑话,两人都笑了起来。田沛然的笑是善意的:学过医科的都知道很多药品本来就是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的;任松岩的笑的激动的:激动于自己终于挖掘出了对方异于工作上严谨态度的另一面…
      两人站在那里又就读医科的不易聊了几句,任松岩觉得气氛很好提出了一起吃饭的邀请,却不料还是遭到了拒绝,正想再说点儿什么,田沛然的电话响了,说声‘抱歉’微踱开几步接了起来。电话很简短,但机灵的任松岩还是从那亲切的语气和温柔的笑容中轻易判断出了对方必定是田沛然很重要的人,等他挂了电话,
      “…是您家里人?…没别的意思,就是很难见到您那样笑。”
      田沛然一愣,随即点头,
      “是啊,是我爱人。”
      “您爱人?!”这句几乎是叫出来的。吓了田沛然一跳,
      “是啊,是我爱人…”犹豫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什么可能性,小心的拿捏着语句,
      “院里的人都知道啊,你总往我们医院跑没听说过我有爱人吗?!”
      田沛然走了,留下心中疑点更多的任松岩凝视着他的背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飞机晚点,方适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袁芃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接——之前每晚的通话中有次方适稍微说漏了一点儿,他去相了个亲。虽然必然没成,但袁芃他要在家培养情绪给方适一个下马威。
      方适才放下行李就被堵在了门口,袁芃一副不依不饶的劲头,
      “什么啊你跟没事儿人似的就回来了?还背着我去相亲,穿哪身儿衣服去的?拿出来扔出去!”
      方适又好气又好笑,袁芃是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相亲是被父母逼着去的,话说漏了也是好多天之前的事儿,袁芃等到他回来才发作是怕他拧脾气上来一气之下干脆不回来了。慢吞吞的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找半天,拿出一件扬扬,
      “就穿这件去的,扔吗?”
      “你丫敢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去相亲?!”袁芃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抢过那件扔到一边,
      “裤子呢,穿哪条裤子去的?别跟我说裤子落人姑娘家了!”
      方适把那件上衣捡回来,掸掸,
      “别闹了,你忘了这是咱俩的情侣装吗?我特意穿这件去的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有你了…”
      袁芃脸色稍霁——他是真忘了,不是为别的,是因为他给他俩买的情侣装太多了。嘴上还逞强的,
      “我就不应该让你回来…先洗澡去,身上都是女人的味道!”
      方适解皮带,
      “我回来之前真洗过了,不信我都脱光了你闻闻?”
      于是逼供变成了调情,两人边吻着边一起往卧室移动。‘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被撞翻了的声音,方适一下抬起头,
      “什么东西?”
      “别管它,继续…”楼下的住户抗议性的敲了几下暖气管子,而楼上的一对儿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激情过后,方适打开床头灯,
      “那是什么啊?”
      袁芃点起只烟,自己嘬两口又塞到他嘴里,
      “呃…一个屏风。上面有春宫图的。我觉得挺有情趣的就买了。”
      方适回过头,
      “不是说攒钱什么都不买了吗?干嘛还浪费这钱?!”
      “…没多少钱,而且,而且上面是俩男人的啊,多难得!我想过了,等咱买了房子就摆卧室里…”
      方适瞪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上面的图案,
      “人家确认这上面画的是俩男人?我怎么看着像一男一女啊?你问过老板没有啊?”
      袁芃赶紧凑过来,
      “当时没好意思问…我看着是俩男的啊,你看,没胸部。”
      “可你看下面儿那人的脚啊,是小脚,所以应该是女的。”方适无奈,袁芃这冲动购物的毛病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袁芃的脸色凝重起来,下床把屏风扶起来摆好,响动又招致了楼下的不满,仔细看了半天,心知可能自己真买错了,只好转移话题,
      “这楼下的真烦,这种老楼住户素质就是不怎么地。你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楼道里堆的那些东西了吧,你说这要是赶上楼道灯坏了一不小心再碰着谁…”
      方适靠在床头,
      “别转移话题,这东西从哪儿来的退哪儿去哈,少退点儿钱都认了。以后别见着什么都瞎买,你男人我挣点儿钱容易的吗?!”
      袁芃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你还好意思说?就我替你盯着淘宝店这几天,都什么人啊线上说那些我看着都脸红!说,我放你在家开店你到底是买货啊还是买色?!”
      还没完全消散下去的清欲再一次被挑起,很快喘息声就取代了那些所谓的争执…
      ——
      最近事情多,脑子还有些乱。不过这注定不是两个人的故事,一如我们现实中,谁都是生活在纷乱的社会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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