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依赖》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3、第 3 章

　　可能是因为头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田沛然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马修坐在书桌前盯着笔记本听见他的声音，
　　“起来了？”
　　虽然是冬天，但窗帘拉开房间里也充满了阳光，田沛然看着沐浴在阳光中身披睡袍的马修微笑，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喝咖啡吗？”
　　马修的视线仍没离开屏幕，
　　“我煮了很多，你自己去倒吧。”
　　田沛然慢吞吞的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回来乖顺的坐在他身边，
　　“…这个时候要是出去吃BRUNCH好像有点儿晚了是吧…”
　　马修有些奇怪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怎么了？”
　　“没有，就是好久没坐下来好好吃点儿东西了。这边附近新开的一家酒店里好像有，听袁芃说的。”
　　马修停止敲打键盘，转过座椅对上他——那双平日总是给人一种漂移不定感觉的眸子今天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田沛然双手端著咖啡杯，回望了他一会儿刚要开口，
　　“你们医院是不是出什么跟你有关的事情了？”
　　田沛然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噎了一下随即放弃——本来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摇摇头，
　　“没什么事儿。”
　　马修点点头，又转回去对住笔记本，
　　“嗯，我想也应该没什么，麻醉医本来就是辅助的不是吗…”
　　那种好像被什么噎住的感觉又来了，不过看看屏幕上那些复杂的表格，田沛然还是悄无声息的点头附和，
　　“是啊…”
　　房子里安静无比，只有马修十指如飞敲打在键盘上的声音和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田沛然借着照射进来的光线欣赏了一会儿灰尘的飞舞——他自认没有特别的洁癖，但即使是目测，空气中含有的漂浮颗粒物似乎也多了一些。思维不受控制的飘到马修从小长大的城市，那里虽然也很繁华，但是毕竟人口少，空气质量比这边好很多呢…想到这里，视线移到前面男人的侧脸上：早上起来应该还没刮胡子，下颌骨一线已经长出了胡渣。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人啊，为了自己万里迢迢的跑到这个实际上很陌生的国家，尽力给自己幸福…
　　心里忽然有点酸楚似的感觉，轻轻站起来踱到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的车水马龙，给自己找了个新的乐趣——尽力判断下方花园里每个人的体重。很快他发现这很难，因为天气很冷大家出门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像在手术室里仅着单衣。正自己‘玩儿的’开心，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睡袍，
　　“站在窗户前会冷…设计的人一点不考虑节能，北京冬天这么冷夏天那么热还喜欢建这种只会浪费能源的大窗户！”
　　田沛然愣了一下，微笑着转过身，
　　“不过视野会比较好，而且采光性强。你记得那时候我们去圣彼得堡旅行吗？那里为了保暖节能窗子都小小的，结果一到冬天大家都不爱出门，搞得当地挣府还要出面号召大家多出来活动以降低自杀率…”
　　马修想了一下，皱着眉头点点头，
　　“也是…啊你刚才说吃饭，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只要不是辣的就好。”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惊喜了，因为太过讶异反倒一时想不好要吃什么。正在思考间马修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就接了起来，声音不大却严肃的说了几句，然后歉疚的，
　　“对不起，有个人要去见一下，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
　　好心情瞬间消失，田沛然的面孔难得的拉下来，
　　“为什么非要挑这种要准备午餐的时间打电话？而且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吗？”
　　马修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苦笑，
　　“他们就是因为知道是周末，所以才把时间向后推迟了一小时，如果是在平时9点半过后我手机早就爆了，给我留半个小时还是知道刚上班需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进入状态…帮我挑件衬衫好吗？不用太正式的。”
　　田沛然顿了一下，眼中难得出现的一丝愤然消失了，又恢复到了那种飘忽。依言去给他拿了一件出来，连搭配的长裤等。马修飞快的洗漱刮了胡子一下出来套上，拿起东西往门口走，换好鞋揽过跟过来的男人轻吻了一下，
　　“忘了说，屋子收拾得非常好，谢谢你，我爱你。”
　　开门离开。
　　田沛然站在关上的门前，忽然想起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想象了一下一个男人在楼道里喊另一个男人回不回来吃完饭的情景，还是放弃了——算了，下午的时候再发短信问吧。不要随便打电话了，刚下过雪，路上很滑他不能分心。

　　方适虽然不用上班但是生物钟养成了，到点儿就醒了——反正昨儿晚上没喝很多。
　　打开电脑——他每天小20个钟头都在这上，所以一直是台傻大黑粗的台式机——正在收拢订单，袁芃又趴他背上了，
　　‘起那么早，昨天没尽力吧？…’
　　方适抬头看他一眼，调情似的扇他个小嘴巴，
　　“你男人忙着给你挣钱呢，别闹…”
　　袁芃过来撒了会儿骄，嘟着嘴上一边儿把自己笔记本打开玩儿去了，方适把早上的单子弄完，去了下洗手间，回来看袁芃带着耳机全神贯注的盯住显示屏，有些好奇的凑在边儿上看了一眼，忍不住乐了，一口半轻半重的咬在他脖子上，
　　“干嘛呢？这乱七八糟什么提臀收肛的偏方也信啊…”
　　袁芃‘碰’的一声扣上，难得的脸红，
　　“你怎么这么不尊重别人隐私啊，我随便点开看着玩儿不成啊？！”
　　方适伸手捏捏他的脸，
　　“没说不成啊，你瞅瞅你，还脸红上了，头一次发现我媳妇还会脸红呢，都看见什么了？”
　　袁芃扒拉开他的爪子，
　　“看见说睡500个童男就能青春永驻成了吧？！”
　　方适哈哈大笑，
　　“成，你去吧，我祝你心想事成。”
　　转身儿又忙活自己的去了，袁芃跟过来看看，
　　“让他们自助购物吧，咱俩去逛街好不好？”
　　方适头都没抬，
　　“你不是说要攒钱买房吗？”
　　袁芃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亲爱的你答应买房子了？你放心我下决心了，好好工作努力赚钱一分钱都不乱花。一句话，哥们儿这回豁出去了，你就等着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方适好像真的被震慑到了，停下手指敲击，慢慢扭头盯了他半晌，
　　“…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袁芃坚定的点头确认。
　　“好，做饭去吧先。”
　　袁芃颓了——他就讨厌进厨房。其实他和方适刚搬到一起的时候差不多谁也不会做饭，撑死能在方便面里打个鸡蛋的水平。方适那时候忙，天天加班都在单位吃盒饭，他一个人没辙就撺掇单身同事一起出去吃，那时候都是AA。后来慢慢的别人都结婚了，他职位也升了，虽然方适也把工作辞了在家开始慢慢摸索着做饭，但袁芃呼朋引伴的出去聚餐的习惯留了下来。所以过了很多年之后每当方适皱着眉头骂他笨什么都不会做光会外面儿吃的时候他永远振振有词，
　　“谁让那时候你老把我放家里一个人的，我习惯叫着同事外面儿吃还不都是你培养出来的…”
　　其实方适的手艺应该说也实在一般，幸好袁芃也不是特别挑剔的，基本上有肉吃就成——当然没肉吃也会直接撂筷子钻被窝里生闷气，方适要是不搭理他他就在屋子里折腾让他什么也干不下去。直到方适拗不过他给他做了荤菜才会笑嘻嘻的过来又亲又抱的撒娇腻歪。
　　所以，方适今儿说这话纯粹是为了糗他，这点袁芃心里也明白。看方适说完又去回答买家问题了，沉着脸坐边儿上闷了好一会儿，忽然两手一拍，吓了方适一跳，
　　“你干嘛？”
　　“我忽然想起来，要不咱俩去田沛然新家看看吧，了解一下情况顺道还能蹭顿饭。”
　　说风就是雨，还没等方适说什么已经拿起手机给田沛然拨电话了，听话音儿那边答应得很痛快——马修不在，但是欢迎你们过来，一起午饭没问题。
　　方适叹口气，起身去衣柜找衣服，
　　“怪不得是你朋友呢，都够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袁芃也换衣服，得意洋洋，
　　“好朋友就像胸照，舒服贴心包裹着你；又像内酷，无论你如何大起大落都在你身边；更像安全套，无论你捅多大篓子都替你接着…诶你别穿那件，你穿那件太帅，回头田沛然看上你了我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方适瞥他一眼，
　　“别胡说八道，没准儿待会儿人家马修就回来了呢。”
　　袁芃捂住脸，
　　“原来你瞄上的是马修？我太伤心了…不过你这么一打扮万一马修回来真看上你了我怎么办？”
　　方适穿好衣服过来抓他下面一把，
　　“我们俩顺边儿能怎么着啊，赶紧的，真打算直接过去赶饭啊。”
　　袁芃穿裤子，嘴里还唠唠叨叨，
　　“你可别这么说，有几个纯1或者纯0啊，都是跟什么人干什么活儿…诶我那条X牌的腰带呢，你怎么系上了？！”
　　方适从洗手间扒拉着头发出来，
　　“嗯，系你腰带，回头跟马修脱裤子的时候没准儿还能想起你来，穿好了没有，车钥匙呢？”
　　袁芃是享乐派，虽说平时上班都是自己开车去，但周末他俩出门都是方适开车，他在旁边指挥。今儿走到车前却一反常态的，
　　“还是我开吧，万一让他们看见该猜出来咱俩的位置了。”
　　方适骇笑，
　　“跟你朋友那儿还撒谎！就你这样儿的，也就是你们公司那帮人傻，真明白的你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啊？”
　　把钥匙扔过去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应该说这是方适第一次在饭局之外见到田沛然，发现和以往见到直接从医院下班赶到饭局的形象没什么不同——很多的GAY平时在工作场合穿戴都是尽可能的平庸，相对的，私人时间就会捯饬的特别醒目——但面前的男人不同，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穿着半正式的棉质衬衫，休闲裤，一身浅淡搭配，
　　“请进，不用换鞋没关系的…”
　　根据方适的客观评价，田沛然是个长相一般的男人，清瘦的身材，也不好打扮，无论是衣服还是五官都温温吞吞的，话也不多，多人聊天时他更多的时候只是在镜片后面微笑。多看几眼，就会发现镜片后面的眼神非常的飘忽，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注意力在哪里。相比之下，表情永远鲜活人群中总是一眼能被人注意到的袁芃更合自己的胃口，不过真不知道怎么这俩能成朋友…
　　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和田沛然一样收拾得清爽干净的房间，正胡思乱想，袁芃晃晃他，
　　“想什么呢？”递给他田沛然拿过来的瓶装水。
　　“啊，我在想，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从人家出来那么想买房子了。”
　　另两位都露出好奇的目光，方适清清嗓子，露出温柔的微笑，
　　“因为，只有咱俩买了新房子，才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新鲜劲儿能不把屋子弄得像狗窝。”
　　田沛然别过头笑得眯起眼睛，袁芃咬牙切齿了半晌，
　　“我饿了，咱们中午吃什么？”
　　他们来之前，田沛然已经做了准备，当然因为时间关系也不可能准备得很丰盛，午餐是意大利面、炸鸡柳和沙拉。方适征得他的同意随意翻看书柜上的一些书，袁芃事儿似的跟进厨房，
　　“我帮你打下手吧。”
　　“…哦，那帮我把那个金枪鱼罐头打开吧，起子在那边的抽屉里。”
　　袁芃找出那个多用刀具，研究了半天，讪讪的，
　　“那个，我家里这些活儿都是方适干的，你等会儿啊…”
　　田沛然好脾气的笑笑，等他捧着打开了盖子的罐头回来才轻声的，
　　“其实…你是0对吧？”
　　袁芃差点儿把那罐头扔了，定定神，隔着裤子用手指捅捅他后面，
　　“没让你爽是怎么着？！”
　　门外传来方适的声音，
　　“要不还是我帮你弄吧…”
　　袁芃赶紧把手收回来，乍然听到这话，看见方适一边儿挽袖子一边儿进来，联系到刚才二人之间的谈话，忽然爆笑。田沛然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他为什么乐，也跟着笑出来。只有方适一头雾水——做个饭为什么这么高兴？！
　　回去的路上袁芃忽然问起，
　　“诶，你觉得田沛然人怎么样？”
　　“呃？挺好的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方适一头雾水。
　　“刚才他也跟我说，觉得你不错。说第一眼看见觉得疲疲沓沓的，但是仔细看看是第二眼帅哥，说你皮肤好，厚嘴唇看着很温柔…”袁芃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听得方适眦牙咧嘴，
　　“怎么觉得这种话只能是小姑娘才说的出来…”
　　“他具体怎么说的我忘了，反正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说你长得像日本那小田切让，我刚拿手机搜了一下，还真有点儿，懒洋洋的，但是真TA性感！”
　　自己抓着方向盘美了半天，忽然又想起来，
　　“什么叫只能是小姑娘才说的出来？有小姑娘这么夸你啊？多大的姑娘？你们什么关系？”
　　方适挠头——这位的反射弧跟一般人的不一样，
　　“哦，我们一起玩儿游戏的去唱歌有人说过，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啊？当着人说的背着人说的？当着人说这就叫调情，趁我不在跟别人调情你对得起我吗？！背着人说的就叫勾搭，你没大嘴巴扇她啊？”
　　“打住打住，说这话的时候一帮人呢就是聊天儿调侃，人家都快结婚了的女孩儿你瞎琢磨什么呢…你刚才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哦，我想跟你说，改天把咱家收拾收拾，也回请他们俩一次吧。我想过了，咱们这样儿的，除非乱搞，要不然交际圈子有限。所以最好跟这种关系固定的COUPLE多走动走动。有时间了一起出去爬个山旅旅游什么的，实在不成跟家支张桌子还能打麻将你说呢？”
　　方适想了下，袁芃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这圈子里像他们一样处这么长时间的反正他没见过。剩下的出去喝个酒什么的还成，真不敢往家里领——不少人一听说他俩好了这么多年了，第一反应就是死活要爬上其中一个的床把他们拆了，不是坏心，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魅力。像田沛然和马修这样的，年龄相近，层次不低而且还是领了证儿的，作为密友相互多走动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我没什么意见。你问问他看什么时候马修有时间吧，不是说他工作特别忙嘛？！不过，如果人家真要来，咱家谁收拾？”
　　袁芃这下安静了，沉默了很久，
　　“…你。”
　　“为什么啊？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干嘛你不干啊？真请人家去也是你去啊，我就是陪坐的。”
　　袁芃白他一眼，
　　“我要是什么都能干早娶媳妇生儿子去了，还天天跟你睡啊？求求你了好不好，大不了我同意你今天晚上使器具…”
　　烟波无限温柔。
　　方适也温柔的笑笑，然后脸一板，
　　“滚蛋，我使什么爽的还不是你？好好开车！”
　　——
　　估计这周三更没戏了，事情太多实在抱歉。
　　袁和田的JQ大家都看出来了，但是可能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出发点。还是那句话，我的观点是没有什么真正的坏人，目前这两对CP相互之间的感情都是认真的。不过如果是有洁癖的，可以弃坑了。
　　我争取走之前再写一章，应该这个文不会很长，我大致把该交代的都写了之后就会进入转折——不过文的长度我历来是把握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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