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性大发》蚂蚁背大象

10、芬芳之都

　　站在沙漠的边缘，陆地在这里断开。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裂痕，往上升涌的狂风呼号着，拉扯着季小宝单薄的衣衫，整个人都要飞起了一般。

　　千米之外，是一整块上千平方英里的平台型山崖，悬浮在大陆边缘。厚厚的层积云像万米高塔守护在其周围，偶尔被风吹开云层一角，芬芳之都从暗云笼罩的阴影里显露出它玫瑰色的外墙。

　　那些耸立云天的尖塔、彩色玻璃铺盖的巨大圆顶、雕花嵌宝的立柱和高墙，还有紧闭千年的黄金大门……繁茂的树冠从二十多米高的红墙后隆起，映着天光的银色瀑布，从巨大建筑外的各处水道奔涌而出，坠向深不见底的下方空间，不知悬浮岛下有什么玄妙机关，成吨的水流又被吸取上来，如此循环往复。

　　跋涉了一天一夜，季小宝跟着牧草的星风村村民，走到深沙平原的尽头，远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静致于空中的‘芬芳之都’犹如神迹，仿佛海市蜃楼中盛放在天际的一朵花。

　　惊悚电影一般的夜晚过后，果真像芒馘所说的那样，村民拿来了谢礼，一张卡牌和一袋草籽。有了新的任务，将草籽带到绯红大陆的都城-芬芳之都，在集市上卖给花匠，并打听被抓走村民的下落。卡牌上是一颗种子，白色的字也写着‘种子’，除了下面有一行细微的字‘万物皆由种子开始’，其他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一张白卡，也许跟游戏里的白板装备一样低端，是新手初始任务奖励的档次。

　　芒馘让季小宝把卡牌收好，指着站了满村的村民说，跟着他们走，就能找到芬芳之都。

　　不知道是不是刷新设定，第二天一早，空荡荡的村子里，村民的人数徒增。上百人挤在枯竭的水池周围，死了的伤了的被分=尸掳走的又全须全尾的出现了，面无表情的秃噜着白眼珠，遮面束发，穿着灰布长裙……村民们挨个走上向东延伸的甬道，甬道旁的洞里涌出成群的干草球根，一波球根跟着一个牧草人，向着每天行进的路线再次出发。

　　天还未全亮，世界一片寂静，只有赤脚走在沙地上极轻的摩擦声，像永困的灵魂在低声叹息。

　　“这些村民每天都这样吗？”季小宝问，日复一日、无知无觉的赶着草群，去东边，在路上被截杀……就为了激活一个新手任务？

　　“是的。”芒馘回答。过了一会，他又说：“最开始不是这样。”

　　“最开始？什么时候。”季小宝好奇。

　　“不知道，很久了。”芒馘凝神远望，像是在看脚程最快的村民走到哪了：“绿洲让人们在星风村聚集，村民们给人带路，指引他们旅途的方向。”

　　最开始的时候，有水源，有绿荫，他们有嘴，会说话会笑，他们培育出最好的莎草卖给商人，换来食物和布匹。那个高个子会吹口笛，他旁边略矮的女人能用莎草编出纸张，耸肩的那个会整夜整夜的看星星，还有筒裙破了的少年，他喜欢爬水塘边的树，当漂亮的女孩经过，他会从枝丫上倒吊下来扮鬼脸吓她们……放牧的村民，有时会被领主们抓走或贩卖或奴役，还会从遗迹那边带回来各种各样的客人，他们分给客人食物，并拜托客人帮他们去城里打听消息。离散的乡亲，有人真的回来了，有些永远失去了音讯。

　　星风村，曾经像一颗深沙平原中的心脏那样，平凡的，鲜活着。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季小宝思索道：“会让这里变得这么……古怪？”

　　何止是古怪，他没用‘恐怖’这个词，因为他有种感觉这个叫芒果的男人与村子似乎有某些不浅的关联。当然，这个芒果更恐怖，昨晚见识过他背上的东西，及其碾压式的杀伤力和冷酷残暴的举动之后，他只能感叹，还好我不是他的敌人。

　　“很多事。”芒馘回过头，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像颜色变幻的深海。他说：“你有很多事要去做。”

　　昨晚，芒馘将一团血糊和那个叫西亚的扔出‘门’，把季小宝从沙堆里提出来。季小宝红着眼眶，请求他去救贾斯汀。那是他的同伴，只是来玩个游戏，这才进来没两天，却变得生死未卜。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芒馘任由他紧紧拽着自己，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他是你的朋友，但不一定是你的伙伴，他说。没有一起经历过生死，妄论其心。

　　季小宝懒得跟他咬文嚼字，他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贾斯汀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少年指着头顶说，那麻烦你把上面的‘门’打开，我自己过去。说着，扒拉出背包愤愤地甩到肩上。背包很沉，重量加惯性差点让他单膝跪地。

　　你的包呢？芒馘问。对啊，我的包呢？季小宝看着从肩上滑下来的订制Arc‘teryx户外背包，一米多长容量巨大，防水防尘防磕碰。这才想起来，过来的路上怕贾斯汀走得慢，两人把背包换了。季小宝的背包，在被抓走的贾斯汀身上。

　　等天亮，你拿到谢礼就去芬芳之都，我去找他，芒馘答应了。

　　季小宝提议先一起去救人，任务可以慢慢再做。芒馘不同意，他说你没有【念】，到外面……寸步难行。季小宝看他紧抿的嘴唇，估摸着人家也含蓄了，其实您是想说我出去就是送死吧。

　　季小宝心中还是不安，要不你现在就动身吧，不然那些人你追不上了。芒馘仰着头，说我得等到这些‘门’关闭之前，没有人再过来。

　　你是‘守门人’吗？防止敌人入侵的那种，季小宝问，他好像非常在意这里。不是，芒馘答，却没有解释更多。

　　相对无言的挨到星夜变淡，天空微微泛白，靠着沙堆断壁坐着的季小宝肚子咕噜响了一阵……他不好意思的假装咳了一声，从贾斯汀的背包里翻出一包北海道白色恋人白巧克饼干。以前在市中心的商场看到过这个，情人节活动，全场买满999送1盒再加一支玫瑰。

　　“唔，这个给你。”季小宝囫囵塞了两块，拿出三块举起来给旁边的人：“日本的，应该很贵。”

　　芒馘还是站在沙墙折角的暗影里，不过这次离得近了些。他低下头看着少年手里深色的方块，上面画着几朵白色的花。刚才他就是把这个方块撕开，从里面再拿出一个黄色的方块……

　　“……”芒馘问：“这是什么。”

　　“白色恋人啊”季小宝舔舔嘴角，用舌尖把渣子卷进去：“巧克力夹心饼干，味道还不错。”

　　季小宝以为他不好意思一次拿三块，捏了最上面那块递进对方垂着的手指缝里。有异物塞进来，芒馘的手指紧了紧，夹住了。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宽大，微窝着。

　　“你不饿吗？”季小宝看他还是不动，指缝里露出藏色包装袋的一个小角，感觉有点滑稽。

　　饿，吗？什么时候吃过东西……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忘了克洛维斯的酒有多烈、回音海湾的火鞭新芽有多苦、羽翼高原的枭兽蛋有多香、星风村的泉水有多甜……还有那些和伙伴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面对的每一次挑战……那个目空一切的家伙伸出发光的手，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你该出发了。”芒馘说：“戴好‘影舞’，去法兰纳尔圣堂。”

　　“圣堂？”季小宝不明白。

　　“法兰纳尔圣堂在芬芳之都的东边”芒馘捡起被季小宝随手挂在背包上的面罩，抖了抖，他说：“玻璃做的巨大尖顶，上面画着神的家园，很容易找……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管，保持5码距离，没人能看到你。”

　　“去那里干什么？”季小宝心想任务不是让我去集市找花匠吗。

　　“有一个人。”芒馘伸手，将面罩挡住少年的口鼻，从耳后轻轻系上。

　　“有一个人？”

　　“他在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