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涂》葬于苍穹

7、第六章·【災】之辭

　　那次失败的聚会过后，我陷入了低迷状态。除了与家人最低限度的交流外，终日一语不发。
　　反正在学校时没有说话的机会，回到家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说话的必要。我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类型，这样下来，一天都有可能不说一句话。语言这个机能对我来说完全失去了用处。
　　对啊，人为什么要说话呢？俗语讲“祸从口出”，不就是告诫人们要慎言吗？回想一个人度过一天所发出的言论，有八成之多是无用的废话，误会、怨恨、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也多由此而生。剩余的二成所谓“有用”之语，用其他方式也能好整以暇地表达出来，不说只做的话或许更有效率。既然如此，说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样半自我安慰半思考的过程中，我度过了初二时光的四分之一。
　　头发持续增长着。

　　内心越来越平静，甚至到了无机质的程度，如玻璃般冷硬，映照着眼中所及之处的一切。对于自身的事愈发地不在意，也没有去关心他人的打算。就这样纯粹为了将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而过活，和在屠宰场中为了被做成香肠而日复一日地吃食的畜牲没什么差异。
　　吃，增肥，被杀掉，送上餐桌；
　　乖乖上学，被忽略，沉默，灾。
　　嗯，我是灾啊。
　　毋庸置疑的，我和前面七位立海大附属的【灾】一样，会给他人带来不幸。所以我要穿特殊的水手服，使用前几届【灾】用过的课本和桌椅，放学后就尽早回家，不能在校园内逗留。
　　虽然现在还没有出过事故，但都是因为我沉默着接受了这一切规则，并努力地去遵守的缘故。一旦越过界限，造成天平失衡，【灾】的诅咒就会灵验吧。到那时，就全都是我的错。
　　我必须为还未犯下的罪行负责。

　　那天收拾衣柜时翻出了以前的衣服，素色莲蓬袖上衣、带着皱纸般质感的柳黄吊带裙、海棠红长款针织薄外套之类，都是些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还在穿的服饰。现在看来，那些柔和纯朴的颜色竟引起了自己视觉上的不适。我把它们塞到柜子的最底部，将近期经常穿的挂到上方。
　　忙活了一阵子后，终于收拾得井井有条。我站在衣柜前欣赏自己的成果，突然发现衣柜上层悬挂的衣服，除去长裙便是高领的衬衫，苍色与鸦青占据了大半江山，一片灰暗，仿若下雨时的天空。
　　换做过去的我，一定会为这没有任何闪亮之处的衣柜心情压抑，而后打电话给亲近的同学，相约到常去的小店一起挑选衣服，对彼此的眼光评头论足，最后拎着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回家。这一天的收获就成了下次出去游玩时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对于如今的我而言，那已经成为【奢望】了。就算现在的我觉得灰色像小动物般温暖，能带来一定程度的安全感，也不是连打开手机干脆利落地按下通话键都做不到的借口。

　　除此之外，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母亲似乎对我的消沉有所察觉，还在餐桌上问出“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这样的问题，惹得父亲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在那么好的学校怎么会受欺负啊？你就别管她了，小孩子总有这么一段时间的。”
　　“真的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和妈妈说哦，如果在这里不顺利的话，可以转去别的学校。你现在学习压力很大吧？要开开心心的啊。”与父亲冷淡的态度截然相反，母亲担心地这样告诫我后，就急急忙忙地上晚班去了。
　　我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饭，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吃到最后米饭都变成了咸涩的味道，但我还是强忍着抽泣的冲动，将食物尽可能地全部塞入口中。
　　母亲只是希望我能放松一点罢了，我很清楚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父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让我转学，想改变环境完全是空想之谈。但母亲的关切确实使我有所醒悟。
　　一味地隐忍不是办法，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崩溃的。要试着做一些不违反规则又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的事才行。

　　搁下碗和筷子时，我已然下定决心。
　　——明天，去网球部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晉江認不認繁體...繁體什麽的最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