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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军有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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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人静。
在床榻上歇了一个下午的宁诺毫无睡意,双目明亮盯着头顶的帐篷发怔。
林然的帐篷跟这里只有几步之遥,近在咫尺。
宁诺心念一动,掀开被子披上外衫下床往外走去。
随风不断摇曳的篝火照亮了这一处的夜空。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天际。
冷风袭过,宁诺拢了拢袍子,在值夜将士们恭敬又探究的眼神注视下往大将军的营帐走去。
“几日能痊愈?”帐内,林然赤着壁垒分明的胸膛,垂眼审视着心窝处的箭伤。
“三五日。”随从李清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敷着金疮药道:“若将军每日都能少活动一点,这箭伤怕是早好了。”
林然微笑,抿唇沉默。
想他十五岁一举拿下武状元的头衔之后,就一直主动请缨承担起为护卫嘉远皇朝边关的责任。凭借着自身的能力还有心头的那一份执念在沙场上浴血沉浮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曾经他多少次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死里逃生,曾经他又多少次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现下身上的这点小伤,对林然来说司空见惯,不值一提。
忽然,一道整齐的参拜之声打断林然的思绪,侧头看见那精致的尊贵之人步入帐内。
李清冷静的顿住为林然包扎的动作,恭敬的对来者参拜,林然亦然。
宁诺眸中划过一丝诧异,目光落在林然那强健结实的古铜色胸口,“你受伤了?”下一刻,变了调的惊呼从他唇中飘出。
林然起身,沉稳道:“小伤无碍。”
宁诺瞳孔微缩,急声连问:“怎么受伤的?外面那些将士都是干什么吃的?”作为一个统领十万将士的将军,胸口竟然负了箭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这一两个月来蛮鲁人已鲜少举兵大肆来袭,林然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思至此,宁诺的脸瞬间被阴郁所覆盖,冷冷的看着为林然处理完伤口后立于一旁的李清。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李清躬身朝两人抱了抱拳道:“卑职告退。”
“原因?”宁诺沉着脸,在林然对面坐下。
林然头皮发麻,不温不火的道:“承蒙殿下挂爱,这点小伤对末将来说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宁诺陡然抬高了声音,寒光乍现火气上升,“谁把你伤了,谁允许你受伤的?”
林然看他,眸中沉光一闪,“偷袭的人。”
虽然与眼前这人十年未曾谋面,可林然对他的脾性却是了如指掌。
他任性傲慢乖张自我。
宁诺歪着头哼了一声:“你的武功呢?警惕性呢?”被偷袭的人射伤?对于林然的回答宁诺抱有怀疑的态度,要知道这人当年可是因考取了武状元而出仕的。
林然低头,对宁诺的问题无言以对。
不是他不想如实道出缘由,只是因为。。。林然心口一凛,皱起了眉头。
“你。。。白天为何让我回转皇都?”沉吟了半晌,宁诺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里不是你要呆的地方。”林然言简意赅:“因为。。。殿下毫无半点内力身手。”
战场险恶,刀剑无眼,血腥残暴,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宁诺。
宁诺郁愤翻白眼,“你的意思是怕我在这拖将士们的后腿?”他是皇子,是来这里督军的,并不需要亲自披甲上阵杀敌。
林然不愿和他争执,只是严肃的说道:“殿下若想留在军营,就必须恪守本分,万不可在此肆意妄为。”
宁诺不屑点头,“本殿自有分寸。”
“夜已深,还请殿下早些回帐内歇息。”林然抱拳,面无表情的下着逐客令。
“我睡这。”宁诺环视一圈四周,语出惊人。
林然怔愣了一下,似乎对他如此大胆张扬的登堂入室见怪不怪,旋即起身施礼:“殿下好生歇息,末将告退。”音落,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宁诺迅速闪身挡住他的去路,“你得留下。”
“殿下。。。”林然佯装惊讶,“这是何意?”
“这是你的营帐。”宁诺申明,“你也留下睡觉。”
林然呆若木鸡,坚毅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君臣有别。”他暗自叹息,在心底嗤笑:想必普天下也只有宁诺一人胆敢如此放肆毫不避讳的对待臣子了。
宁诺颇有些孩子气的撇嘴,强调道:“这是命令。”
君令不可违,他断定作为臣子的林然绝对不敢违抗。
林然踌躇,佯装痛苦:“殿下这是强人所难。”
“哼!”宁诺冷嗤:“你。。。很不乐意?”
咽喉急速滑动,心跳也同时不规律的躁动,“末将。。。不敢。”躬身毕恭毕敬。
“那脱衣服吧。”宁诺微笑,往床榻的位置一指,“先去暖床。”
头顶雷声炸开,林然微微有些眩晕。
宁诺极其不耐,凤眸冷艳:“你想违命?”
林然沉着脸,木然脱掉身上的便服长衫,然后不慌不忙躺在了床榻上。
宁诺眼睛一眨不眨的追逐着他的动作,满意的点头,开始宽衣解带。
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林然在心底咒骂了一声,闭眼睡觉。
宁诺除去衣衫,神色复杂的站在床榻前端详了一阵林然安静的睡颜,然后。。。掀被躺下。
一夜同塌而眠,两人相对无言。
“殿。。殿下下。。。”宁诺被下人辉辉刺耳的尖叫从梦中惊醒。
他暴躁的哼了一声,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殿。。。下,为何会同。。。”察觉到宁诺阴冷的眼神,辉辉慌忙捂住嘴巴,识趣的不再发问。
都怪他看到林然将军在床榻前穿衣的情景太过震惊,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的主子在睡觉时最不喜被打搅,而且。。。还有严重的起床气。
辉辉惊措的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瞄了已经穿着整齐的林然,将所有的疑问压在了心底。
林然整理好行头,朝躺着的宁诺抱拳施礼问安后走出帐内。
辉辉站在床榻前消极的耸拉着脑袋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只是。。。
“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本殿着衣穿戴?”半天后宁诺虎着脸冷冷开口。
辉辉恍然回神,拿起宁诺搁置在一旁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服侍起来。
“。。。殿下以后可万不能这样做了。”待宁诺洗漱完毕,辉辉从外面端来食物,怯怯的小声道:“这有违君臣之礼。”
宁诺冷笑,轻蔑张狂,何为君臣之礼?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在林然面前他从未真正把自己摆在皇子的位置上与他相对,只不过。。。在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够得到的,崇高的地位,尊贵的身份,多少人为了得到他的垂青而前赴后继的拍马讨好,阿谀奉承。
可是,林然啊!
宁诺嘴角噙笑,轻轻闭上了那一双闪烁着失落之色的凤眸。
皇都。
御书房的门被人暴戾的踹开。
服侍在皇帝身边的白面公公脸色顿时煞白。
正认真批阅奏折的宁修微微抬头,淡定的看向门口。
而后,大手一挥,公公施礼告退。
“是你下了圣旨让诺儿去边关督军的?”来人火气冲冲,气焰嚣张,走至龙案前站定,趾高气昂的指着上位者叫骂:“该死的宁修!我真后悔听你的诱哄让诺儿离开皇都。”
那人气势汹汹的双目圆瞪,恨恨的望着上位者,眼神犀利如火,恨不得用这种视线将皇帝千刀万剐。
“他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功夫武艺,若是有半点闪失,我。。。我。。。”那人情绪过于激动,险些被怒火攻心气昏过去。
宁修见状,皱了皱脖子,慌忙从龙案后起身,一把将气息不稳的某人拥入怀中,“若是有半点闪失,朕随你处置。”他开口,轻声安慰。
玄子羽怒不可遏,愤怒的翻着白眼,“你这是诚心想要气死我。”
宁诺脾性傲慢乖张极其不服管教,若是在皇都他们的眼皮子低下还稍微好点,如今去了那边关督军怕是会更加嚣张跋扈了。
玄子羽相信宁修也绝对不想看到因为宁诺行事风格而降边关那些手握重兵的为将者得罪了的情况出现,可现在宁修却为何。。。
思绪飞转间,玄子羽稳住心神,阴着脸挣脱宁修的怀抱,“为何不派言儿和谋儿去督军?”
宁修微微勾起嘴角,道:“朕自有分寸。”
玄子羽不屑挑眉,“你的分寸就是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边关,让他孤身一人在那里成为众矢之的。”
脸色骤然大变,宁修低低解释道:“。。。朕不会如此鲁莽,弃诺儿的安危与不顾。”
闻言玄子羽脸色稍微有些好转,“现在怎么办?苍山的圣殿谁去守护?”
“言儿。”
“派出去的探子有爹爹和父亲的消息了吗?”玄子羽真是想不明白,那两个老家伙怎么就那么喜欢到处溜达,为何不能安分的呆在家里颐享天年?!
宁修摇头,复又浅笑,“龙宿皇叔老当益壮,武艺超凡,相信他们不会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