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Θ》蛊蛊

52、让她替我看这个世界

　　很奇怪，从那次以后，精神似乎也比从前好很多了，所以午后，我就会到医院的草坪上坐着，晒晒太阳，直到不二哥哥训练结束到医院看我，然后我才会和他一起回病房。外婆并没有阻止，只是在起风的时候把披风给我披上，那个时候，我也会很庆幸，还有外婆在我身边。
　　今天的阳光很好。
　　和往常一样，我在草坪上散步。
　　有个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紧接着一句对不起就说了出口。
　　我转过身，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很清秀的面容，只是，她的眼睛没有焦距，一片茫然，我无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不知怎么地，心里竟然抽痛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对她说：“没关系。”
　　然后她对我笑笑，摸索着往前走。但是马上她又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说：“请问，我现在是在医院的草坪上吗？”
　　她应该是在问我吧。
　　“是，是的。”我恍惚了一下。
　　“那再问一下，离我最近的长凳在哪里？”
　　“在你左边，离你大概还有5步的距离。”我看了看周围，说。
　　“谢谢。”她又对我笑了笑，然后按照我说的慢慢地走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由自主地，我把她扶到长凳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旁边。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沉默，但是她很开心，还会跟着草坪上嬉笑的人一起笑出声来。
　　“什么都看不到，你不害怕吗？”在我出神间，这句话已经问出口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她楞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
　　“不用道歉，没关系的。”她又展开了她的笑颜。“我不害怕，真的。”
　　“为什么？周围都变黑了，一点光都没有，而且，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应该是很孤独的吧。”
　　“我的心还在啊，我还听得见，还能感受得到，那样已经很好了，即使周围在黑又能怎么样，把它想成上帝把灯关了不就没事了吗。”
　　为什么？在这一刻，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黎佳，一样的坚强，一样的乐观。
　　黎佳，当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不能哭，就只能笑了。
　　……
　　和她聊了很久，最后分开的时候，已是傍晚。
　　是她的妈妈带走她的，我记得她妈妈是个很有气质的妇人，即使在女儿面前多么自然，也掩盖不了眼角的疲倦。那时我就想，她看不见，也是好的吧，至少，她不会为母亲的疲倦而困绕。她可以依旧快乐。
　　“对了，我忘了问你的名字。”她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又问我。
　　“晴岚。我叫晴岚。”
　　“晴岚。”她默默地念我的名字。“我叫李珈。记住哦，李珈。”
　　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李珈，黎佳。多么像的名字啊。
　　黎佳，是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轻轻地问。
　　直到，他把我圈在怀里说：“走吧，我们回去，天凉了。”

　　“又要举行排名赛了。”我把玩着手中的网球，听着不二哥哥说话。
　　网球是龙崎教练回来的那天拿回来的，上面写满了正选的名字，然后我在不二哥哥名字旁边，小小地画上了一颗心，写上自己的名字。字迹很小很小，小到没有人会去注意它。
　　“在听我说话吗？”他用一只手包住我把玩的网球。
　　“在听，青学的排名赛要开始了，对吧。”我抬起头看着他，然后不留痕迹地把网球抽出来，掩住那排小小的字迹。“手冢，会参加的比赛。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吧。”又一次不留痕迹地把话题转开。
　　“恩，很希望和手冢打一场。”他看向窗外，眼里充满期待。
　　“既然他的手已经复原了，这应该可以啊。”
　　“你说的对。有手冢的青学，更强了。”
　　“好想看你和手冢的比赛。”我笑着看他。
　　“可以啊，不过，必须要把身体养好。”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是个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对于我……
　　“这次的排名赛，应该会决定全国大赛的名单吧。”不想再继续伤感的话题，希望他没有看到，笑容瞬间的消逝。
　　“恩。”
　　“不二哥哥要加油，不管是排名赛还是全国大赛，我都会给你加油的。”
　　“好，可是，我还是想在上场前，听到你的加油。”也许他这是无意间的话吧。
　　可是，往往都是无意间的话，伤人伤得最重，最深。
　　“到时候再看吧。如果……如果我不在的话，就让彩玲为你加油吧。”你知道吗？不二哥哥，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我占据了她的位置，到我消失以后，应该就没有人能替代了吧。
　　“为什么要说那么伤感的话？”他犀利的眼睛似乎想要把我想的都看透一样。
　　“我只是是如果，如果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说不定那个时候，外婆不允许我离开医院啊，我只能在医院看现场直播。”你真的能看得透吗？不二哥哥。
　　“即使是如果，也不可以。我不会再放手了，晴岚。我已经放走了淡雅，不可能再失去晴岚了。”他握着我的手。很认真很认真的对我说。
　　可是，不二哥哥，我现在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我只能躺在医院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每次看日出，我都会希望有人来告诉我，我根本不会死，什么器官萎缩都是假的，是医院连同家人和我开的很大的玩笑。
　　但都没有人，然后看着夕阳，我会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我能感觉得到我的活力在慢慢地减少，被风刮得好远好远，远到我们都看不见。
　　知道这一刻，我才明白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幸福。
　　似乎我才是很幸福的，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二哥哥，你想太多了。你也知道，而且也看得到，我正在康复中啊，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相信很快就能出院了。”我不想让你为我伤心，因为那样的话，我会比你更伤心的。
　　“是吗？希望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

　　他走后。我终于可以放松了，也许就是松了一口气，我整晚都在咳嗽，而且，咳出了血。
　　外婆整晚都在掉眼泪。看着她如核桃般红肿的双眼，我想，我死了，对外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外婆，我都知道了，器官萎缩，我的病情恶化了。也许，生命也会缩短了吧。”在一切恢复平静以后，我虚弱地对外婆说。
　　“……”外婆只是吃惊，并没有说什么。但眼泪滴到我的手上。
　　“不要告诉不二哥哥，我想让他看到很健康的晴岚。还有，如果，我哪天突然消失不见，我想让那个女孩替我看这个世界。”
　　外婆用力地点头。我想她是知道了，那个女孩，没错，就是李珈。像黎佳的李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