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青春》叶言蹊

40、（三十六）

　　当天，我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连怎么从数学系大楼回到宿舍都不知道。
　　一回到205，我就趴在床上，揪着被子上面团子的靠垫。
　　“具体什么国家我们还没有讨论好，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到教授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得到一次出国进修的机会不容易，但是这次一去就要去三年，比蒋旭的要长一倍。
　　终究是有放不下的东西。
　　是爸妈吗？我想了想，应该不是。
　　是朋友？好像有点。
　　还是？
　　没有继续想下去，但是，就像我对蒋旭说过的，不能用自己的未来做赌注。因为关心自己的人也不会愿意自己成为羁绊的。
　　顺其自然吧，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罗教授也没有和别人说过。
　　只是这几天心情都很沉重，走在校园里都不和人打招呼，回到宿舍也闷声不吭的。
　　“她怎么了？失恋了？”陈非指指我。
　　千悠摇摇头：“她又没有男朋友。”
　　“那怎么回事？”冉沁走过来，“叶澜，你有什么是可以跟我们说啊。”
　　“没什么，还不是确定的事情，没必要和你们说。”
　　我脑袋发胀，觉得一定要转移注意力，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我出去逛一逛。”

　　篮球场。
　　徐子墨一个人练着投篮，他看见我苍白的脸色，说：“最近看你心情都不太好啊。”
　　“没什么。”我拿过他手中的球，一掷，没进。
　　很安静，他也没有和我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我闹别扭。
　　没进。
　　还是没进。
　　现在内心烦躁的很。对于离别的恐惧在篮球场上显得更加清晰。想起了以前拥有的友谊，结果在初中各自分散后，变淡变淡，最后都消失不见了。
　　亲情可以维系，因为我们有血缘。
　　友谊却是脆弱的。
　　然而，比友谊更加经不起时间的，是对彼此的喜欢。
　　“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我突然问他。
　　他想了想：“可能就在市中心找一家IT行公司做一个技术员，然后多考点职称。毕竟时代变化得快，我们这一行要不停地学。”
　　看来，已经有一个计划了呢。
　　“他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真的？”我投出第五个篮。
　　徐子墨看着我的球跌进篮筐，跑到篮下帮我捡球：“是真的。”
　　我愣了一下，是真的。
　　“什么时候告白？”
　　“也许找到工作以后吧。”
　　没有顺理成章得问是谁，而是中途转移了话题了。
　　“你觉得出国好不好？蒋旭就出国了，你觉得如果给你出国的机会，你会去吗？”我淡淡地问。
　　徐子墨拍了会儿球：“也许吧。但是，不确定。”
　　“可是周围的人一定会希望你有更加好的未来。”
　　“但是，”他说，“在国外会思念的很厉害吧。对于喜欢的人。”
　　我沉默，的确很有可能。
　　他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但是，如果我周围的人遇到这种问题，我不会希望自己成为累赘。”

　　十一月份，罗教授把我叫到办公室。
　　“叶澜，现在两个地点，你自己选吧。日本的东京大学和法国的巴黎大学。”
　　日本和法国。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了法国。
　　但是现在，沉默。
　　“教授，我要想想。”
　　“没问题，你好好想想。”
　　又是一个选择。
　　如果是日本，就会多惦记起一点过去的岁月。关于小屹的，关于动漫的，关于那些回忆的。
　　因为这里拥有某种思念因子。
　　而且，隔着一条海，两个国度的距离应该不算什么。
　　但是，法国是梦想。
　　很小的时候就很向往巴黎的浪漫氛围和慢生活。最想去的地方也是法国。想要在埃菲尔铁塔上看城市的夜景。
　　这是感性与理性的战斗，是情感与梦想的选择。
　　这种选择，一个人是决定不了的吧。
　　于是拨响了王导师的电话。

　　约在了上次徐子墨打工的咖啡店。
　　王导师听着我语调低落的把整件事说完，还听了我内心的纠结，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叶澜，你现在明白自己内心了？”
　　“嗯。可是当我明白的时候，我就要分别了。”
　　王导师说：“我知道这两个对你都很重要，但是必须做出抉择。”
　　“我不想成为羁绊，他也不想，那么不如选择放手。”
　　我是这么想的，我不会告诉他我的想法，也不会希望和他有什么约定。三年，足以改变很多。
　　或许三年之后的我并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或许三年之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份感觉了，或许三年间他可以遇到更好的人。既然这样，就像上次我把他给了陈非一样，这次我把他交给命运。
　　在那张出国的表格上，我填上了——
　　法国巴黎大学。

　　我不能装作狠心的对他说：“我不喜欢你。”因为，他曾经已经被伤过一次了。
　　然而我不能说：“我也喜欢你，但是请你等我三年。”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无论是选择等待还是离开，我都交给徐子墨自己决定。
　　“我要出国了。”这是我告诉他的短短五个字。
　　他愣了很久，真的很久。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他在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他的心意。
　　但是，他不知道，这不怪他。
　　然而，之后又是释然的微笑。或许他想起自己说过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或许真的应该怪的人，是我。
　　是我没有告诉他我自己的想法。

　　我的手续正在陆续办着，差不多要到十二月下旬我才能出发。
　　期间回了一次家，告诉爸妈我要出国的消息，他们有点舍不得。我告诉他们会经常和他们保持联系的。
　　帮家里的电脑装了摄像头，这样就可以和我的笔记本视频聊天了。
　　答应他们每年会回来一两趟，我也会自己打打工赚赚钱。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回屹玖的时候关照向捷：“我出国之后我爸妈就交给你照顾，好不？”
　　向捷点点头：“叶爸爸叶妈妈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会照顾好他们的。”
　　我坐在他旁边，然后告诉他：“虽然现在，我就要离开了，但是我不想你和颜洁还是这样的情况。知道吗？的确，交往需要面对种种困难，种种风险，但是只有这样，最终才能幸福。你们要相信你们就是会一直走下去的，这就是勇气。千万不要等到难以挽回的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向捷认真地听着，然后说：“果然啊，子墨学长也和我这么说了。”
　　也这么说了吗？看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了。
　　我已经经历了这种，就不希望其他的人也经历这种煎熬。
　　他也一样。

　　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留给了我太多回忆，然而，我却没有给过他什么。即使我不能再存在在他周围，还是应该留给他一些东西吧。
　　“礼物不在于是什么，而在于是谁送的。”以前聊天时候我问过他男生喜欢什么礼物，当时他是这么回答的。
　　“具体点呢？”
　　“像林越喜欢书，我的话，钢笔吧，说不定可以激发练字的兴趣。”
　　我走到钢笔前，我挑来挑去，最终选定了那支笔，或许觉得它特别是因为上面写了“blue”的字样。
　　蓝——澜。
　　又买了一张卡片，想要写点祝福再送给他。

　　回到女宿的时候，宿管阿姨拦住了我：“叶澜，有你的信。”
　　信封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角落写了一个“blue”。
　　仅仅一个字，我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205里，她们都不在。
　　我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心跳有点快，或许是很早预料的真相将要被揭开时的一种紧张与不安。
　　“没想到离别就在眼前了……”
　　很长很长的一封信，有6张纸，记载了我们的点点滴滴。
　　当我翻到最后的时候，手已经抖得不行了。因为，在那里写着——
　　“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或许，你会生气，为什么说一直，明明还和别人交往过。但是你知道吗？那不是喜欢。当我认清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原来是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看似人缘好，其实不擅长交际，喜欢安静，性格温柔的那个你。”
　　不得不承认，他把我剖析的很透彻，的确那是我。
　　但是，还有一面，他没有看见。
　　就是因为那一面，我不敢靠近了。
　　但是，他却在信的角落写着——“每个人都拥有DARK SIDE，就像我的内向和懦弱。我知道，没有完美的人，但是请相信，你的阴暗不会掩盖你的光芒。”
　　一瞬间，泪水就那么流淌下来了。
　　这是一封不用回复的信，因为他说：“不用回复了，因为我们要向前看呢。”
　　“是啊，要向前看呢。”

　　最后一次进了管理社活动室，在那里，我坐了很久。
　　回想起了过去点点滴滴，想起了大一时候的快乐。
　　好可惜，没办法给你办毕业典礼了。
　　好可惜，没办法看见你赚大钱的那一刻了。
　　好可惜，或许就会那么错过了。

　　蒋旭要回国了，我们去机场接他和庄雪，然后去开欢迎会。
　　其实挺讽刺的，因为开好欢迎会之后不久我就要坐上飞机离开了。
　　所以，悲伤的气氛还是在外围笼罩着。
　　我告诉他们不要弄欢送会，不要弄得大家哭的稀里哗啦的，但是还是难以抹去大家的心事。
　　“去唱歌吧。”我这么提议，或许歌声的欢快可以减去这样的悲伤。
　　有陆豪和李振东撑场面，一下子就欢快起来了，张辰也献声唱了一首。我也不客气的来了几首，唱的时候我觉得幸福的时刻太短暂了，美得快要哭了。
　　徐子墨不会唱歌，我们也没有逼着他唱，毕竟毁了形象更不好。
　　他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们胡闹。
　　蒋旭和庄雪刚回来，他们不是很清楚我要离开的事情，等到了解了大概之后，也觉得很遗憾。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像他们一样的好运。
　　“我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面对的不是悲伤，而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