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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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府里跑了出来，陈述一路冲向后山。后山上有皇家的围场，平时鲜少有人会到这山上来，郁郁葱葱的草木林立，就连山路也没有几条。这一夜月亮似乎特别的亮，映出山林之间一道黑影飞快的上掠。
“可恨！”手握成拳，陈述的双拳砸在年老的参天古树上，他的心绪如波，一波接着一波，无法平静。
自重生以来，陈述一直没有好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本以为已经死了的自己竟然奇迹般地重生，见到了惨死的家人们，巨大的惊喜还没有平息，却又见到了让自己挖心掏肺却狠狠的背叛了自己的那个人。
“可恨！可恨！可恨！”陈述一拳一拳的击出，打的巨树上木屑纷飞，本人却好像毫无知觉一般的继续着，仿佛这样，才能将他心中的阴郁及怨恨发泄出来。
陈述的呼吸渐渐变得浑浊，他机械的重复着挥拳的动作，苦练多日的真气不知何时也窜出体表，先前那时聚时散的真气，此时团结的凝成一股，竟像是一条小小的青龙环绕在陈述体外。
忽然觉得身体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陈述疯狂宣泄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些缓解，此时的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重生、积怨此时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砰！”的一声，陈述全身的真气都凝结在这一拳之中,漫天的木屑飞舞，陈述的拳头深深陷入巨木的树干中央，这一拳竟比先前的无数拳威力都要更大，陈述终于从无意识中惊醒，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那种无意识的宣泄实在可怕，集聚的真气已经被宣泄一空，若是还不惊醒，此时恐怕已经力竭而亡了。
似是有所感应，陈述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比之四周要冷很多，刚才好像也是这突如其来的寒气让自己从无意识中清醒过来。有了这个想法，陈述忍不住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向着意识中模糊的源头走去。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陈述觉得自己只是动一下手指头都艰难万分，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随着温度的下降，流动跟着变得缓慢起来。在陈述看不到的上空，都天二十八星宿遥相辉映，位于西方白虎位的七星宿更是明亮的吓人。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威压变得无穷无尽，压迫着、拉扯着他的身体，陈述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上走着，尽管感觉身体快要在这股威压面前变得粉碎，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放弃，坚持！再坚持！
轰隆！
在登上山顶的那一刻，陈述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恍惚中，陈述似乎看到一抹银色划破天际，散发着无比的灼目的光辉，却偏偏让人感到寒冷。
那是一柄贯穿天际的巨剑。巨剑之下，一道瘦高的身影端坐在山顶峭壁之上，他闭着眼，却让人无法正视，山风带不起他的一缕发丝，吹不动他一片衣角。
“那是山里的妖精吗？”陈述心里的震撼无以俱佳，他仰着头望向那月下的身姿，如谪仙般，清冷，带着无边无际的威压，令人不敢靠近。
“武道之境，若连自己的心绪都无法控制，只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就在陈述心中震撼的难以自拔的时候，山上那人缓缓开口。他缓缓睁开双眼，明明相距甚远，陈述却感觉自己连他颤动的眼睑都看的分明，一双眼睛不大，却透着清辉，仿若寒星。
不知过了多久，陈述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么强大的力量，强大的让人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力量！让人心折的力量！这才是…我所该追求的！
这一刻，陈述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放松，他感觉一道崭新的门向自己缓缓打开。“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这个念头一生，陈述竟然感觉到自己干枯的丹田一股清流缓缓而生，那真气不受控制的窜向陈述天顶，势不可挡。
“给我停下！”陈述在心里大喊一声，全身的意识都放在了这新生的不羁的真气上面。“若连自己体内的真气都控制不了，还谈什么武道！”真气似乎感觉到陈述的意志，速度渐渐慢下来，就在陈述的意识接触到那股真气的时候，整个人身体一震，口中发出一声轻吟，如同沉睡在远古的苍龙，在这一刻觉醒。
耀目的星辉打在陈述身上，天空之上，青龙、白虎所属的七星接连闪烁，互不相让。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力量。”只短短的一瞬间，陈述体内的真气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本的二品初期直接提升到了四品巅峰！他对着峭壁上的人深深鞠躬，“多谢前辈指点！”
“我没有指点你。”峭壁上的人开口，不再看陈述一眼，“我只是在祭奠亡友，恰逢其会罢了。”
“祭奠亡友……”陈述心境变化，再看向那人，先前那股无法匹敌的威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径自坐下，上身靠在一棵树上，仰望着天边的明月。
“我曾经失去了所有……”
“因为我的软弱、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被夺走。”
“我痛恨那种感觉……我恨那个夺走了我一切的人，可是更恨我自己。”
“为什么会那么没用？被人瞧不起，被当作蝼蚁一样，感觉真是糟透了。”陈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淡淡的清辉之下，说出即使面对年小七也无法说出的事情，或许正是对着陌生人，才能够如此吧。
“我发誓我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我珍爱的家人、朋友……”
“今日种下因，他日必结果。顺应天意而已，何必庸人自扰？”
“若天意如此，我必逆天！”
“罢了。”
陈述猛然从地上站起，峭壁上的身影向陈述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隐约含着笑意，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里。
足下一点，身影变掠出十几丈远，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撞到任何障碍，夜行的飞鸟远远的便绕开他飞行。他的身形停驻在半空中，半晌，嘴角微微流露出一点波动，向着京城内的某个方向掠去。
这是个荒废许久的院子，院中杂草丛生，只一颗石榴树盯着满枝的绿叶，枝桠中密布着透红的花骨朵。
两盏白色的灯笼挂在树枝上，树下是一座孤单的墓碑。一只脚从那树上垂下来，光裸的脚踝上系着一段红线，黑色的身影隐在树枝中。
那人直直的落在院中，站在墓碑前，伸手拂去墓碑上的几片落叶。
“你来了。”树上的人在看到他的瞬间，从树上跃了下来，红色的衣衫，腰上系着长鞭，不是榴辉是谁？
“榴辉…”他静静站立在墓前，却问了榴辉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所求为何？”
“我所求无他。”榴辉静静的上前握住那人的手，双眼望着他始终闭着的眼睛，嘴唇上扬，牵动眉眼间的笑意，眼波流转，映着皎洁的月光，慢慢说，“连城，我此生所求唯你。”
连城心有所感，睁开眼睛，两人瞬时四目相对。
“连城，他们说活人比不过死人，我不信。”
“若我说是，如何？”
“吾心之愿，纵以吾身为贽……”榴辉淡淡一笑，眼神坚定，紧握住连城一手，转身望着那孤单的墓碑，仰头说道，“亦必遂之！”
连城已臻圆满的心境出现微不可查的一丝破绽，他与榴辉携手站在红河的墓前，脑海里豁然想起先前偶遇的那个少年，那个豁然喊道“天意如此，我必逆天”的少年，执拗的地方果然与榴辉很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