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东墙花开（局外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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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屋子到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又破又旧，而且唯一的窗户还打不开，因为窗外的一墙牵牛花，我不忍伤它。
我站在那一墙的牵牛花之下，想着所谓的离开。
是的，就连最后的希望也放开的那种离开。
心里并没有愧疚，只是因为那时候他告诉我，他喜欢我。
我说，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句我喜欢你，还萦绕在耳边，只有两个月的距离。
他说，我喜欢你，就如同字面上所表达的，就如同你理解的。
我看着他的脸，那张平时都不怎么多做表情的脸。
我说，什么？郑东湘，我是个男人。
夜晚的颜色被酒杯打翻，我隔着碎片透着分裂的视线看那个和在一起很多年的男生。
他已经比我高，而且比我帅，比我沉默寡言。
虽然沉默寡言，可是这次，他一说话就让我不知所措。
他说——
是的，我喜欢你，沈秋白。
我喜欢你很久了。
就是喜欢。
我知道你是男的。
我不是白痴不是弱智。
所以我喜欢你。
沈秋白，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你带着被欺负的我去报仇。
我好不甘心。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的肩头流泪。我要保护你。
秋白，我喜欢你。
别那样看着我，为什么那样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秋白哥，我已经长大了。
我喜欢你，沈秋白。
难道你讨厌我吗？
就让夜色这样继续深浓吧，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我的胸口徘徊。
是酒精吗？对的，是酒精的错——郑东湘，没事的，走，我带你回家，回家再说。
东湘是对的，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跟在我身后掉眼泪的孩子了，时光是那么的快，将我刺痛的迟钝，我拉住的那个男生，他已经是一个又高又大的郑东湘了。
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见那个都不会做出温柔的表情的东湘伸出手，挡住了我的搀扶。
不是酒精的错，秋白哥——我喜欢你，喜欢你——
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如果逃可以解决问题，那么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舍命奔跑。
就让光消失吧，我愿意躲在黑暗的角落，不去面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郑东湘的眼泪。
是那么的烫，那么的热，又那么的疼。
滴在我的手背上，每一滴眼泪都是甩不去的疼。
是，我逃了。
2
在这个城市，誓言早就干枯败裂，我所知道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拿到那栋破旧老公寓的钥匙的时候，我便努力不再去回想有关于那个男生的一切。
我知道，这把钥匙就是离开，这栋房子就是离开，外面那一墙每天清晨都在渐开渐落的牵牛花也是离开。
我离开了一个喜欢我的人，面对他的感情，我不知所措。
新的生活，自私的逃跑，这对我而言，或许又是一种惩罚。
翻开手机，看着女友号码的下面，竟然就排着三个字，郑东湘。
此刻，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就能将那三个字消除。
可是我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做，我们只是一时不适应，会有能够好好面对的一天。
又看了看这两个月的来电记录，未接电话有一百二十个。
都是郑东湘。
又看看短信，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我叫着那个和我恋爱的女孩的名字，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
是的，收信箱里只有郑东湘的短信。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因为我的消失而满世界奔跑，因为我的消失而露出了自己孩子气的留恋和伤感。
而我，不能擦去他眼角的泪，不知面对他的喜欢。
我打开手机，给女友打了个电话。
嗯，我搬家——
想我了？呵呵——
是啊，我当然也是了。
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然后看电影，最后逛街逛到天亮。
到我家住吗？
明天？好吧。
不怎么样，不过东墙有一墙的牵牛花。
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爱我。
是的，我也爱你。
嘟声之后，这个叫做上海的城市再度寂静。
我闭上眼睛在困兽一般黑暗躁动中侧耳倾听。
是的，我听见了。
这个空虚的城市上空，飘动着太多人说的我爱你了。
你听见了吗？
听不见？
呵，那也好。
不然会悲伤的。
在这个城市，誓言早就干枯败裂，我所知道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3
街上的人总是那么多，她右手挽着我的手，左手径自撩着耳边的发。
你都不来找我。她说，带着哭腔。
对不起，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忙着找房子，不是也有给你打电话嘛，前天刚找到那栋。
哼。她扭过脸去，显示着不满。
其实别人的招数我们都懂，无非撒娇埋怨装傻充愣。
我从后面搂着她，然后在她的脸庞亲了一下。
她笑了，毫无意外的
吃饭，看电影，逛街。
这就是恋爱吗？
这就是恋爱吧。
年轻的时候，谁都希望谈一次难忘的恋爱。
我们的玫瑰早就凋零了，丢在了路边，只有钻戒还被那人戴在手指上。
那被踩踏的红色玫瑰，就是我们所要的恋爱吗？
我们手挽着手，笑着走在街头。
我的左手挽着她的手，右手夹着烟，让淡淡的火星烫伤我的唇。
她依旧撩着耳边的发，嘴角配合我上扬。
大街上的人总是那么多，都变得有些不像大街了。
像个舞台，而我们所有人是演员，按着雷同的剧本一颦一笑。
然而，挽着她的我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奔跑，十分不配合大家的节奏，突兀的四处寻找。
我吸尽最后的一口烟，然后又点燃一根。
一路上，她一直没有说什么。
我送她到她家门口，忽然她问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了。
哦。分开之前，她又忽然说，你总是抽烟，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
嗯，我知道了。
4
我忘了告诉她，我们在一起半年了，但是我抽烟只是我们没怎么见面的这一个月里学会的，今天是你应该是你第一次见我抽烟。
我不是个好演员，我没有按照一贯的设定去演，中途篡改了，于是害得别的演员也演砸了。
独自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笑着，想着她最后的那句关心，觉得可笑。
一路的笑，来得那么不可思议。
街道很长，我抽完了一包烟，都还没有走完。
我想起了他，说不定就在我没有路过这里的前几分钟，他刚寻找过这里。
掏出手机，我拨通了那个一直我很久没有接的电话。
猛的一下子，我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那个熟悉的男生，在电话那头对我大叫。
沈秋白，你在哪里？
他哭了，是的，他哭了。
这个孩子气的家伙的哭声，和那个女人最后的那句关心，忽然一下子涌入我的心头。
我一直在笑，笑着笑着，都掉眼泪了。
东湘，你在哪里？
秋白哥。他说，你怎么走了？
东湘，别哭。我吞了吞眼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对不起。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不用和我在一起也可以。
嗯，我知道。
秋白哥，你讨厌我了？
没有，东湘，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秋白，你在哪里？
我告诉了东湘我在哪里，他说他立刻来找我。
抬头看看，不知不觉，边哭边走，已经到了家门口。
天蒙蒙亮，光明又要来了。
那一墙牵牛花，慢慢地又要开了。
那句【秋白，你在哪里？】一直在我的心里回荡。
郑东湘，我知道，我沈秋白在你的心里。
5
这一墙牵牛花真好看。
嗯，是啊，我很喜欢。
他还是那样，高高的个子，在那小巷的尽头向我跑来。
我靠墙，看见他那种毫不犹豫的样子，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最后还是见面了，面对面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我摸摸他的头，结果却被他握住了手。
沈秋白，你知道吗？我找了你两个月。
东湘额上的汗，粘连着纯黑发，看上去清秀憔悴。
两个月——我只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别走了好吗？我以后只会叫你秋白哥。
我说不出话，低着头，东湘，有烟吗？
要烟做什么？你不抽烟啊。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笑笑，觉得心里踏实些。
东湘，我冷，想抽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
听话，给我好吗？我快哭出来了，我冷。
墙上的牵牛花，朦朦胧胧地开了；天空的朝阳，朦朦胧胧地亮了。
在那一片花开的东墙之下，东湘紧紧地抱着我，搂着我。
还冷么？
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听见了他的心跳，没有做声。
秋白哥，还冷么？
东湘，别叫我秋白哥。
东湘，那个小时候只会哭的东湘，那个现在高高大大，很温柔地说着喜欢我的东湘，他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荷尔蒙的气息，让我很安心。
秋白，还冷吗？
我反手搂住了东湘，在他的胸口摇摇头。
别在楼下。我说，东湘，我们上去。
说着，我就拉着东湘去了自己的房子。
6
东湘把我压在身底下，喘息着吻我。
我至今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只是，当睡在东湘的怀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可以不去思考这类问题。
他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一个吻痕，我细细地看着。
我想起了以前和我恋爱的那些女孩，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和其中的一个结婚，真正的相爱。
可惜了真正的相爱，毕竟这是童话一般的存在。
我不是白马王子，她们也不是白雪公主。
在这个誓言干枯败裂的城市，还是东湘的那一吻，让我觉得无比的安心。
7
我和东湘走在街上，虽然没有手挽手，可是却很开心。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怎么了？秋白？】东湘关心地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只是看见刚才一个女的撩起自己耳边的头发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东墙花开（局外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