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晦》PinYu

56、十一之四 眼不见心自明

　　十年了，他却都不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敖烈那么骄傲的人，他的双眼看不见了，对他会是多大的打击，小草根本就不敢想象，他今天为了见他，还精心打扮过，可是，敖烈却看不见了。

　　敖烈轻笑，「或许是上天给过于骄傲的龙族的惩罚吧。」

　　他觉得自己一双眼换他一族人，值了。失去光明的这十年来，他从来不曾后悔自己选择在那天去见离火一面的决定，更不曾后悔自己去与他谈论关于两族之间矛盾的说客，用他的一双眼，换得离火对他族人见死不救之事不再追究的结果，值，没有什么好不值的。

　　他只遗憾，自己还是没能完成请出凤凰尊者，解决这天地大患的任务。

　　反倒是敖泽，这十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懊悔自己要他去的决定，恨不得瞎了的是自己一般。这十年间，不管什么好的东西都往他这边送，什么东西补身、养气的都留给他，在他受伤期间，还把自己带到他的宫中养伤，他听说，他昏迷的那段期间，敖泽还亲自在他的身边守了很久，每天至少要见他七次，才能安心吃饭、上朝、歇息，像是怕只要一刻没见到自己就会无声息的死去一般。

　　而即使到了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敖泽也三不五时的派人来探看，或者自己亲自走一趟，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没事才安心似的。

　　也是这次受伤之后，敖烈才发现族中对他，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讨厌与冷漠，反倒还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与关心。说起这数千年来，反倒是自己一直将自己囚禁在牢笼之中，拒所有族人于千里之外，因为他的冷漠拒绝，就算他人有心关心，却也无从下手，久而久之，才造成彼此之间的疏离与冷淡。

　　当他看透了这点之后，自己过去对族人的怨恨便都烟消云散了，他原本那阴郁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他想，敖辰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反而会很乐于接受这个结果吧。

　　他一直都那样的希望族人之间可以化消对立、减少纷争，可以和睦相处，如果，敖泽真的可以办到，让他做王，那么也没有什么不好。

　　小草扯着敖烈的衣襟，激动的问道：「可以治好么？仙界有很多很好用的圣水，我去求求看，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双眼。」

　　敖烈攒眉，苦笑道：「小草，凤火毁天灭地，寸草不生。我的眼睛，治不好的。」

　　能试的方法，敖泽都试过了，他甚至不管自己万龙之王的尊贵身份，四处给他求药，求治疗的方法，十年下来他试了不下百种方法，敖泽一点儿希望都不放过，就连人世的偏方也都试了，到最后，敖泽甚至还想干脆帮他换上一双新的眼睛，但是却被他拒绝。

　　这十年他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无所谓，至今，他已经逐渐的习惯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了，然后，当他知道离火的消失，便知道两族的恩怨已经从此一笔勾销，他就只觉得一双眼换一族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反而还觉得赚到了呢！

　　敖烈变了，小草并不是没有发现，他开朗多了，不再像以往那样孤傲，失明这样的事，对以往的敖烈来说，不是大发雷霆，至少也是会大受打击，甚至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但是，现在的他却只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局，而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他觉得，敖烈似乎把自己身上的包袱和责任都给放下了，那些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他心中，难过的、痛苦的、怨忿的，他都放下了，现在看见季木青他甚至会笑了，而不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对自己，虽然依旧是这样温柔，这样疼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小草却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他总觉得，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那些他故意欺负、宠爱自己的过去，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仰头看他，敖烈，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那样，高大、俊挺，虽然有些瘦了，看上去却依旧可靠，好像天塌下来他都会帮自己撑着一样的可靠。好像什么都没变，小草却知道已经都变了。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都是泪珠儿，滑落脸旁的泪水，仍在无声的落。

　　敖烈揉揉他的脑袋，裂嘴笑道：「草草也长大了呢！要是过去，你早就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了。」他抹去他脸上乱七八糟成一大片的泪水，捧着他的脸，啄吻他的脸颊。「好草草，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小草的脑袋上下点了点，他抬袖抹脸，那套难得的青衫上沾满了泪水，小草也不管了，脸上的泪水抹掉了，眼眶里的却还落个不停，小草强忍着不敢哭出声音，而敖烈没有发现他的伤心，还是笑。

　　「小草，难得过来了，要不要看看宝宝？」敖烈笑歪了嘴问，现在的他已经有几分父亲的样子了。

　　小草仰头，眼睛瞪的大大的，他连忙点头，想起敖烈看不见，便拉着敖烈的手说道：「我要看！我要看看宝宝！」

　　敖烈笑弯了眉眼，牵起了小草的手，便说道：「我带小草去看看宝宝，耽搁你一点儿时间了。」

　　「无妨。」难得小草开心，季木青倒也没有什么意义。

　　敖烈道过谢之后，便派人招待季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