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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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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剪烛脸上笑容不变,淡淡的看了一眼明显有些难色的鸨|母,轻声道:“在下要是说不呢?”宋剪烛看着是一张干净柔和的脸,可是一双眼睛一凛,却是真有气势,叫旁边的鸨|母脖子一缩,拉着卷丹往后退了两步。这般情状,大堂里的江湖人也多多少少看出些门道来。
坊间传言,那专出道士的廿门,真有几个实力不俗的弟子呢。
黄脸青年却不动半分,只轻轻一皱眉,低声道:“八百五十两金子。”
宋剪烛闻言一愣,忽而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总以为这人还要僵上两句,谁知却是这般反应。想来也对,谁出价高卷丹就归谁,这也是最为便当的法子了,只是他自来争抢惯了,倒是忘了还有这一招。他早说自己那八千两金子是赏金,再多自然就没有了,还真叫人不好接话呢。
那人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宋剪烛心里一动,微微笑道:“这位兄台大手笔,看来在下只有退让了。唉……方才街上遇见个算命的,非说在下今儿是心想事成,回头我非拆了他牌子不可。”话音刚落,宋剪烛一拍桌子,放在桌上的剑跳起来落在他手中,长剑出鞘,冷冷的锋芒直指角落里一个中年肥贾的鼻子。
鸨|母一见大惊,赶忙过来,只手挡着那剑,柔声道:“这位大爷,为何这般大动肝火?小蓬莱原本也不值几个钱,只是幸得各位贵人错爱,才敢在此寻摸两个活命钱。还请英雄高抬贵手,也好两家方便。”
宋剪烛闻言一笑,两句话就大爷变英雄,明着求他手下留情,实则叫他仔细小蓬莱后头的贵人,当真会说话。宋剪烛却只当没听明白,眉头一抬,手里头一勾一送,那长剑已是化作一道白光越过十来人头顶直射入那肥贾腹侧,将人钉在身后墙面上。
鸨|母大急,连忙叫人查看那人伤势,却被宋剪烛拦下:“不碍,只是戳穿了画皮罢了,一会儿就送他去衙门喝杯压惊茶去。”
鸨|母一愣,回头就见那个得了标的黄脸青年早到那人身边去了,略一停顿,便双手将他衣襟一撕,从中衣里头扯出一团白布来,拆开看了,里头全是金银珠宝。原来那人原本不肥,全是拿着金银撑出来的。
鸨|母此时心里已有数,略松了口气,笑道:“这位爷也真有意思,小蓬莱从不欺客,犯不着掩得这般严实。”
宋剪烛装模作样的大叹一口气,施施然过去将剑拔起来,把剑尖在那团珠宝里挑拣,勾起一条青玉十八罗汉手串一扬,另外一只手将那布告举起来看:“这珠串好生眼熟……是了,布告上明明白白的画着呢。哟,还是刘员外家的宝物。可惜了,东西找着,员外一家却是没了。真没福气。”
话音刚落,大堂里客人纷纷逃开,宋剪烛身周四周空出好大一个圈儿来,只有那黄脸青年依旧沉着,鸨|母却是想避又避不得。
宋剪烛又将剑抵着那肥贾脖子不让他动弹,一手在他耳边摸索,不多时一撕,一片儿薄皮就下来了。那肥贾龇牙咧嘴的,想是挺痛,吸气不止。
宋剪烛笑了:“这般拙劣易容,谁教你的?该打手板。”
那肥贾见已被戳穿,所幸也不装,拍拍衣裳站直了身子,长笑道:“小子,既知你大爷是谁还这般张狂,是想为刘员外一家陪葬去么?”
宋剪烛将肩一耸,口里只说怕,却一步不退,觑个空迎上去劈手将那人手臂捉住,回头道:“有谁行行好,去叫捕快来?在下打鬼是好手,打人就差些了。”
可这一会儿工夫,满堂人都走光了,只余下几个打杂的小厮,躲在柱子后头探头来看。
那贼人自然不肯安分,兀自要摆开架势与他斗。宋剪烛嘴一撇,对那黄脸青年道:“看来唯有兄台你够义气。劳驾搭把手,此人虽只是个小贼,倒也有三分力气。”
那人显然不想理他,可不知为何竟真个过来执住那贼另外一只手,不顾他挣扎不休,几下点住,随手扔在地上。
鸨|母这才靠过来,脚尖踢那贼人一下,骂几声,抬头又是笑靥如花:“这小贼倒狡猾,竟躲在我小蓬莱里头,幸得两位英雄相助,否则官府查起来,还真不好说。”
若没人发觉,官府如何会来查。
宋剪烛暗地里撇撇嘴,口上只说不碍不碍。话头一转,问道:“绿娘子,麻烦你遣个人去将这贼人交予官府,我同这位兄台还有话说。切不可忘了我那八百两金子。美人花落别家,得些银钱花花也好。”
鸨|母还来不及答应,就见他将剑锋一转,反手直刺向那青年。
对方大约想不到他会这样出手,可也只微微一愣,抬手迎上只将两指一夹,就把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夹住,再一拧,逼得宋剪烛不得不旋腕,十分力气瞬间减去九成,剩下那一成也不过堪堪能将剑握住罢了。宋剪烛此时已知这男子绝非俗人,当下收起玩笑打起精神,将剑往回一抽脱了那人掌控,立刻又送回去。那人翻掌回防,一双如玉的手好似兰花儿一般绽开。
几招过后,二人同时收势,只静静的看着对方。
鸨|母不想这二人竟就这么打起来,苦着脸左右安抚,可有谁会听?连招呼小厮们将值钱摆设撤下也来不及,匆匆躲到里间。
下一瞬,那对视的二人猛地出招,在这不算窄小的大堂里腾转挪移,那身形疾如闪电,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有些功夫的也看不清。不过片刻,整个大堂就如飓风过境,满地狼藉,只余那二人遥遥对立。
宋剪烛看着对方变也不变的脸色,淡淡的笑了起来,拱手道:“兄台好身手!在下宋剪烛,廿门四弟子,可怜孤陋寡闻,不曾听过兄台大名,可否指点一二?”
那人看着他半晌,淡淡的开口:“金冲。”
宋剪烛眨眨眼。他虽然已从那人招式中看出那人并非武林大派,但是有这般功力怎么也该有些名望,不至于一点儿也不曾听说过罢。要不就是魔教的人?
想到此处,宋剪烛噗嗤一笑。
这青年一身凛然,与他两人并排站在一处,若叫人来指认,恐怕十个里头有八个得说他宋剪烛才是魔教弟子。
金冲眉头一皱:“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了么?”
“没有,”宋剪烛笑得一副银牙白花花的,“是在下自己想着好玩的事才发笑。”
金冲懒得管他笑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宋剪烛哪里肯让他走,唉一声连忙跟上。金冲脚下功夫极好,左右蹁跹,就只见白影一闪再闪,不多时竟然不见踪影。
宋剪烛眉头一抬,笑着追了上去,尾随着那抹身影直直追出三四里地,停在一户房子的屋顶上。夜风轻扬,将二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金冲一回头,看见宋剪烛就在三五步开外的地方站着,脸上是浅浅的笑。
宋剪烛见他看自己,面上的笑意更是亲近,向前走了几步,温声道:“金兄,打来打去好没意思,不如休战如何?”
金冲唇角一勾,淡淡道:“怎么,难道在下记错,原来竟不是宋兄挑的头么?”
宋剪烛嘻嘻一笑,双足一点,轻飘飘的向他移近几步,眉眼弯弯:“小弟不过开开玩笑,金兄何必当真。再磨蹭下去,卷丹美人怕是等不及啦。”
金冲看似早就想到,平平的从他身边滑过直直的就向小蓬莱去,一句话也不稀罕留给他。
宋剪烛下山之后就没这么痛快的玩过,兴致起来了哪里那么容易按捺下去,当下紧随而上一前一后,只在夜色里留下两道浅色的影子。
先到的,是宋剪烛。
说来他从廿妄山上下来就不曾这般尽过全力,当他快金冲一步踏上小蓬莱的门槛,心里欢畅非常。倒不是因了胜过金冲,却是为了寻到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宋剪烛在大堂里站定,回头看着紧随而至的金冲,微笑道:“我赢了。”
金冲在他面前站定,淡淡的脸色也看不出是怒是恼,只撇他一眼道:“在下何时与宋兄争长短。”
宋剪烛知他只是嘴巴硬,其实跟自己也是一样的心思。
那大堂里此时有不少下人进来收拾,看见这两个煞星又回来,吓得丢了抹布笤帚就去叫鸨|母。绿娘子过来,面上陪着笑,牵了卷丹出来,交到金冲手里。金冲要为卷丹赎身。绿娘子原本不想放手,可是一瞧见那一摞子银票眼睛都直了,赶紧答应下来。
看金冲那一身行头,还真看不出原来是个腰缠万贯的,冤大头。
宋剪烛一脸垂涎的盯着卷丹看个不住,末了还要叹一口气:“如此国色,配你个木头脸,真真浪费。”
金冲也不跟他计较,拉了卷丹就走,宋剪烛急忙跟上,走出大门是忽然想起一事,回头冲着绿娘子道:“可记得我的赏金!要是官差到了,就说我住在百艺街晋生源,传个信来,我自会去。”
绿娘子脸色就跟她名号一般绿了,恨恨的咬牙,暗道怎么会将这般货色放进楼里,下次可得叫看门的看好了。
偏偏宋剪烛还没完,身形滑出老远还有声音飘过来:“绿娘子!可好生记得别忘了!”
绿娘子脚一跺,她这是造的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