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巨的故事》巨阙

1、小巨的故事

　　忘记了年代,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驻足.
　　只记得,已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混迹了千余年
　　只记得,已在勾心斗角的血战中,浸泡了千余年;
　　只记得,在跳出欧冶子的炼炉后,一直在找寻自己真正的主人……

　　主人--一个主宰命运的人.遗憾的是千年来的主人,无一不是人前人人敬畏,人后撕下伪善面具,自诩为仁人志士、江湖侠客的无耻之徒.
　　千年的岁月在无数的希望与无数的失望中悄然流逝,而后是深入谷底的绝望,再而后便是堕落--变得凶神恶煞、嗜血如命,每日期待被唤出剑鞘,闪光弑人,直至世人听闻"巨阙"之名,便丧胆丢魂,落荒而逃.
　　不由冷笑--透着无尽的自嘲与自弃.
　　不由慨叹--也许这就是剑的一生!

　　忘记了年代,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驻足.
　　只记得,千年的绝望已在剑心延续;
　　只记得,千年的血痕已在剑身凝固;
　　只记得,不再找寻自己真正的主人.

　　展昭?!--听说是江湖中人人敬佩的"南侠";听说是朝廷中委以重任的"御猫";听说是开封府英明神武的"护卫"--一切只是听说--虽然他是我现今的主人.
　　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我成为展昭的佩剑--依然冷漠以对--因为,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拥有巨阙.

　　但,一切在跟随展昭三年后转变……

　　那一年,京郊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劫案.失窃之物是西域进贡的金银珠宝、玉石器皿、绫罗绸缎.行盗之人,曾是朝中大臣之子,因遭奸人诬陷而满门抄斩,其侥幸逃脱上山为寇.不可忽视的是他是我曾经的主人,也是我唯一记得的主人.
　　展昭奉命追捕,每每两人交手,因不忍伤及对方,我总是逆他之思而行,逆他之力而为.
　　那一天，展昭与对方交手过招，我仍然罢工，带着一种似乎是怨恨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惊讶的望着我--望着那柄跟随了他近三年，却从来不依他而行的剑。就在展昭失神的那一刻，对方的剑刺中了他的左腹。
　　展昭背靠树干，用手捂住伤口，鲜红的血从指缝间不断的涌出。他眉头紧锁，脸色渐渐泛白。
　　不知为何，我竟有一丝莫名的心痛，那眩目的红灼伤了我的眼--为何这样？！巨阙的心明明已死啊？！

　　回到开封府，展昭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简单地料理了伤口，而后坐在那儿，静静地望着我，那神情似乎是在问‘为什么’。
　　我不屑于理睬他。尽管如此，内心仍旧担心的他的伤势。
　　有人轻叩房门，展昭起身开门，来者是张龙，他说包大人要他去前厅议事。他掩门而去。
　　半个时辰后，我听到了他的脚步，但却比以往的沉重，为何？难道……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但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展昭推门而入，并迅速的开上房门，很显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了重伤。他一向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一向都是这样的。

　　展昭靠在门边，牙关紧闭，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滴冒出。紧捂伤处的手，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沁透。那血并非是普通的鲜红，而是略发紫黑。
　　是的，他中毒了。而且是很厉害的毒，身为一柄剑，我能分辨出毒性的强弱，因为--我的剑身就曾经沁过无数不同的毒液。尽管在跟随展昭后从未尝过毒液的味道。
　　我的目光慢慢移上他的脸--那张异常痛苦、渐渐泛白的脸。我的心似被人揪起般异常的痛！
　　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不屑以顾。要是我与他人剑合一，他就不会受伤。可是，一切终究太迟。

　　他的身体缓缓地滑落，就在落地的一刹，他望向我，嘴角有一丝隐隐的笑，我想我是懂他的，他在说，“你赢了”。
　　是的--我赢了！一柄剑战胜了自己的主人，一柄剑帮助敌人伤了自己的主人，一柄剑把它的主人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它确确实实赢了！只是——赢得心痛！
　　我无言以对。我承认，我是胜利者，但却是个失败的胜利者！
　　我静静地看着他，用祈求的目光--我不愿看到他死，真的不愿！我想，我早已认定了他，只是一直固执地不肯承认而已。
　　我感到他眼光的闪烁，透着惊喜与欣慰--他同样懂我，我想。但那中目光很快便消逝了--他闭上了眼睑，嘴角隐藏的不是笑，而是一道紫黑色的血。

　　展昭！你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为了一柄糟透了的剑--不值得！何况，你还没有见到过巨阙真正的威力，你不能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展昭，你给我站起来！展昭，你给我睁开眼睛！展昭，展昭，展昭……
　　我声嘶力竭地叫喊，试图唤回展昭渐失的意识，可是……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可展昭依未动。我望着他--用焦虑、急切、渴求、祈盼的目光。
　　展昭，展昭，展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在微微的动--他有了意识。又过了一会，他的手臀缓缓地抬起，扶住门框，支撑着起身，与此同时，他张开了眼睛，正望向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这抹笑却掩饰不了他苍白的脸色。
　　他扶着桌沿，坐到了桌边。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渍，又缓缓地解开了衣襟，拆掉伤处原有的纱布。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伤口--边缘处已有感染的迹象。我望向他的脸--有着痛苦与镇定。
　　只见，他用短匕首刺向伤处，紫黑色的血汩汩流出，他的脸色愈发惨白。
　　那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啊！！

　　渐渐地紫黑色的血转为暗红，又变为鲜红--毒素清得还算彻底。还好展昭的内功不弱。他用白布拭了拭周边的血迹，重新包扎上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衫，脸色也逐渐好转。
　　我舒了口气，为他--一个我早已认定却不愿承认的主人！

　　第二日、三日，展昭仍旧追捕着盗匪--我曾经的主人。说实话，我不希望遇见，这样，我现今的主人--展昭，就不必动武，伤处就能尽快愈合。--一切，如我所愿。
　　但却总与意外之事发生……
　　一伙江湖杀手，受人重金之托--取包拯项上人头。

　　这一日二更天后，展昭回府，料理完伤处，正准备休息时，听见“有刺客，保护大人”的叫喊。
　　他迅速操起巨阙，冲出房门，施展轻功飞上屋顶，奔向包大人居所。这一刻，我感到他步伐的趔趄--怎么会这样？难道尚有余毒为清？！

　　刺客只有六人，但个个功夫了得。开封府的四大校尉和衙役根本不是其对手，已纷纷伤亡倒地。
　　此时，正有一柄长剑刺向包大人的喉咙……

　　一声惨叫，伤的不是包大人，而是刺向包大人之人--他的手臀被展昭斩于地下。
　　不待另外五人再次刺杀，展昭已立于包大人身前。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保护大人入房！”透着镇定与果断。
　　“是！”四人挣扎起身，拾起兵器，聚于包大人周围，并将其拥入房中。受伤的衙役也已相互扶持散于四处，将刺客围在其中。

　　“挡我者死！”五名未伤的刺客挥剑袭向展昭。
　　瞬间，树影、剑光、人影，不停闪现。
　　展昭，紧握剑柄，似乎在告诉我，“巨阙，一切拜托！”--明白，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不屑以顾，你是我的主人--我要忠其一生的主人！
　　尽管，我不在罢工，但面对五大高手，展昭又有伤在身，应付起来还真是吃力。不多久，展昭身上已微伤。

　　不可以！巨阙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它的主人！
　　我奋起反击，超脱了展昭的力量。他诧异的看着我，有着喜悦与不解。没错，这才是巨阙真正的威力所在--它可以超脱主人的力量，从而发挥最强的剑气，保护它要忠其一生的主人！
　　就这样，五名刺客带着断臀之人，落荒而逃。

　　展昭急速地喘息着，喉咙处有咕咕的声响。我可以感觉到他体力的不支，他想抬步，想离开这里，他不愿别人为他担心--一向都是这样的。可事与愿违，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展护卫！” “展大哥！” “展大人！” 叫声四起。
　　但他却没有一句话，就这样--这样昏死过去。只有伤处的血在诉说--他受伤了。

　　我被赵虎放在展昭房内的桌子上，就这样倾听着一切，注视着一切……
　　还好，公孙先生说，体内虽有余毒，但吃几帖药便可除净。只是，左腹的创口很深，而且伤到了筋骨，又有些感染，需静养些时日方可痊愈。

　　众人舒了口气，我也一样。
　　待最后走出的张龙掩上了房门后，房内，只剩下我和床榻上的展昭。

　　我静静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为何黎民百姓颂扬他，为何江湖人士敬佩他，为何朝廷忠臣依靠他。为何真龙天子重用他……一切缘自他的忠贞，他的诚恳，和那颗隐藏在心底的赤子之心！
　　有这样一个赤胆忠心的主人，巨阙是何等的荣幸啊！
　　展昭--我认定你了！巨阙的漂泊生涯就此终结，你将是巨阙忠其一生的主人--恒久不变，直到剑毁魂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