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没有等我》千陌繁花

2、时不我待

　　回忆如墓，淡薄如素，我们是否该相忘于江湖。

　　下午两点半，茶屋的人并不多，叶雨寒百无聊赖的趴在角落的茶桌上摆弄着茶杯。
　　这间位于城市中心广场上的茶屋是叶雨寒同大学同学林宁楠合开的，唤作雨宁轩。茶屋的基调为木质，深红棕色的地板，桃木雕花的桌椅，深米色的天花板上错落的点缀着些绿色的枝蔓，临近广场的一侧是大大的落地窗，邻近广场，绿地白花的轻纱窗帘安静的垂着，布置简洁明快，颜色简单明媚。
　　茶屋很小，但由于所处位置好，屋内的布置格外温馨，再加上茶盏精致，茶水品种多样味道可口，点心精巧美味，是以生意不错。
　　时下正值夏季，D城又是滨海城市，故而此时正是旅游旺季，中心广场恰巧位于海边，广场的有人络绎不绝，不过此时茶轩的人并不多。
　　叶雨寒将视线投到了窗外，茶屋外的中心广场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旋风状雕塑，唤作五月的风，算是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了吧，因此有不少人在雕塑前合影，一对年轻的情侣吸引了叶雨寒的注意，那男孩正拿着相机对路人说着什么，女孩正牵着男孩的手笑着立于一旁，不一会儿，男孩女孩跑到雕塑旁扬起大大的笑脸，那名路人拿着相机为他们拍照，那明媚若朝阳的笑颜让叶雨寒微微闪了神。那一瞬间，叶雨寒仿佛看到了过去对自己，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恍惚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叶雨寒不禁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突然，叶雨寒眼前微微一暗，有什么挡住了视线。
　　“请问，你是这里的服务员吗？”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叶雨寒抬头，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觉得那人身材挺拔，气度多人，叶雨寒点了点头。
　　那人看了看手里的茶单，“那给我来一壶雨前龙井，再来一份梅花烙。”说完，那人便走到窗前的一个座位上。
　　叶雨寒愣了愣，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懒懒的起身去沏了一壶雨前龙井，取来一碟梅花烙。
　　本来这些活应该由请来的小妹小莲来做，但今天小莲请假，说是去见未来的公婆，差不多好事近了吧！
　　小莲今年20岁，叶雨寒想想自己都26岁的老姑娘了，还没正式谈过恋爱，心里不禁有些唏嘘，不过喜欢了很久的人倒有一个，那个人叫谭梓墨，曾经的同学，那个时候，谭梓墨文采斐然，写得一手好文章，再加上外形俊朗，自然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但那时并不包括叶雨寒。
　　“先生，您的雨前龙井和梅花烙。”
　　坐在窗前的人抬起了头，叶雨寒愣住了，他不是，不是，是那个… …
　　谭梓墨吗？
　　叶雨寒握着托盘的手不禁开始收紧，指节也微微泛白。
　　而眼前的人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便起身接住了叶雨寒手中的托盘，叶雨寒木木的松开了手，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而后有木木的接过了谭梓墨递过来的空了的托盘，呆呆的转过身，却碰到了旁边的桌子，些许的疼痛让叶雨寒回了神，叶雨寒心里不禁涌出汩汩的喜悦，终于又见到谭梓墨了，真好！接着又不可置否的泛起巨大的苦涩，他不记得自己了吗？或许他选择不记得自己了?
　　三点钟，茶屋门口匆匆进来一位打扮靓丽的年轻女子，她在店门口环视了一圈，在看到谭梓墨的时候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径自走到谭梓墨的座位前。谭梓墨对着她笑了笑，起身为她拉开了座椅，并将那碟点心推到他跟前，又为她倒了一杯雨前龙井。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叶雨寒的心里不禁涌起阵阵悲伤，那该是他的女朋友吧，或许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叶雨寒的鼻子微微一酸，强忍着眼里才没有泛起泪水，扭过头望向门外，雕塑前的小情侣已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三口，可爱的小女孩偎依在妈妈的怀里，不远处的爸爸正一脸灿烂的对着她们举起相机，因着这一幅和谐的画面，叶雨寒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自己要是能拥有这样的生活该多好啊！
　　不知过了多久，叶雨寒转回头，谭梓墨那一桌刚好起身，准备离开。
　　两人并肩远去的美好背影深深地刺痛了叶雨寒的眼睛，叶雨寒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如今，君已然安好，我犹自孤潦，君幸福昭然，我伶仃依旧。

　　“我多么想和你，再见一面，看看你最近的改变”熟悉的旋律响起，叶雨寒刚接起电话，林宁楠的声音就冲了出来：“雨寒，老规矩，限你五点半之前赶到‘蓝沫’！”
　　好友的声音让叶雨寒从伤感中回过神来，叶雨寒赶紧看了看表“4:46”，“时间太短了吧！我回去换件衣服都来不及。”
　　“哼，我管你！”
　　叶雨寒刚想反驳，就听到电话的忙音，电话被林宁楠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叶雨寒无奈的笑了笑，这个急脾气的人那！知道好友被逼相亲的难处，叶雨寒也不拖拉，所幸茶轩里有备用的衣服，赶紧去洗手间换了，又快速化了个淡妆，安排妥当了茶轩，便打了车直奔“蓝沫”。
　　车子刚到“蓝沫”，叶雨寒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林宁楠焦急的身影。下了车，犹未说话，叶雨寒便被好友急急地拉着往里走：“你看，你看，都五点半了，快迟到了！”
　　叶雨寒看了看表，弱弱地反驳：“哪有，才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呢！”
　　话音刚落，就换来林宁楠一个大大的怒视，叶雨寒可怜兮兮地收回了还未伸出的爪子。
　　“宁楠，今天相亲的是哪里的‘才俊’啊？”林宁楠相亲对象那可是五花八门，什么银行的经理，某公司的建筑设计师，甚至有一次还是养殖场的暴发户。
　　“哎，别提了，也不知道我妈妈都是在哪里找的相亲对象，”林宁楠无奈的耸了耸肩，“今天我妈也跟来了！”
　　“哦！”叶雨寒报以同情的一笑，林宁楠握了握她的手，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

　　男方还未到，包厢里只有林宁楠的母亲萧如梅女士一人。
　　看到萧女士，叶雨寒忙伸出了爪子摇了摇：“阿姨好！”
　　叶雨寒在长的眼里一直都是乖巧的形象，成绩好，为人又稳妥，再加上大学四年至今，林宁楠一直和她关系颇好，因此箫女士也挺喜欢这个女孩。
　　萧如梅看见她，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是雨寒啊！幸好你肯来陪我家楠楠来，不然楠楠那个鬼丫头才不会这么听话！”说着箫女士瞥了一旁装鸵鸟的林宁楠一眼，林宁楠讪讪地笑了笑，再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看到这对母女如此相处的模样，叶雨寒觉得异常温馨。
　　转过头来的箫女士还是和善的笑：“雨寒和楠楠是同岁吧！”
　　叶雨寒点点头：“嗯！”
　　“不小了，还没男朋友吧？”
　　叶雨寒继续点头。
　　林宁楠努力伸出鸵鸟头：“妈，你怎么又想去祸害别人… …”箫女士一记凶狠的眼刀甩过去，林宁楠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祸害我还不够吗？”
　　在箫女士持续的眼刀下，林宁楠的头埋回了沙子里，箫女士依旧是和善的笑：“雨寒啊，阿姨也帮你物色物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也要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平时没事出来相相亲，多认识一些人，总会遇到合适的。”说道最后，不忘补上一句，“想当初，阿姨这个岁数，楠楠都怀上了！”
　　“妈，这话你都说过几百遍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
　　箫女士的眼刀愈加凶狠：“待会儿，人来了以后，你给我老实点，好好说话，还有，坐好了！”
　　林宁楠立刻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手做拉链状在嘴上一拉。
　　看到箫女士又转回来的笑脸，叶雨寒不禁想起钱钟书曾说过的话，女人总有两种欲望，一个是做母亲，一个是做媒人。叶雨寒不忍也不愿拂了她的好意，遂点点头道：“好啊，那就麻烦阿姨多操心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操心啊，阿姨也是闲的慌！”

　　说话间，便听到敲门声，叶雨寒稍稍坐正身子。
　　萧如梅调整好微笑，说道：“请进！”
　　率先进来的是圆脸微笑的服务生，随后进来的中年妇人倒是保养不错，衣饰夺目，气度夺人，再进来的年轻男子相貌平平，一身休闲装倒也不差，眉眼间的气势显得很是薄弱，气度比之中年妇人差了不少。
　　一行人略略寒暄了一番，就落了座，那名中年妇人姓贾，那年轻男子是她的独子，姓张单名一个阔，自己家开了一家饭店，据说生意兴隆，赚钱不少。这位贾姓女士很有优越感，点菜期间抬起自己带了三个宝石戒指的手一番指点江山，挑挑拣拣，张阔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一旁原本笑容和气的服务生的脸渐渐僵硬，萧如梅脸挂一丝微笑看着这位贾姓女士睥睨傲然的表演，林宁楠拽拽叶雨寒的袖子，撇撇嘴，小声道：“就他们家饭店好！”叶雨寒拍了拍她的手，又听她说道：“我倒要看看她能点出什么菜！”
　　贾姓女士指点一番之后，豪爽的一甩菜单：“你们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萧如梅笑笑：“不用了，有贾女士这个行家点就够了！”
　　贾姓女士很是开心的笑了：“那是，”又转向旁边的服务生，“行了，快点上菜！”
　　等菜的期间，贾姓女士又是一番吹嘘，而张阔除了偶尔附和他的母亲之外并未多说话，俨然一副被母亲管教甚严的样子。
　　待菜一上来，三人一看，凉拌西红柿，白菜豆腐，韭菜炒鸡蛋，宫保鸡丁，还有紫菜蛋花汤，叶雨寒看到萧如梅脸上的微笑不见了，林宁楠一副快要暴走的样子，而贾姓女士浑然未觉，一边一筷子下去夹走了小半盘子韭菜炒鸡蛋，一边招呼大家快吃，张阔尴尬的对三人笑笑，三人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
　　正好叶雨寒的电话响了，低头一看，程青黎，叶雨寒猛然想起要给她带饭，被林宁楠一搅忘了，忙掐断电话，站起来，对几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萧如梅一边接道：“没事，快去吧！”一边拉住想要一块走的林宁楠，林宁楠不甘心的甩了甩手。
　　贾姓女士忙着低头吃饭，只是摆了摆手，张阔倒是绅士的表示要送，叶雨寒轻巧的拒绝了，拎着包略颔首就往外走去。
　　叶雨寒出了包厢门，吁了一口气，一边掏出电话忙给程青黎回过去，一边低着头往外走。
　　“雨寒啊，我的饭呢？”程青黎懒懒的声音传来。
　　叶雨寒会心一笑：“啊，对不起啊。我临时出来陪宁楠相亲呢。”
　　“什么？”程青黎的声音没有起伏，“怎么样啊？”
　　“对方长得还行，但估计不行！”叶雨寒低着头急冲冲地走着，并未注意前面的路，和迎面的人撞了一下，她头也未抬，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接着往外走：“我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回去了，”叶雨寒的声音里明显的沾满了笑意，“好，街角的排骨米饭。”
　　“嗯，我会很快的，拜拜！”叶雨寒合上手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整了整包就匆匆走了。
　　和她相撞的谭梓墨脚步略停顿了一下，心里泛起涟漪：“相亲吗？”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并不想笑，他扭头望了一眼叶雨寒远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他微闭了闭眼，待睁开眼时，眼里的晦涩已然不见，他举步向内走去，无聊的饭局，他还要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