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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囚 ...

  •   “你们真是越老愈糊涂了,还不快出去,仔细格格听到。”待书低低的喝声传来,凌洲的视线重新回到书上。“格格,休息一会儿吧,来了十几天了天天看你捧着书读。难不成想考一个状元?”凌洲知道待书怕她难过,故意打趣她,自己再要这样倒辜负她一番心意了。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瓦蓝瓦蓝的天被四方的院墙圈的方方正正,像是在家时常用的那一方翡翠镇纸。小丫头们看到凌洲也出来了,就在待书旁边撺掇“好姐姐,去和姑娘说说,让我们出去逛逛吧。成天闷着,怪无聊的。”待书无法“你们啊成天顽不够。去吧去吧。”谁料一盏茶功夫不到,却是第一天接待她们的蒙古妇人格桑带着小丫头又回来了,格桑微一躬腰,语言一如既往的谦卑:“格格,这蒙古地界比不上中原繁华,也没什么好逛得,草原上猛兽又多,还是不出去的好。”凌洲心里忖度着这翻话,虽然好像在替自己着想,但话里话外竟是不许自己的人外出的意思,当下心念一动“既这么着,就别出去,就在府里逛逛吧。”格桑依旧微躬着腰,“蒙俗粗野,没得叫她们笑话。需要什么,格格吩咐我就行了。”看到没有转圜的余地,凌洲微微一笑“你们王爷打算囚禁我到几时?”格桑见她如此冰雪聪明,不觉有些讶异“格格言重了,等王爷身体大安了,定会风风光光的替格格行册封礼的。”凌洲不再言语,原来竟是被囚了,只是不知用意是什么。自太祖皇帝在关外始开通婚先河,皇家和蒙古的通婚就一直未断,满蒙联姻也成为本朝的国策,所谓“南不封王,北不断亲。”这一场婚姻充满了政治的波谲云诡,自己不过是皇家的一枚棋子罢了,只是蒙古如果此次想以自己作为要挟,那可就打错主意了。格桑见凌洲不再说话,躬身后退,在二门上留了两个人把守。
      夏营内,哈尔巴拉站在庭院中挽着弓对准天上一只失群的孤雁,弓已拉成了满月状,一个脸膛酱紫,身形彪悍侍者装扮的人正低声在哈尔巴拉的耳边说着什么,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冲天而去,大雁应声而落。“你自去安排,小心别露出破绽。”把箭交给身边的小童,哈尔巴拉缓缓走到掉落的那只大雁跟前,这是一只灰雁,箭镞正中胸膛,白灰相间的羽毛被流出的血染成了褐色。“谁要是挡我的路,就如此雁。”侍从虽说已经跟着他多年,但听到他从齿缝里缓缓地一字一字的吐出这番话,额头上也不禁冷汗直冒,悄悄抬手抹去汗珠。哈尔巴拉斜睨了一眼“宝力道,瞧你这点出息。”宝力道不敢多言,回转身双手击掌,立时有几个家丁搬出了一张矮床来,床体通身布满各种回纹和小佛图案,栏杆式高靠背的两端有雕刻成灵芝图样的翘头,矮床上面铺着一张猩红色密织绒毛毯,几个身姿绰约的歌姬鱼贯而出,几个乐师拿着胡拨思,马头琴,牧笛等乐器在一旁伴奏。悠扬的旋律立即从草原上这座夏营内缓缓淌出,此时正值黄昏时分,一望无际的碧草在经过一天狂风的蹂躏后,像羊圈中的小羊羔依偎着母羊一样温柔的趴在地面上,远处西天的落日给碧草加上了道道金边,整个草原沉浸在一片祥和安乐的静谧中。附近的牧民们知道世子家的每天例行的歌舞宴饮又开始了,家中有女儿的牧民心却揪紧了,不知今晚谁家女儿又会被掳入夏营。原来,哈尔巴拉自恃嫡出长子,一向骄横跋扈,自己豢养了马队,每天傍晚时分宴饮结束后,就带着这些手下随意闯入牧民的蒙古包,掳掠走人家的女儿。因此草原上的牧民送了一个“秃鹫队”的外号,如果谁家孩子晚上不肯睡觉,大人们一说“秃鹫队”来了,孩子就吓得赶紧依偎进母亲的怀里不敢吱声。果然,天刚擦黑,“秃鹫队”出动了,马蹄纷杂,呼声震天,火把闪闪,马儿嘶鸣,站在高台上的查干巴拉眉头紧锁瞧着这一切,额尔德穆图愤怒的说“看看,哪像一个世子的样子!不知谁家女儿又遭殃了。苦于夏营内一直没有得力的人,没办法立即困住他。”晚些时候,额尔德穆图却带了一个人来见查干巴拉,来人虽是平民装扮,但眉宇间却有一份英气,他以手抚胸微微行礼“我与哈尔巴拉有夺妻之恨,高娃和我已经互换腰带,岂料今晚却被掳走了。此仇不报,心恨难消。我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查干巴拉沉吟片刻,对额尔德穆图说“一切你去安排吧,不要打草惊蛇。今晚我要在书房内看一会书,府里的事务你都安排了吧。”查干巴拉自幼爱读书,老王爷又给他请过汉语和满语的师傅,因此即使再忙他每天都会抽出半个时辰读书。
      却说这天晚上,本来就月朗星稀,浮云像轻纱一样笼在空中,朦胧月色下,微风拂来,西跨院内的树丛花影摇曳生姿,凌洲等人都在廊上欣赏月色,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格格说的话就是好听。很文气。”小丫头莺儿由衷的赞叹道
      “好像你听的懂一样,说给我们听听。”另一个小丫头钏儿打趣道。
      “这我可说不出来,反正啊就是好听。”凌洲和其他人听着莺儿憨憨的话,就都笑了起来。
      “以前每到月圆时,姑娘们总在园子里作诗唱歌喝酒,多快活啊。那年姑娘喝多了,在听雨阁里睡着了,叫我们一顿好找。今天这样的时候她们大约又在找乐子了吧。”莺儿双手托腮趴在廊上的栏杆上,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待书微微咳嗽一声,莺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不再说话,大家一下子也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院中秋虫唧唧的鸣叫,和风吹树叶时沙沙的响声。
      凌洲见此情形就吩咐拿出自己的琴来“长夜无趣,我唱歌给你们听吧。”小丫头们高兴起来,搬琴的搬琴,拿凳的拿凳,待书还炷了一支梦甜香,凌洲沉吟片刻,调了调弦,细细的弹了一支《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查干巴拉此时正在东跨院书房内读书,突然听到有丝丝缕缕好似从远处传来的渺茫的琴声,不禁推开窗户侧耳细听,那琴声婉转悠长,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查干巴拉听出这不是草原上的胡拨思等类似乐器的声音,心下奇怪,正在此时又响起了一个女子轻柔婉约的歌声,那声音温温柔柔,甜而不腻,唱的竟是李清照的《醉花阴》。他更加奇怪起来,草原上从没有人唱过汉人的歌曲,一曲终了,停歇片刻,琴声歌声又起,
      “归雁横秋,倦客思家。蝶愁去,明日见黄花。
      人老去,西风吹白发。回首天涯,一抹斜阳,数点寒鸦。”
      歌词哀怨,歌声凄楚,竟让人听得有点心疼。那声音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还在往下唱,他不禁沿着歌声的方向一路寻去,最后停在一处围墙外,透过花格,隐约看见一名青衣薄衫的女子端坐于一架古琴前,双手娴熟的在琴上拨动,声音就是从这传出来的。周围的花树微微晃动着,琴旁的熏炉内有淡淡轻烟飘出,这名女子衣袂飘飘宛若仙人,查干巴拉一时竟看得愣住,直到有人悄悄在旁边问道,
      “王爷,有什么事吗?”
      他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瞧自己竟是站在和亲格格的院落外,问话的是照料西跨院事情的格桑,格桑见他神情依旧好像有些迷茫,又追问一句,
      “是不是吵到王爷读书了,奴婢让她们停止吧。”
      “好的,奥,不,没关系。”
      格桑见他们一向稳重从容的王爷回答的颠三倒四,煞是奇怪,不禁疑惑起来,“那,王爷,你是回去呢还是••••••”格桑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查干巴拉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原来自己还愣愣的站在这儿,里面的琴声忽然戛然而止,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谁在院墙外?和亲的格格住在此处,请回避。”
      原来凌洲听到外面似有男子的说话声,心下不安就停了下来,看了待书一眼,待书也是一个极聪慧的,虽然听到院墙外这么晚了还有男子的声音,内心也是有些害怕,但到底大着胆子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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