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重重》炎舞铃

11、入世·屋漏偏逢连夜雨

　　转眼十年，历城，玉女山峰顶。
　　一位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小溪旁的碧石上，水中如玉般的双足惹来鱼儿们的一阵嬉戏，碧波荡漾，微凉。霞光千丈，壮丽。
　　连月伸手温柔的摸了摸趴着休憩的白狼的毛发，小狼很享受的动了动身子。这只幼狼是连月从猎户的刀下救下来的，当时它已饿得跑不动了，可那双眼睛漆黑分明，透露出强烈的求生欲。她便是被那双眼睛吸引，和猎户商议了价格将它买了下来。等猎户走后，连月喂了些食物给它吃，想等小狼有力气了就放它回树林。可小家伙好像知道是她救了它一样，一直跟着她，赶了几遍回了几次。连月无法只好走近它说道：“好了好了，你就跟着我吧。你以后就叫小白了，不许嫌弃。”看着小白用头拱了拱她的腿，连月就当它同意了，就这样她收养了一只狼当她的宠物。
　　明眸凝望南方，那是连家堡的方向，与爹的约定之期就快到了，十年前她诈死后便在这个爹安排的地方和出尘大师习武，现在已经略有小成。而爹给的白玉如意和她佩戴的赤玉好似能相互感应，这点在她习武冥想的时候特别明显，速度竟快上一倍，连出尘大师都夸她是难得的奇才。
　　连月低头用脚勾起一缕缕清溪，脚趾上的水珠在晚霞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一旁的小白忽的耳朵动了动，抬起脑袋朝着一个方向瞄了一眼，看见来人后，懒洋洋的又趴下了，连月顺着它的目光瞧去。
　　一个火红的身影朝这里奔来
　　“小姐小姐！清雪小姐来信了，还有...哎呦”望着风风火火跑来却差点绊倒的碧遥，连月笑着起身，她身着浅蓝衣裙，衣裳上刺着淡淡的红梅，随着起身的动作裙摆微扬。不盈一握的腰肢用白色锦带束住后不忘在身前打个小巧的蝴蝶结，清雅中又带点顽皮。头发随意的绾起，斜插着一只碧绿翡翠步摇。她那双琥珀色的杏眼好像吸收了天地的光华，那漫天的星辰也不及眼中的一丝光彩，可偏偏却生了一双如男儿般的剑眉，少了分娇柔，多了丝英气。而奔过来的碧遥最喜欢看到的还是连月笑起来的模样，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温暖了起来。
　　连月见碧遥呆呆的瞧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这丫头又傻了.....
　　她俏皮的在某人头顶一敲，立刻把神游太虚的人儿给唤了回来。碧遥委屈的摸了摸头，小姐真是越来越爱敲她了，而自己居然看傻了，都怪小姐男女通杀....
　　“平时都是连衡送信,今儿个怎么换成你啦，你们俩.....”看着碧遥可爱的模样连月总喜欢逗她。
　　碧遥知道自家小姐素来喜欢开玩笑，可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不是.....不是的，今儿不见他，瞧见桌上有信，就拿来给小姐了。”
　　啧啧！解释就是掩饰，她懂得。
　　连月调侃：“你何时穿碧色的衣裳吧，你叫碧遥，为何成天穿的这么红红火火，好像......嫁衣啊？！”
　　记忆里她好像都只穿红色的衣服呢.....
　　“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清雪小姐和堡主的信，快看看吧。”碧遥黑线急忙掏出救命符，她可不希望连月一天到晚打趣她。
　　连月笑嘻嘻伸手接过，熟练的打开涂漆的信封。
　　爹和清雪就是太小心了，连给她送个信都搞得像机密文件似的。看着信的内容，她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
　　“小姐，连家堡出什么事了？”
　　“没事，准备下，明早我们回去。”
　　清雪倒还好，不过爹.......连月若有所思。
　　碧遥开口：“明天就走吗，可是小姐你答应出尘大师的十年之期如今还差七日呢。”
　　“师父会理解的。”连月说完随手又赏了碧遥一个大爆栗后，大摇大摆潇洒的离去。
　　“小姐走慢点。”碧遥回过神，抬手摸了摸红肿的地方，追着连月跑去。

　　翌日，红日当空，阳光如箭般射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车轮碾碾，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飞驰而过，只留下漫天尘土。
　　而这辆朴素的马车上驾车的正是连家堡第一高手——连衡。
　　马车颠簸，使人昏昏欲睡。车内，连月靠在车壁上假寐，她的左边坐着的碧遥手持一把白色镶金边绢扇一下下的摇着，打算使小姐睡得更加舒适。连月右脚边堆叠这许多书，仔细一瞧都是些高深的武林秘籍。而白狼连月将它托给出尘大师照顾，如果它想离开，也不用留住，毕竟大自然才是它应该生存的地方。
　　“碧遥，怎么了？”连月醒来后就瞥见碧遥侧眼盯着那些书瞧。
　　“小姐你就不怕有人盗走这些秘籍吗？”碧遥抓抓脑袋很是担心。
　　“那你猜？”
　　望着连月璀璨的眸子，那其中似有狡黠的光彩在闪动，碧遥立刻苦了一张脸，如果她知道就不用问了。
　　连月就是喜欢逗她，见目的达成她嘴角荡漾着笑意，“好了，我就大发慈悲不折磨你的好奇心了！”突而正色道：“凡是越高深的武功，除了有厉害的招式外，还必须有其相对应的心法，如若只知道心法而不知招式，那就只是空架子，但如果只知招式而不理解心法，则会走火入魔。”她望着碧遥神色没有半分玩笑“明白了吗？”
　　“明白了....但是小姐我们为什么这么急赶回去啊，连家堡不会出了什么问题了吧？”碧遥轻轻的问道
　　连月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只是真的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傍晚，屋内的的低气压绝对可以压死人，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眼神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留情阁内连霸天来回踱着步子，步调略显急躁。
　　“报！！堡主，黑海帮集结了武林几路好手，扬言要连家堡从此消失于武林！”连华奔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激愤的道:“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连霸天似很赞成他的的话，又缓缓说出了理由。
　　“如今武林表面算是太平，如果此刻连家堡失去武林地位，西海的黑海帮、东边的绝情阁、西域的圣教定会把武林搅个天翻地覆，那么百年内的格局将会重新操盘。”。
　　低头瞅见连华按住腰际的手 ，连霸天问道：“你受伤了？”
　　“谢堡主关心，一点小伤，不碍事。”连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连霸天点头，转生望向窗外，双眼内天空渐渐被夕阳晕染成血红，火红的就要席卷而来。就好像多年前的天空一样。
　　“堡主，那流云山庄呢？”见堡主不在说话，连华疑惑的开口。
　　“不清楚....”连霸天拉回视线简单的说：“毕竟玉雪剑的传人不是傻子，他不好惹.....”又随手拾起窗边的一片落叶，然后任其飘落，眸中的神色令人猜想不透，瞟向远处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就快了.....”
　　“堡主，黑海帮杀进来了。”管家连宽捂着流血的胳臂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眼中惶恐不安。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义子，稍稍松了口气。
　　连霸天转头，冷光在眼内闪过，对于连宽的胆小怕事很是生气。“慌什么！！”他指着连宽“就算死也不能让别人看轻连家堡的人！”
　　“是.....是！”连宽惭愧的低下头。

　　此时已是深夜，连家堡后山山顶，月光清冷的洒下，寂寞而苍凉。
　　一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透过月色，他静静的注视着山脚下的杀戮。山风呼啸，衣衫猎猎作响，斗篷下细长的双眼蓄满快意。
　　“都准备好了吗？”瞥见山脚有人上来，他问，声音低沉暗哑
　　那人恭敬的点头后，他淡淡掷下一个字“撤！”，一瞬山顶又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呼啸的风...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连月终于能瞧见前方的一座大宅朱门，门顶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连家堡三个大字，那门口矗立的两只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正炯炯有神的凝望前方，好似等着未归的故人。
　　马车停在门口，连月快速跳下车，内心感慨;终于回来了......物事依旧，不知人是否也依旧？
　　她推开沉重的大门，刺耳的吱呀声传入耳内，院内的情况让立于门口的的三人狠狠倒抽了口气。
　　尸体，到处都是，随意的散落着。鲜血染红了大地泥土，留下深深的腥臭。
　　他们中有的人被一剑刺穿喉咙，而有的则是被人砍断了手脚，更甚者，脑袋被重物砸成了大饼，脑浆和血液混合在一起。
　　眼前的前景使连月想吐也吐不出，她再一次知道了在这个时代，人命是多么的轻微。迎面扑来的风中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连月赶紧吩咐碧遥和连衡看看还有无生还者，她则独自越过那些尸体，快速的向着后院走去。
　　查过几个房间，都没打斗痕迹，她穿过满是尸体的走廊，经过留情居门时，屋门大开，门栏上洒落了大片暗红的血迹。
　　连宽倒在门槛上，胸前被一剑刺穿，两眼空洞无神，已经死去多时。连月一惊，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的景象和别的房间不同，字画器皿乱七八糟的散在地上，好似有人刻意的在找着什么，内屋横躺着一个人，那是———连霸天！
　　连月震惊的快步过去，只见连霸天衣衫打开，胸前有块黑色的掌印，是江湖有名的“透骨掌”。她立刻从怀里掏出瓶药倒了两粒放入手中，一股淡淡的清香自药间散发出来，迅速喂连霸天服下。
　　“你来了........湘灵....”不久连霸天睁开浑浊的双眼，眼中透着温暖。
　　连月心中难过，从这地上字画上的人物来看，应该就是娘了吧，和柳娉婷倒有七八分的想像，美得像落入凡尘的仙女，但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意确是柳娉婷怎么也学不来的，握紧了连霸天的手“爹....是我回来了。”
　　连霸天的双眼渐渐清醒，看见连月叹了口气喃喃“你怎么回来了.....”抬手摸了摸连月的脑袋“扶我起来.....”
　　“爹，你先别动我去找大夫。”见连霸天醒来，连月起身，下一秒，连霸天抬手阻止了她。“扶我起来！”他再一次强调，似她不愿意扶他就自己强行坐起。
　　连月无奈，心中虽焦急着他的伤，但爹拼着性命如此，定有重要的事。将连霸天扶正盘腿坐于地上时，连月也被拉着坐下，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连霸天已经通过她的掌心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传了去.....
　　“爹不可以.......”连月大惊，这么下去连霸天非死不可，想将手掌抽回来，却听见连霸天沉声道：“注意力集中，别让爹的苦心白费。”

　　两个时辰之后，望着苍老虚弱的连霸天连月痛声哭道：“爹....你怎么...你这样做值得么？”
　　值得，当然值得，连霸天暗道。他转过头“你既然叫我爹，那我传功力给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别伤心了，爹的身体自己清楚，活不了多久了，别白白浪费了一生功力。”
　　“连月，连家堡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四周危机四伏，你能答应爹最后一个心愿好好守护连家堡吗？”他充满期待的望着连月，如果预言没错的话，连家堡交在她手上他很放心。
　　看到连月点头，连霸天带着满足的微笑向一边歪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