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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追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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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雪澈。
和其他的琴不同,我的弦取自冰魄,澄澈如雪。
桐木冰弦、乌漆梅花断。
制作我的仙匠说,我是他最好的作品。
当我还没有名字的时候,我被呈献给了天界的主宰、亦是六合的主人——天帝。天帝见我不凡,就把我赐给了当时的百乐之主——司乐女使雪澈。
于是,我有了名字,和主人的名字一样。
雪澈。如冰雪般澄澈。
主人是一个雪一样的女子。除了“雪”以外,我甚至无法找出更适合她的形容。一袭清冷的白衣,让她如冰雪一样圣洁纯净。我能够感觉到,主人的心境像镜面一样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有心静的人,才能弹出最好的乐曲。
我相信,在她的手中,我会焕发出最美丽的光华。
这个女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
天界是十分寂静冷清的,仿佛时空之涯的河水,悄然流淌,了无波澜。
我与主人日日相伴。浮云苍狗,白驹过隙,千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然,一切终有变数。近百年来,主人与百剑之主“浮光”来往渐频。一开始时公务上的事情,渐渐地,主人与那个星眉剑目、英气逼人的男子相互欣赏,心生爱慕。
这本是一对璧人。
可是,天界是不允许男女之情的存在的啊!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
之后,便是记忆与仙骨的封印,放逐凡间,历千年情劫。
墨鸢终是经不住我的央求,在接下浮光事务的同时,分出一缕神识,化作一柄漆黑如墨的剑,护我坠入红尘之间。
沧海桑田,日月轮转,颠沛流离。
我习惯性地计算着度过的光阴。虽然,百年的等待,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时间,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五百年多来,我遇见了许许多多优秀的乐师。他们的弹奏技巧确实高超,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大漠孤烟的悲怆,还是金戈铁马的肃杀,抑或千回百转的柔情,都能催人泪下。
可我知道,他们不是我要等的那一个人。
因为,他们都没有琴心。
他们总是被利益所驱使,没有那般平静的心湖、如雪澄澈的灵魂。
那些仅仅将我当做一件器物的人,又怎能明白,一把琴的骄傲、与执着百年的追寻?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主人?
只有那个白衣似雪的女子,才能真正令我臣服。
也只有她,才是我认定的、决心永远追随的人。
我相信,她不会抛下我。
即便记忆被封印,轮回几度流转,她也定能再次将我认出。
我等待着,一直等待着,与她的再次相遇。
终于有一天,我到了一个叶姓男子手中。透过他的乐曲,我看到了一颗冰封的心,埋葬在了覆满了雪的荒原之下。很难想象,一个尚处弱冠之年,本应在江湖中鲜衣怒马、建功立业的人,竟会有那样荒凉的心境。
好奇之下,也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这一次,我留了下来。
他与两个同伴来到了钟灵毓秀的江南。一番打拼,创出了后来享誉江南百年之久的三大世家——叶氏一族、临安梅家和即墨白家。
而我,与暗格中的袖剑“雪薇”一起,在叶家一代代传承下来。
我始终记得,与墨鸢一同下界前,司命星君曾这样说过:
——星宿的轨道,会重逢于江南。
当时,我并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预言所指示的是喜还是悲。但我却隐约可以察觉到,在江南,我能够再次遇见那个如雪的女子。
因此,在叶家,我安心地陷入了沉寂。
偶尔,我也会记起墨鸢的那一缕神识。那一柄漆黑如墨的神兵,在偌大的中原武林,不知飘落何方。
凭借仅剩的灵力,以透支后的沉睡为代价,通过三生石,我注视着几百年来主人与浮光的遭遇。
相见,相识,相知,相恋,直到生老病死,命轮再次转动。
有时,我在想,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不错的。起码,他们能拥有相守的时光。而且,他们那时的生活并无些许灾祸起伏,甚至可以称作是“幸福”。
但天界的所谓“情劫”,真的是那么好过的么?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也终究不会想到,那最后三世的劫难,竟会惨烈至斯。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仿佛是六合间所有的生离死别,在他们身上,一一映现。
再一次被唤醒,又是两个轮回过去了。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一只小手在轻轻触碰我的琴弦。
睁开眼,面前,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只有一两岁的样子,煞是可爱。
她坐在祠堂的供桌上,身旁满是乐器、书画之类的东西,杂七杂八地堆满了整张桌子。
原来,今天是她的抓周礼呵。
那个小小的、瓷娃娃一样的人儿,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左看看,右瞅瞅,最后丝毫不顾周围大人们的叮咛劝阻,硬是将我拖了过去。“哗——”的一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桌子上的一大片东西被扫落到了地上。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我忍不住偷笑。
一套白色衣裙,透出纯净的气息。再往上,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倔强的表情。可是,等到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我却不由地一震。
那是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充斥着满满的好奇狡黠与恶作剧成功后的兴奋雀跃。
然而,尚自稚嫩的目光却掩盖不了灵魂中透出的纯白的光芒。
那是如冰雪一般的澄澈透明。
是她。是她!
我忍不住发出阵阵轻吟,琴弦上冰蓝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主人啊,在红尘紫陌间辗转飘荡了整整七百年之后,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