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38、第 338 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对于闵漪对他的示好和搭讪，颜箴向来给予无视，她的笑，那是白做俏脸给瞎子看，她的话也相当一阵风从耳朵边吹过去。
　　所以闵漪这次问了也等于白问，倒让旁边的越丹非常的气恼，险些忘了上次吃的亏又要上来质问。闵漪轻微地一摇头，越丹气鼓鼓地站在那不动，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平静无波的颜箴，看样子想从他身上撕下块肉来。
　　“换。”颜箴用了一个字表达出让闵漪换手诊脉的意思，然后两根手指搭在闵漪伸过来的另一支雪白的手腕上，对于闵漪伸手过来无意使得袖口向后缩，露出比平时多的一截皓腔连看也不看一眼。
　　越丹上来把闵漪的袖口轻轻向上拉了拉。
　　闵漪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颜箴的脸，又有好奇，又有探究。
　　“颜郎中，今天九郎这样做，会不会惹七郎生气？九郎还是个孩子，如果七郎生他的气，还请颜郎中帮九郎说几句好话。”
　　颜箴照样把这句话当成耳旁风，目光直视，面无表情，手指在闵漪皓腕上时轻时重来回按着，另一手在案上无意识地轻敲，心下盘算：治个病费了快一个月，显得我太没本事了，连个小小的病也治不好，要不要给她解药让她好，再想个其他法混进来？但这么给她解药也太轻易了，要么就借她在外面冻得咳嗽，让她的病再重些？
　　这么想着，犹豫不决，诊脉的时间就长了一些。
　　他神游天外，没有看到越丹想过来阻止他继续诊脉，而闵漪以一种严厉的目光阻止她上前。
　　等颜箴回过神来，时间都不知过了多久，而闵漪则面带惧意，眼含泪花，眼神像受到惊吓又不敢反抗的小兔子似的。
　　尴尬不已的颜箴掩饰性地端起案边早就变得冰凉的茶水，啜了一口，对越丹道：“你家主子恢复得不错，前天写的药方再吃上两天。还有，别叫你家主子再在外面站那么久，如果再受了凉，这病又要延误许多时日，我还得天天往这跑，别的事都别干了。”
　　说着扬长而去。
　　越丹气道：“殿下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没？明明是他对您动了坏心思，反过来还把我说一顿，郑人老说坏事做绝天打雷劈，他怎么也不被雷劈死？”
　　闵漪美目淡淡一扫，慢慢道：“别乱说话，让他听到了，又要对你不好。”
　　越丹道：“奴婢不怕他对不奴婢不好，要是能换他一条命，就算赔上奴婢这条贱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闵漪淡淡地看着她，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知彼知已，百战不殆。现在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只有他来了，我才能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着什么，想要做些什么。”
　　越丹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我就不信他的本事真那么大，您病了这么久他也没给您治好，我看他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闵漪没有说话，眼神慢慢巡弋，最终在那个曾被莫绫盗走交给颜箴最后又送回来的胭脂盒上。
　　“以后他来，你别再说话。”最终，闵漪对越丹下了命令。
　　“是。”越丹垂首。

　　回到续断堂的颜箴静静坐了一会，起身找出上次莫绫从灵雀堂厨房偷的一种调料时拿出的那个黄油纸包，对着里面那种黑色粉尘出了一会神，重新放回去，出门去找李连岚。
　　凝幽苑内，李连岚已经闹得没劲了，正躺在榻上休息休息，等到晚上他们送饭时再大闹一场，此刻正强睁着一双困眼心里憋着坏，看到颜箴施施然进来，嘴巴一扁，用力翻了个身，拿背影对他，充分表现出现在自己对他非常恼火和反感的心情。
　　颜箴心里有事，就算看出他不高兴也没心情哄他，用脚踢踢了他的屁股，道：“快起来，帮我做件事。”
　　李连岚一副“我没听见”的样子，纹丝不动。
　　“你让人去查一查，都有哪些人卖花给王府，还要他们的住址，家里都有什么人，知道得越详细越好。”
　　“……”
　　“……”
　　“……”
　　过了好一会，许久不听颜箴继续说话的李九悄悄动了动，把只耳朵向竖了竖，又过一会，慢慢地回了头，用一只眼往身后瞧了瞧，然后——
　　“他娘的，人呢？颜箴，颜箴？他娘的人呢？”
　　气急败坏的李九冲到凝幽苑门口，想找看守在这里的侍卫问一问颜箴是不是从这里出去，哪知到了门口一看，几只麻雀正蹦蹦跳跳地在地上啄食，见他出来吓得“扑愣愣”振翅飞到树枝上，低头好奇地看他，那几个侍卫早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李九不死心，围着围墙找了一圈，怒气冲冲地找仇恭算账。至于颜箴让他办的事，他决定就让颜箴一直等到死吧！
　　李九一边怀着坚决不帮颜箴办事的心，一边等着颜箴再次上次求他，等颜箴再上门求他时，他就要好好地挖苦一番，以出灵雀堂里颜箴把他揪出来不让他和闵漪接触和求他办事却不好好地求说完话就走的心头这两口恶气，结果他等来等去，还悄悄让自己的小狗腿去打听，打听到颜箴也不去灵雀堂给闵漪看病，这两日哪也没去，天天窝在续断堂。
　　“他这是想干什么？”李九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考虑。
　　正考虑着，小杨前来请他去续断堂，说颜箴请他去喝茶。
　　李九这两天窝在凝幽苑等颜箴，也是哪也没去，心里又有事，正闲得发慌，听到颜箴来请，拔脚就跑，到了续断堂，先把颜箴骂了一顿，又问怀着一颗想看笑话的心问颜箴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他想着自己不帮颜箴打听，颜箴肯定会为难，结果人家淡淡地回了句，“已经打听清楚了。一共十八家。”
　　李九一听大怒，气势汹汹地问：“谁帮你打听的？你不是找我帮你打听吗？”心里盘算着自己哪个狗腿敢不听自己的话去抱颜箴的大腿，找到后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小杨弯过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吟吟道：“我。”
　　李九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憋死，怒道：“你？！”想说谁让你去帮颜箴打听的，又想到小杨不是自己的人，而且他一向敬畏颜箴，对颜箴的吩咐从来不敢违抗，所以只能把气憋在心里，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到处挑毛病。
　　不多时，李连山也过来了，一张俊脸阴得几乎能下雨，多少让心情恶劣的李连岚心情舒畅了些，不怀好意地过去问候，“小七，周儒人还跟你闹着呢？”
　　李连山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歪坐到一边，趴到案上，用一只手托着腮，一眼一眼一瞟着小杨。
　　小杨给他一个温柔的笑脸。
　　“女人真烦人。还是小杨温顺可爱。”李连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引得烹茶的颜箴用一种彻骨冰寒的眼神盯了小杨一眼，可惜小杨正对着李连山笑，没有看到。
　　李连岚大喜，道：“七哥，你现在开始喜欢男人了吗？太好了，你把阿闵给我吧，我用在朔方买的那个小男奴跟你换。臭蛋儿，臭蛋！赶紧派人去朔方把玉奴儿带回来。”
　　续断堂外远远传来答应声。
　　李连岚吩咐完了才看到七堂兄的怒目。
　　“你瞪我干吗！”他丝毫不以自己觊觎堂兄的女人为忤，理直气壮地质问，最好能激怒七堂兄对他动手，看他这次不把李七整死。
　　李九悄悄摸摸了袖里藏的药，眼睛眯了眯，琢磨一会动起身来，自己如何能第一时间避过这个暴躁凶残的家伙，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药掏出来弄倒他，到时就是自己大报其仇的时候了。
　　李连山勉强把火气压了回去，决定不理会这个宁死也不肯悔改的东西，把脸转向小杨，看着他清秀的小脸，越看越觉得自己内院那帮女人麻烦，除了闵漪。
　　一想到闵漪，立刻为自己的情绪找了一个宣泄口，“阿箴，阿闵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你到底懂不懂医术？要是不懂，赶紧说出来，别耽误我找别人。庸医，这么久也没给阿闵看好病。”
　　颜箴冷冷地看他一眼，把手中的银匙子往银茶罗里一扔，翻着眼睛罢工。小杨想接手，挨了一记冷眼，老老实实又缩着了。
　　李连山看了，觉得小杨真是乖巧可人，除了阿闵，内院那些女人谁也比不上他温柔和顺，不由大为懊恼，为什么他的那些女人个个性情刚强？好的时候活泼爱笑，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但当她们生气时，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话比刀子还利，性情比他在西域戈壁打仗时的石头还硬，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唉——”李连山幽幽一叹，饶过颜箴，相比他那些女人，颜箴虽然性情更加冷硬高傲，却不用哄，所以……李连山眼睛幽幽一瞟，从眼角看过去，当着众人的面道：“阿箴，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到底考虑好了没？”
　　“哄”地一下，颜箴的脸突然红了起来，顿时让除了李连山之外的所有大吃一惊，尤其是李九，大惊失色道：“啊，阿箴你居然会脸红！”
　　扑到颜箴面前，揪着他的襟口把脸凑过去，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地看，由于距离太近，以致成了对眼，惹得李连山长声大笑，小杨也用手堵住嘴巴，不住地“嗤嗤嗤”。
　　“说的哪件事？什么事？说来听听？为什么李七一说这事，你就脸红？快说快说，到底什么事？”李九连声追问。
　　颜箴的脸迅速恢复了原样，不动声色地把离自己太近、以致说话时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的李九推到一臂外，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脸，下一刻，丝帕被李九抢走。
　　“咦？这是谁送给你的？啧啧啧，这绣工也太差了些，谁啊？这么丑的绣活也敢拿出来？”
　　颜箴也不再抢回来，默默地往已经加过盐的茶汤里注入茶沫，稍候片刻，将一瓢滚水注入，再以目示意小杨过来分茶，亲自将一碗茶捧到李连山面前。
　　李连山一边接茶一边满意地想：还是阿箴好，生了气不用哄，过一会就好。小杨也好，可惜性子太软绵，时间久了，未免无趣。
　　捧茶饮了一口，眼神一亮，惊讶道：“这茶……”
　　“怎样？”颜箴问。
　　“这茶怎么这么好喝？”
　　李九一听，赶紧不怕烫地也饮了一口，然后“雪雪”呼痛，叫唤完后也惊讶道：“这茶怎么这么好喝？你怎么烹的？”
　　颜箴默默地接过小杨奉上的茶，低头啜了一口，眼神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