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0、第三十章(补全）

　　中间江虎也不定期半夜离营，为颜箴治治疗内伤，他的鹰儿也不时送来南伽大营的情报，或者弄来一些山鸡野味。
　　李连山跟江虎不对脾气，但对他送来的情报和野味大为欢迎，江德劭和陈将军也详细地问南伽大营的布防和换防，弄得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江虎不得不在回去的时候留察访。
　　但陈将军他们说的那么多，他一时哪里记得全，鳞星片点地记住几条，回去看看，回来说说，再记几条，再回去看看，再回来说说。
　　李连山就骂他笨蛋，还当卧底呢，连点军情都记不住。江虎回骂——我只是个大夫，看病的，又不是将军什么的，帮我大师兄个忙帮你们刺探点情报，不但不感谢还敢骂我？要是让你学医，你肯定还不如我，肯定跟个傻子一样！奶奶的，不当了，谁有本事谁当去！
　　李连山：大丈夫怎能言而无信？江虎乐：我不是大丈夫行了吧？我是个小人，你能怎么样？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江德劭劝了这个又哄那个，陈将军就说李连山的不是，颜箴就骂江虎任性。
　　江虎气哭了，指着颜箴说大师兄变了，以前从来没有为别人骂过他。李连山气坏了，指着陈将军问到底谁是他看着长大的。
　　江虎气跑了，好几天不来。李连山天天黑着脸，若不是江德劭看着他，早就跑回军营自己生闷气去了。
　　“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颜箴气得失去了平时的稳重样，还没完全好的内伤又发作，胸腹间闷痛不已。
　　江德劭在一边劝道：“你才比小虎大两岁，怎么说话却比他大二十岁的样子？照我看，还是小七不好，他打小被先皇、姨父和三王爷惯坏了，我们这帮亲戚也一真哄着他，养成这副臭脾气，有时候连我都恨不得揍两下，何况是素味平生的陌生人？你刚开始认识他时，不也恨得牙痒痒的，还动不动惩治他一番，怎么现在也变得和我们一样，生怕他受点委屈？我临来的时候，表哥跟我千万嘱咐，千万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但也得想法让他把那臭性子改一改，不然以后说不定吃多大亏。本来有了你，我想着他能吃点苦头，没想到你……唉——我又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万一我不在了，表哥天天在皇宫不得随便出入，他若是吃了亏，这可怎生是好？还不如让他在这里多遭受点挫折打击，慢慢地就懂事了，这性子也能收敛点。”
　　颜箴暗自心惊，是啊，以前每次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现在却成了这般情景？总想着千方百计护他周全？不忍心看到他身上有一丁的伤？看他受疼，比自己疼还难过？看他展颜，自己比什么都开心？他受了折辱，自己拼了命也要帮他讨回来，为此强行火龙针，差点把命搭上，怎么就一点也不后悔？跟自己打小就亲近的师弟惹了他不快，自己立刻翻脸不念旧情，把小时候挨师叔责罚不打疼了不的哭没心没肺天天傻乐的师弟骂得哭起来，这……这到底是……
　　心里突然掠过李连山傲慢倔强的脸，有时开心有时愤怒有时冷漠，但还没脱稚气的脸，对待旁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拒人千里之外讨厌面孔，对待他亲哥又是一种调皮温顺的模样……就像师弟在神医谷里养的那只半大小豹子，顺着毛摸时乖得像猫，一逆了毛立刻张牙舞爪，不小心就会被咬。
　　“你想什么呢？”江德劭见颜箴脸上一会苦恼，一会又露出温柔的笑意，忍不住碰他一下。
　　“我在想……”颜箴目光由迷离突然变得觉醒，心里猛地一激凌，板正面孔说：“我在想怎么哄我师弟，我从没有这么骂过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哄他开心……”
　　“你还会哄人开心？”帐帘外传来李连山没好气的声音，然后掀帘进来，居高临下望着颜箴，冷冷地说：“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法子赶紧把我的伤治好，天天这么闷着，我骨头都快生锈了。你到底是不是医生？怎么快一个月了我的伤还没好全？要是不行你就说一声，我换个大夫瞧。”
　　此话一出，颜箴立刻恨不得把他掐死。

　　----------------------------------------------------------
　　江虎过了好几天才出现。以前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半夜三更，可每次来，都兴师动众。不光叫醒陈将军和江德劭（李连山跟他表哥住一起，每次都很痛苦地被吵醒），还非要吃伙头柴师傅做的饭。
　　陈将军和江德劭非常喜欢他，那伙头柴师傅更喜欢他，被吵醒了也不生气。大不了第二天让别的伙头兵多干点，自己再补觉。哪个厨子不喜欢别人爱吃自己的饭啊？特别是这小子不但爱吃，吃得样子跟个小狗似的，恨不得把头埋在碗碟中，一边兴高采烈地吃，还不忘拍柴师傅的马屁——大叔做的饭最好吃，我最爱吃了云云。柴师傅听了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更加费心地弄吃的。
　　李连山愤怒，军营里能吃上什么好吃的？无非是青菜馒头或是面饼罢了。陈将军这里伙食稍好一点，顿顿能吃上肉，偶尔吃上一次鸡，手艺再好的厨子也不能把青菜萝卜烧出熊掌的味道。那厮根本就是哄人，一盘子萝卜炒肉丝有什么好吃的？
　　李连山非常生气。他有个毛病，睡到中途被吵醒会火冒三丈。以前在王府，谁也不敢吵醒熟睡的小世子。到了军营回回觉得睡不够，所以脾气更不好。但军规如山，到时间必须起来操练，他虽然不开心，也能克制住。但现在养伤阶段，也不能睡个完整觉，就叫他十分窝火了。
　　只有一点还能让他接受，就是江虎的那只鹰，时不时捉点野味，有时是只兔子，有时是只山鸡，有时是其它小型的野味，半夜三更地带过来，经柴师傅一捣咕——他不得不承认，柴师傅的手艺虽不像江虎形容的那么好，在某方面，还是跟他家的厨子有得一拼。
　　江虎这次来，没有跟以前那样窜到陈将军帐中调皮，更没有偷偷溜到江德劭帐中捣蛋，沉着脸，轻烟一样掠到颜箴帐中，一句话也不说，给颜箴行针运功疗伤。
　　颜箴也不吭声，等一切结束，江虎板着脸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一把拉住他，问：“你还真的不跟我说话了？”
　　江虎用力一甩，没甩脱，又一甩，还是没甩脱，再一甩，颜箴闷哼一声。江虎不敢再用力，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颜箴松开他的手腕，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一丝难受，喘气声也略显粗乱，江虎微微侧了头，悄悄看他一眼，脸上的犹豫变成担心，想过去看，又放不下这个脸。
　　颜箴闭目调息，江虎实在忍不住，盘膝过去坐在他背后，手掌贴上他的背心，一试之下，气脉流转正常，一愣，另一掌疾贴在他丹田，再一愣，气急败坏地叫：“你……你骗我……”
　　这下江虎是真气着了，眼眶红红的，脸色铁青，不管能不能伤着颜箴，跳起来就是一脚。
　　颜箴的内伤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身子一闪躲开，一侧腰，手腕一翻，去勾江虎的手。
　　江虎手比他更快，抢先一步，一掌横切在他肘弯，再一拧，一托，颜箴的胳膊被反拧在背后。这下可是真痛，不由哎哟一声，回头去看。
　　江虎哼哼冷笑着，眼中丝毫笑意也没有，脸上一派悲愤。见颜箴看他，用力一推，把颜箴推得踉跄着向前。
　　颜箴直撞到帐子，把帐子撞得来回摇，回看气冲冲的江虎准备掀帘时急忙叫：“小虎，以前你从来没跟我生过这么大的气！”
　　江虎本来身子已经出去一半，听到这话，猛地回头，“你以前也从来没当着别人的面骂过我！你今天还骗我！”
　　颜箴叹着气，过来拉他，“咱们是自己人，所以才骂你，以前在谷里也不是没当外人的面骂过，怎么这次就这么计较？”
　　江虎愤怒道：“这不一样！以前你骂我，是为了我先惹别人，这次是他先惹我，你不但不帮我，还——”说到这又委屈了，眼圈一红，昂起头。
　　“还哭？”颜箴都快气乐了，“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丢不丢人？我知道他脾气坏，先惹的你，可是陈将军和他表哥不是在说他吗？而且他们说他还好，我若再说，他脾气一上来，再跟你打一架，岂不让喜欢你跟喜欢自己儿子似的陈将军为难？”
　　“打就打，我怕他怎的！”江虎气呼呼地说：“我学了一身武功，出来后还没跟人比试过，倒要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教训谁？”李连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充满气愤，“呼”地一下，几不曾把帐帘扯下来，不顾江德劭的死拉活拽大踏步进来，身量虽然未长成，那一股威势已不容小觑。
　　“就教训你！”江虎不甘势弱，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看李连山。
　　李连山这边已经开始挽袖子，掖衫角，江虎本来就一身短打扮的夜行服，拉开架势就准备动手。
　　江德劭一把抱住李连山的腰，颜箴一把揪住江虎的耳朵，这个骂：“你若敢动手我就写信告诉你哥还有你三叔，叫他们把你揪回去，你还当大将军，当个屁！”江德劭气得开始骂人。那个训：“你胆子大了？敢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忘了以前吃的苦头？你动下手试试，看我能不能现在就让你趴下永远起不来！”颜箴手上加劲，江虎收了架势哎哟叫疼：大师兄轻点啊啊啊啊——
　　“道歉！”
　　“赔不是！”
　　江德劭和颜箴同时喝斥出声。
　　李连山怒道：“是他先说我是女人，凭什么我要给他道歉？我没宰了他就算便宜他了。在京城里，那些说我的人哪个不被我打得半死不活，也没见谁敢让我去道歉！”
　　江德劭骂道：“那是在京城，晚辈发生的口角矛盾大人们不会加以干涉，而且大家看在先皇、姨父和清宁王爷的面上也不跟你计较。这是军营，你给我收起你那王府世子的架子。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喜恶，嫌别人评论你的相貌，那就别长这张脸出来晃！就别来从军！”
　　这番话可骂狠了，李连山气得直蹦，偏被江德劭死死搂着腰，动弹不得。其实想挣脱也不是不可以，用肘猛击江德劭肋下便可，不怕击不断他的几根肋骨，可那是他表哥，再怎么暴怒也不能下这等黑手。
　　李连山挣扎了一会，背上疼得厉害，只好停下，瞪着眼看被颜箴拧耳朵拧得呲牙裂嘴一脸苦相哀叫求饶的江虎，气咻咻地说：“让我道歉也可以，他先把那天侮辱我的话吞回去！”
　　江虎叫道：“师兄我的耳朵——啊啊——我赔不是行了吧，哇哇哇哇——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像女人，其实我那是在夸——啊啊啊师兄你别再用劲拧了要拧掉了我是女人好了吧我是女人……”
　　李连山板着脸说：“还不对，你当时说的不是这话！”
　　江虎苦着脸想了一会，“好几天了，谁还记得当时说什么。”
　　“你说我是他的……哼！”李连山一想到这话就气得恨不得掐死他。
　　江虎又想了一会，“哎哟我想起来了，不就说你是我师兄的小媳妇嘛，我是他小媳妇行了吧？呀呀呀呀师兄——啊疼死我了——”
　　颜箴终于松了手，江虎捂着耳朵直跳。
　　李连山僵着脸，神色不定，江德劭确定他暂时不会动手了，松开他。等了一会，对着他后腰顶了一拳，“该你了！”
　　李连山翻着白眼，瞪着帐顶，不甘不愿地说：“对不住，那天是我不对……不对，我那天没说什么呀？不就说你不是大丈夫，你说你是真小人，也没什么呀？当时他又没生气，表哥你那天为什么骂我？”
　　江虎也纳闷，“是啊，我们也没吵架，只是斗嘴，斗个嘴没什么吧？他说我笨，我就说他傻，这……这不至于成为我们挨骂的理由吧？”
　　……
　　江德劭用手挡着脸，颜箴脑门上滚出汗，你看我我看你，终于认清了原来是自己小题大做，人家两个吵架斗嘴那是玩，那时闲得蛋疼打发时间的。

作者有话说

　　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