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第二百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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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十月底的时候，李连山终于从户部锱铢必较的日子里挣脱出来一段时间，到河北郡一带转了一圈。
今年剿匪一共两次，一次是清宁王爷带着李连山等人去了河东诸郡，回来后余延、宋寨主他们去了河北、河南诸郡，其后余延传来消息，说据他审问查实，有一些贼匪并非十恶不赦，而是或被官员、地主勾结逼迫，或豪门所害，家破人亡，被逼无奈，才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清宁王爷便派人到吏部查询河北、河南两道各郡官吏年度考课，吏部拒而不给，说军部无权查阅吏部官员，并将此事告知周相。周相便跟清宁王爷吵架，非让他说出理由。清宁王爷性子拧，偏不说，最后闹到皇帝李千雪处。清宁王爷便给侄子说了，周相也不再言语，李千雪思前想后，征得他二人同意，让李连山到河北、河南诸郡明里查看税赋情况，暗中走访探查事情是否属实。
李连山终于能离开镇日算盘珠子打得噼叭作响的户部，兴奋地回到府里，让人收拾东西。瑞王府里的人也在京城里住得烦了，都想跟世子出去转一转，于是分别走三大总管的路子，想让李连山带他们出去。
李连山才不管这些，他只要带上颜箴即可。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颜箴那神鬼难测的用药本领他是又嫉妒又佩服。
又带上周宛儿，让她到外面散散心。清宁王爷的幼子李连岚知道了，撒泼打滚地缠着李连山，非要跟了去，被李连山好好地借机敲诈了一顿。
清宁王爷亲自到瑞王府，把李连山骂了个狗血喷头，制止了他带周宛儿的想法，再耳提命面一番，让他带自己的幼子去见见世面，又派了自己的五十侍卫充入李连山的侍卫，一行百十人离京而去。
同行的还有户部一位年老郎官，这一路，郎官的心境有许多变化。
先是羡慕皇族奢华而心生嫉妒，继而因李连山傲慢而心生愤怒，再而因李连岚视财如命沿途敲诈勒索而心生不屑，因此摆出一副酸不溜丢的奉俭清廉状，视金钱如粪土，后因屡遭危险而心生恐惧，最后看到李连山等人各显神通而心生感慨：不愧是天皇贵胄，果然英雄出少年，只是杀戮重了些！
李连山性子急躁，沉不住气，临行前皇兄和王叔百般跟他说要小心行事，暗中探查，谨防打草惊蛇，被人做困兽犹斗，孤注一掷，对他们不利。但李连山没有听进去，刚开始时还避着人，每到一处，一面装着查当地税赋，一面让家仆侍卫换衣乔装，暗中打探，但当事情查清后，他的火暴脾气就收不住了，公开审训，对犯事官员收监，对犯事豪门直接带着侍卫上门捉拿，遇到某些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这一来，当地百姓极是欢迎，却引起了其他府郡官员、豪门的恐慌，赶紧坐在一起商量，收买？瑞王世子转手将御赐的黄金明珠另赐他人之事早已天下遍传。送兵器？听说瑞王世子用的兵器是清宁王爷的烂银寒铁枪和金雕寒铁弓，那可是天外陨铁所制，无坚不摧，乃是万中无一的兵器。送美女？瑞王世子现在还在守孝吧，而且听说他不好女色，内院美女如云，他都不怎么去。
那他到底喜欢什么啊啊啊啊？
甭管了，有什么送什么吧，总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奸官土豪们各显神通，到处收刮奇珍异宝，送到李连山的住处，却便宜了其他人。
李连岚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指挥着自己的随从把珍宝小心收好，并登计造册，眉开眼笑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时地把其中最心爱之物拿出来再摆回去，折腾个没完。
送来的美女，便宜了还没成家的侍卫们，一个个笑逐颜开，一文钱不用花，白得了一个媳妇。
送来的宝剑宝刀，当然也是侍卫们笑纳了，李连山留下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把玩了一会，挂在墙上，只是出去打个转的功夫，就发现剑柄上镶着的美玉不见了，次日看到李连岚爱不释手地把玩。
奸官财主们表示很郁闷，为什么东西送到了，瑞王世子也收了，却不好好查税赋，还要审阅历年案例呢？还要把已经判了八百年的当事人的家人找到亲自审问？这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
而且那些都是什么人呐？明明账本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数额不是已经掩饰得天衣无缝了吗？清宁王爷小世子身边那些怎么看怎么不入眼癞不叽叽的仆役们怎么就能从这些天衣无缝的数字中发现那些他们拼命想掩盖的东西呢？然后叫来掌管文书档案和仓库、粮马、征税的人询问，在官场中早就练就一身不动声色、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县丞怎么就能被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仆役们引入圈套，一不留神被抓住把柄，瞠目不知所以。
他们不知道，李连岚这帮子跟随大多出身市井无赖、乞丐或其他常人避而远之的社会最低层的人物，对钱财有着无以伦比的贪婪与执着，擅长仗势欺人，熟知坑蒙拐骗，最能察言观色，从人的面目表情和说话语调中猜其内心所想，其准确率八九不离十，被李连岚收留后学会算账，各种不入流本事更加见长，跟随李连岚在康平东西市虽然没有太过横行霸道，但也是东、西集市众商家避之不及的祸害。
这些人从账目文书中看出的蛛丝马迹，从涉案人员嘴中套话时所发现的疑点，最终由李连山的随从和侍卫们乔装打探后所证实，然后就是审训，任你狡言多辩，我这拿证据说话。
有那种死不认罪的，妄图拖到李连山他们离开后再想法脱身，但李连山什么人哪，不认罪？打一顿还不认罪？大刑侍候后还不认罪？来人，拖出去，一家大小全部斩了！
杀一儆百！
李连山没有白被清宁王爷折腾，这铁血治军的手段用到审训上的确收到了效果。
所有被牵扯到的官员立即收起了小心思，老老实实认罪后被收监关押。
对待朝廷命官李连山尚且说杀就杀，根本不经过刑部的批示，那些地主豪门们的命运就更加不放在他的眼中，管你家闺女是京中哪一大户人家的媳妇或是小妾，管你家儿子娶了谁家的女儿，或是管你家里的什么什么人在京里当什么什么官，只要你霸占了人家的田产或宝贝、抢了人家的闺女、让人家破人亡，你就没得逃。
一经证实，立即派人抄家封门，罪大恶极者当街宣读罪状后立即处死，罪责较轻者押解到极苦之地为奴，家产全部没收。
百姓拍手称快。
李连岚更是拍手称快，每次抄富户豪门家产时，他都首当其冲，拣好的拿，他挑剩下的才让李连山的侍卫们登计造册，每次抄没人家的家产时，他晚上都要笑醒好几次。
只查了几个府，李连岚以及手下就发了大财，一个个喜气洋洋，天天像过年。有时李连山审案时他都敢在隔板后出主意支招，啜咕李连山多开杀戒，多抄几家，把李连山吵得烦了，专门空出一天不查案不审案，叫侍卫把李九以及随从的东西全部收了，在一片哭爹喊娘中硬生生地每人没收一半，又把一众撒泼打滚的人狠狠揍了一顿——李连岚是李连山亲自揍的，一群贪婪成性胆大妄为的家伙们才消停几天。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小官员被收监，一户又一户的地主豪门被斩杀抄家，百姓们先是冷眼旁观，然后迟疑犹豫，再然后有胆大者趁暗黑把状纸从役站或客栈的门缝里塞进，到最后蜂拥至李连山的居所痛哭告状……
如石子投入水中，涟漪越扩越大，冤屈的百姓从远地而来，惟恐自己来得迟了，瑞王小世子就走了。
其他州郡的官员们非常的痛苦，瑞王小世子万一查到自己的属地该怎么办呢？其他各郡的官员已经以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了他们，送礼示好是行不通的，那怎么办？软的不成来硬的？
有人冷酷地想到了刺杀，当即有人反对——
刺杀？瑞王世子少年英雄，十五岁当上康平大试武状元，十六岁投军，岳水一战杀得南伽大军沉尸岳水，致使岳水滞流。
有人阴冷地想到了投毒，又有人反对——
瑞王世子每到一处，所用饮食必有县官先尝，而后由其下属再尝，最后才饮用，投毒，怎么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嘛！我就不信，他们就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多试几次，总会有机可趁！
各地官府和豪门开始各行其招，其中最多的是向京中求救，朝中各王侯贵族和达官贵人们先是坐观其变，不肯轻易出面。因为这一趟出去的人实在让人猜不透上面的意思——李连山不必说，是皇帝的弟弟，但清宁王爷把他的小儿子派出去是怎么个意思？还有周相，户部可都是他的人哪，那老郎官官阶不高，可他却是周相的拐弯抹角的远房亲戚，这层关系一般人不知道，可瞒不过一帮老奸俱滑的官场油子们。
清宁王爷、周相和皇帝彼此不对盘，这在三年前已经是公开的私密了，清宁王爷手中有军队，周相手中掌握着官员，皇帝势最弱，后来因李连山从军，立功无数，算是把清宁王爷和皇帝的关系拉得近了些，但周相是怎么回事呢？他可没少给李千雪添堵……不对，如果真要添堵的话，为什么又默许李千雪指使李连山插手户部，把户部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一次又……
难道……
除了本就跟瑞王府亲厚的有爵位的家庭和官员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外，其余人一开始都作壁上观，想看看事态怎么发展。但是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才两个月的功夫，李连山就关押了四品官员八人，五品官员二十五人，五品以下官员一百多人，有的府衙的官员全部收监，连日常行政运作都不能进行，无奈之下，只好把其中几个罪责较轻的放出来，让他们以戴罪之身，暂行管理之责。
由于李连山的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一边查税赋打击贪墨官员，一边查冤案打击当地豪门，所到之处，贪官土豪哭声一片，有的案子直接牵扯到京中某些惹不起的人，李连山性子虽然冲动，并非鲁莽，查到一半时便把人押解送京，至于路途上出什么事，那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了。他一共派人押解了三拨犯事官员和豪门重要人物上京，三次均遇土匪劫路或是误坠山崖。
京中的门路不通，当地又有李连山虎视眈眈，有的人干脆铤而走险，第三个月李连山一行人屡遭险情，饮食中经常被验出有毒，有的人甚至不知怎么回事便中了毒，最吓人的一次李连岚出去玩了一圈，也不知从外面吃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后也没什么事，然后睡了一夜，还是李连山吃早饭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想了想才发现少了李连岚一边吃饭一边把玩他最心爱的宝贝，这才派人去他屋里看，发现他已经浑身发黑，人事不知。事后李连山万分庆幸自己离京时强烈要求颜箴同行，否则就没法向清宁王爷交差了。
投毒行不通，有颜箴盯着，有人就买通江湖人士进行暗杀。
瑞王府的侍卫们就有了显示身手的机会，以前他们的战斗力就非常强，后来又受到宋寨主的指点，功夫更是大有长进，寻常的江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其中前一段时间送来的兵器也立了不少功劳。
又有人打算冒充强盗在路上劫杀，清宁王爷的五十侍卫又派上了用场。这些侍卫的战斗力比瑞王府的又高出不止一截，其中几人李连山一开始就认了出来，是当初跟随自己投军的金狮将，这些人可是天朝战斗力最强的军人，虽然只有五十人，但在这几个月里早就把瑞王府的侍卫给调教的差不多了，沿途打探、驻扎布防、夜间巡查，滴水不露，有人来袭时，留下一部分人手保护不会武功者，余者抵抗，追击时最多追出十丈便不再追，以防中敌人调虎离岗之计。
一路险情不断，李连山恼怒不已，查案时更加强硬，于是各府郡官员的反弹也更大，只有百姓最高兴，李连山在民间开始有了自己的声望，经常有人知道有人要暗害他们，提前设法通知，让他们避开。
就这么一路查，一路险，连过年也没消停了。当然李连山是不怕的，年轻气盛的他正愁日子过得太舒坦，没事还想找事。颜箴也是不怕了，当初在军队动不动就打仗，他只要跟李连山在一起，怎么着也无所谓，何况现在李连山为了让他出力，根本不会跟他使脸子，而且三天两头地就会跟他一个房间地睡着，在他心里，这日子比蜜都甜。
李连岚自然也不会怕，这是个爱钱不要命的小子，上次中了毒，刚醒过来就差人把他的金珠宝贝摆满了，一边养着一边盯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人偷走一个。
那些随从侍卫们当然也不怕，有颜箴在，只要不是当场战死，这命就丢不了，而且这一路也大发私财，那些被抄没的家财至少有一半被他们给私分了，李连山睁一眼闭一眼佯装不知。
户部那老郎官却是真怕，怕李连山遇到危险不管自己，怕自己这一路也没少发财，万一被人知道了再给收走，怕自己没命花这些钱。但当李连山把侍卫中武功最好的四人专门拨给他保护他后，他那颗老心也慢慢安宁下来，这时再瞅那仍然傲慢张扬的瑞王世子，就觉得他顺眼得多了，只是一点，世子的性子要是再稳重些，行事再温和些就更好了。
就这么着有惊地险地走着，李连山一行人到达了冀州。
作者有话说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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