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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二百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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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李千雪应任逍遥所请,果真赐给他一座不大的居所,任逍遥喜竹,李连山亲自监督,让人将前后院内的树移走,全部栽上修竹,引了一道活水,蜿蜒流过院子,又从自己府内选了数十件富丽奢华的家具器皿,供任逍遥挑选。
任逍遥不喜欢这些东西,李千山便找来专为皇宫役使的工匠,按照任逍遥的喜欢打造一些新器具,送到他的新家。
任逍遥搬走的那天,不让李连山去送,李连山也就真的没送,站在角门看着自家皇帝大哥派的侍卫护送任逍遥离开,目光缠绵,恋恋不舍。
颜箴跟他一起站在角门,听他叹气,冷哼一声,扭头便走。李连山本来就因任逍遥的离去而心情低落,见颜箴先冷哼又离开,顿时发火找到由头,跟过去质问。
颜箴不理他,大步流星走回自己的院子,不管李连山喋喋不休地在身后诘问,一进院子,立刻关上院门,险些夹住李连山的鼻子。
被气着的李连山用力砸门,只是瑞王府的院门都很结实,砸了几下没砸开,立刻大叫来人,要拿东西把院门撞开。
小杨向众人摆摆手,轻轻地走过去,低声道:“世子息怒,颜先生他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
李连山大怒,“他不好受便冲我发火?我还不好受呢!”
小杨又向李无忌摆摆手,李无忌跟他时间久了,也能多少猜出他手势的意思来,于是招呼众人离开,把这里留给他二人。
小杨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词,李连山见他迟疑,不由也开始琢磨起来,细想颜箴这些日子的言谈举止,但这些日子他的心思全在任逍遥身上,实在没有注意过颜箴,一时之间想不起他有何不对的地方。
小杨想了又想,还是没敢把自己所猜的明说,而是意有所指地道:“世子只往任大人来府之前想。”
李连山有点纳闷,于是仔细想了想,眼睛眯了起来,颇有深意地盯着小杨,目光微闪。
他年龄不大,平时也总是一幅被宠坏了的世家公子的模样,经常被三大总管数落教训,要么又生气又无奈,要么跟三大总管对着干,总之看上去便是沉不住气的娇养公子,如今眯着沉思地盯着人看,脸上便流露出一种奇特神情,那神情小杨曾经在高大帅脸上见过,那是一种掌握人生死的冷酷和杀机,不由得脊背上一寒,打了个哆嗦。
这人是上过战场的,手上是有人命的。
小杨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一段时间,他都忘了眼前盯着他的这个人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年龄虽然不大,但有勇有谋,而且心狠手辣,杀伐决断,跟那些领过几十年兵的将军们比起来不逞多让,更是在郑大将军阵亡后,把虎营那帮老虎们轮番挑一个遍,让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兵痞子心服口服的人哪!
“我,我……”小杨的牙关不由自主地叩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这种惊惧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心里出现了。
李连山盯着他,沉着声音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杨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但也站立不住,跌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李连山,眼中泪花乱转,颤着声音道:“世子,我既随了你,便是将命也给了你,我若有二心,便让我生生世世遭受此生的境遇……我的母亲和我的妹妹……生生世世死无全尸。”
李连山盯着他,眼中流露的杀机慢慢地收敛了,好一会才道:“日后我若听见有人胡说八道,你、你的母亲、你的妹妹,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是……我……”小杨的头上身上冒出了冷汗。
李连山移转目光,深深地看到紧闭的院门,似乎穿过木门,一直看到院内的那个人,过了好一会,他转过身,步下台阶,走了几步,然后站住,脖子略动,似乎想扭过头,但马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杨再也支持不住,整个身子都伏在台阶上,轻轻地喘着气,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滴在白石台阶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青布鞋从漆成黑色的木槛里面迈了出来,停在他的眼前,小杨慢慢抬头,顺着青布裤望上去,看到白色布衫,又看到略低了头,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和一双深得看不到底的眼。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李无忌便急急火火地跑来找颜箴,人还没到就扯着嗓子叫他的名字,又咚咚咚地砸门,侍候颜箴的小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开了门。门闩还没完全抽掉门扇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小童捂着鼻子滚下了台阶。
李无忌跑到屋里,没见颜箴的人影,又挨屋找,仍然未见颜箴,猛地扭头冲坐在地上捂鼻子哭的小童问:“他人呢?”
小童哭着说人昨晚就没回来,李无忌又问颜箴的去向,小童哭着说颜箴出去从来不跟他说去哪。
李无忌用力一跺脚,地上的青砖顿时碎了一块,又跑到颜箴平时放药的屋里,小童怕他把药弄乱,到时自己挨罚,不顾鼻子被撞得流血,慌忙跟上去,见他乱拉抽屉,急忙阻止。李无忌哪会理他?径自乱翻,终于在一个被青布帘挡住的小架子上看到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小盒子,拿起来瞅。
只见里面尽是些丸啊膏啊粒啊水啊粉啊的东西,颜色、气味各不相同,只认出一样,那黑粉状的是止血治伤的,颜箴曾经用在他身上,但是其他的——
“这些东西他怎么不写上用途?!”李无忌大声喊了起来,又揪着小童问:“这些药怎么用”
小童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里嘀哒流出,只顾摇头。
“笨死了!跟他这么久,连个药也认不出来!”李无忌其实也知道颜箴这人独,不可能把自己的药的用法教给别人,但是他现在心急火燎,找个人骂一顿也能稍稍平缓一下自己的火气。
小童哭得更伤心了。
“真没用!”李无忌又骂,拿起他认出的那个止血的药匣子扔给小童,“挑一些放到鼻孔里,止血。”
小童慌忙用血手接住,见李无忌已经大步跑到门口,伸了脖子叫:“李叔李叔!”
李无忌勉强驻足回头看他。
“放到鼻子里,那我咋喘气?”
李无忌扑回来在他屁股上用力踹一脚,然后又跑了出去。
跑到凝幽苑,扑了个空,问了才知道,世子昨晚在内院休息,又是一跺脚。又想往内院找的时候,大总管的人先找到了他。
大总管撇着嘴道:“指望颜箴?我还不如指望……”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不说别人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李无忌管不了那么多,骑上马拿着贴子去了医馆。
到了晚上颜箴才回来,一回来就被守在他院门口的李无忌揪到小杨处。
小杨病了,烧得迷迷糊糊,身上滚烫。
颜箴进门便冷笑,“我还没收拾他,他居然自己就先躺下了?”
这话一说,大总管和李无忌的脸色都变了,还不敢发火,赔着小心问出了什么事。
颜箴也不说,只是冷笑,过了好一会才略俯了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杨脉上搭了一把,很快收回手,斜着眼睛看大总管,道:“你想让我治他?”
大总管视小杨如亲孙,别看他平时不待见颜箴,背着人时也没什么好话,这会可真不敢倚老卖老,“还得请小颜多费心。”
李无忌更是谄媚地倒了碗茶来,殷勤地捧到颜箴面前。
颜箴垂下眼皮,从眼角略扫了小杨一眼,见他面色腊黄,双颊通红,眼睛怄了下去,嘴皮干裂,厌恶地收回目光,走到院子里。大总管和李无忌赶紧跟上。
“他昨天触犯了我。”颜箴开口。
大总管和李无忌大惊:“啊?”
“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这病我可以给他治。但是治好后,我要让他又瞎又哑一个月,以作惩罚。”
“这……太过……”
两人只是想表示这样的惩罚有点过分,还没表示完,颜箴便又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走了,任两人在后面喊破嗓子,追上去拼命说好话,也没能让颜箴的脚步回转。
“他娘的,我就不信,没了他颜箴,小杨还能死了?!”大总管被颜箴的歹毒和嚣张气得骂人,李无忌又是搔头又是扭手,心下暗忖是跟过去继续求情还是把颜箴打死。
大总管说的没错,没有颜箴,小杨当然不会死,但他的病也没能好。寻常医馆的郎中不管用,又去请太医院的医官,后来王太医瞧在大总管的面子上也过来了一趟,细心的诊断,开了药,小杨的热度就是降不下来,弄得王太医也没办法。
“这心病还得心药治,这孩子癔语不绝,时而哭泣,时而惊叫,不知被什么吓着了,得找出他害怕的东西来。”
“肯定是颜箴吓唬他了!”大总管铁口直断,就知道颜箴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他来了以后,府里生了多少事,哪一件事跟他少了联系?
这就是诬陷了,大总管对颜箴没什么好感,所以无论府里有什么事,他都要把罪魁祸首归根于颜箴。李无忌虽然被颜箴明里暗里整了很多次,但心里还是比较公正的,于是便反驳,大总管骂道:“小杨都成这样了,你还偏袒他?要不是那小子,小杨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王太医也对那个不尊老的年青小郎中很有意见,尤其是他的宝贝小孙子每天嚷嚷着要跟颜箴学医术而不跟他这个德邵技高的杏林高手学更是内心充满了怨怼。
“竟然是他?”王太医连连摇头,嘴上叹息,内心突然有了熊熊斗志,一定要把小杨治好,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跟颜箴较量!
李无忌可不管老太医内心有何想法,他只想让小杨快点好起来,如果能好,就算让他瞎哑一个月又如何?不就一个月嘛!如果小杨害怕,那就他来替代,反正他练武之人皮糙肉厚,刀砍斧劈都不怕。
他又去找颜箴,还是那个小童开的门,说的还是那句话:“颜郎出去了。”
李无忌一拳头把院门砸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