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一百七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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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虎营距离三四十里外，一来一去，等金狮军全副武装出现在中军已是已时。金狮军盔甲鲜明，个个英姿挺拔，凌人的气势引得压抑紧张的中军众兵士不住斜目偷看。
高元帅终于步出大帐，未着战袍下，同样的铠甲锃明粲亮，肩部的狮首面目狰狞、势如啖人，盔上红缨被风吹得横飞，不怒自威的气度，只他一人的气势，丝毫不输那五十名金狮军。
金狮军桀骜不驯，三军中其余人等谁也不放在眼里，只怕高元帅一人，以前还有陈将军撑腰，现在陈将军失踪，代领的统领无论是声望还是品阶，均比不过高元帅，所以这段时间，不可一世的金狮军只好乖乖听从安排，充当李连山的“奶妈军”。
高元帅不看他们，更不看默然愤恨侧立的李连山和颜箴，微微扭头，一连串的指令，自有随从传话。
随着一道道的传令，几名金狮将默默解开横放于鞍上的包裹，让元帅手下人检查有无违禁物品。
前不久李千雪送来的各色生辰礼品相继在众人面前曝光，虎皮衣物倒还好说，虽说奢侈华贵，终是当用之物，尤其那虎皮，这里阴雨湿冷，铺在榻上驱寒防冷正当其用，但是那些金的玉的铁的铜的竹的木的精细奇巧小玩意……
李连山眼睛都臊红了，脸上几乎冒了烟，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只觉千百道视线都在那些奇巧物件和自己身上脸上打转，千百人都在肚中取笑自己，生平第一次如此尴尬羞愧，偏偏还没脸发作。
不光李连山羞臊难当，替他拿这些东西的那名高大威猛、巨塔也似的金狮将也恨不得仰天大吼，发泄一下被众目睽睽盯着的郁闷，拿什么不好？银枪、金甲，书卷、虎皮，就算是那些贴身衣物，也好过这些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故意，高元帅的目光盯在这些东西的时间最久，久得那名金狮军恨不得大哭一场，久得李连山实在受不了，悄悄地向颜箴身后躲了躲，然后一句“玩物丧志”的评语，清清楚楚传到他耳中，这下，李连山高傲的脑袋终于端不住，臊得低了头。
高元帅毕竟是长辈，终于放了这羞愧难当的晚辈一马，挥挥手，教金狮将们收了东西，继续让随从传话，一字一句，大伙儿听得清清楚楚——
派李连山回京送信，金狮军护送。
也算是给李连山个台阶下，以免挂上个逃跑的名。有人不由摇头，就算是送信，谁送不是送？非得让堂堂虎营主将送？情理上说不过去，大帅这是气糊涂了。
高元帅的眼光又落到颜箴身上，脸色顿时就是一黑，又道：“颜箴也一并去！”
转身便进了大帐，身后忽啦啦跟进去一堆参谋随从大将什么的。
李连山终于可以躲到人少的地方了，一腔郁火难消，把颜箴的枕头撕得稀烂，然后面向里坐着，谁叫也不理。颜箴知道这事得好几天的消化，所以也不理他，先把手头的事交接清楚，大帅不连他一起赶走了嘛。
来到制药的营帐，找人请来白胡子王太医，各种接骨、止血、驱寒的药粉、药膏、药面、药水、药丸交割清楚，再请来参军，迷药、毒药、解药进行归整，如何使用、如何存放的方法也一一告知，等一切都交割好，暮色已黑压压笼了上来。
小杨中间的时候过来了一趟，欲言又止，颜箴没理他，只好灰溜溜地蹲在帐外，愁眉苦脸地看着人来人往，将各色药物搬走，存放入库。
小帐里还有一些未制成的毒药，这个得想法消毁，不然用又不能用，再被懂行的弄明白如何制作那可不得了，于是颜箴等所有药交清后，回到自己的小帐，先去看李连山。
李连山还在赌气哪，颜箴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从背后拥住，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滚！”硬梆梆的回了一个字。
于是颜箴就滚了，将各种制毒的材料分开拿到帐外的空地，挖了个小坑，引了火一样一样的烧。
小杨又蹭蹭挨挨地凑过来，帮着一起烧，不时把可怜的目光投向颜箴。
颜箴装看不见，既然过来帮忙，自己乐得清闲，待在一边看小杨把所有的材料烧成灰，拍拍手，转身回帐，小杨哭丧了脸，呆站许久，垂头蹲在几堆灰烬前。
不过久，有人来请李连山和颜箴动身，金狮将们已经整好装束，随时出发。颜箴背着随身包裹出来，再伸进一只手，把李连山拖出来，“出来吧，外面没人。”
两人正向金狮军举着的火把处走，冷不防旁边扑过来一个黑影，颜箴就想把李连山往身后扯，李连山就想冲到前面欲踢，结果黑影跪倒在地，哀切出声，两人这才停止了拉扯。
原来是小杨，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他怕李连山和颜箴走了，自己再回到医营当傔人，打骂劳累倒没什么，只怕再次沦落到任人欺侮玩弄的境地，白天的时候，不还有一名军官出言挑逗，那目光简直像要当场扒开他的衣物，他还不能反抗，在这军营里，像他这等获罪犯官之子的命便如草芥一般。
小杨只是无声泣哭，问又不开口，李连山不由大感迷茫，最后还是颜箴附耳几句低语，“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抬腿踢了颜箴一脚，“你把余延叫来。”
录事参军余延，高元帅最心腹的谋士，让颜箴多制毒药迷药的便是他，高老狐狸的阴谋诡计至少一半有他参与其中，是天朝大营第二号人物，小杨有他罩着，应该没人敢再对小杨起歪心肠。
小杨可怜地哭着，壮起胆巴巴地问：“我……能不能跟……”颜箴猛地投过来的眼光把后面的话吓得咽回肚里。
李连山不在意地说：“你跟着余延便可，我们……哼！”鼻中轻轻喷气，接着道：“咱们赶紧走，娘的这里老子再也不想待了！”
余延含笑道：“世子一路小心，回到京城，见到王爷，代下官问候。”
居然连称呼也变了，以往的李校尉变成世子，自称也变为下官，摆明了不再将李连山当成军人，所以换回在京中的称谓。
李连山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金狮军方向大步而行，颜箴向余延拱拱手，跟了上去。
余延含笑望着，看着那两人的身影与金狮军将重合，停了一会，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方才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小杨，让他跟着自己，施施然回到大帐。
高元帅未眠，在山川地形图前沉思，余延低声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问：“他们走了？”
“是的，他们走了，但还留下一个。”余延向外面呶呶嘴，高元帅有些诧异，便听一记掌声，小杨怯怯懦懦地掀了帐帘，进来便又跪在地上。
“胡闹！”高元帅听着谋士的低语，不由皱起眉头，“他都走了，你还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难得一直稳重极具威严的高元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达了一下对李连山的不满，然后嫌恶的目光扫了小杨一眼，挥挥手，“带他下去，爱放哪放哪。”
余延笑了笑，道：“小杨，以后就你跟着大帅吧。”
“啊？”小杨吃惊地抬起眼，张大了嘴。
高元帅也惊讶了，“你说什么胡话？”
“大帅，”余延笑眯眯地，“你身体虽已痊愈，仍需静养，只是这军务繁杂，大帅日夜操劳，欲静养而不成，以前还有颜箴在还好说……”
高元帅眼角跳了跳，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现在颜箴随世子离开，大帅若再累坏了，还有谁能使你尽快痊愈？小杨好歹跟了颜箴几天，前些日子也一直由他服侍大帅，所以就让他跟着大帅，尽心服侍。小杨，你可愿意？”
小杨俯在地上，低声道：“愿意。”
高元帅黑了脸，不悦道：“余延，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延笑了笑，道：“世子重托，不敢不从。”走到小杨身边叮嘱：“你可要好好服侍大帅，万不可让他太过操劳。世子仁慈，救了你一次，切不可让世子失望。”
小杨又开始跟随高元帅，白天商议军务的时候，就躲在颜箴原来的小帐里，煎药烧水，点着线香，每烧五柱香，便到门口央人到隔壁大帐请大帅稍歇半刻，再由人领入奉茶，一天两次用药，入夜后，到大帐服侍高元帅，捶背揉肩，洗漱入睡，自己和另外几名轮班上夜的侍从打地铺，听从大帅夜里召唤。
平时只在小帐和大帅之间出入，别的地方哪也不去，有时余延累了，踱入小帐看看他做什么，见这少年老老实实坐在莆团上，摇着小扇对着小炉搧火烧水，案上线香燃着，旁边摆着计数的筹子，只等五柱香便要去请大帅休息，不由笑了，让他闲着无事出去转转，别老闷着。
小杨只是嘴上答应，仍是轻易不出门半步，就算如厕，也是和别人一起去，解完手立刻回转。十几岁的少年，死气沉沉得倒如七八十岁老头一般。
他的情况也引起高元帅的注意，有天夜里，高元帅趴下，让小杨帮着拿捏筋骨，说了句：“听老余说你天天不出门？这样哪行，还是个孩子家家，明天让这俩小子带你出去转转，别闷坏了。”
已经打了地铺准备躺下的两名侍从笑道：“大帅疼你，还不赶紧谢恩。”
小杨笑笑，谢了恩，但是第二日无论别人怎么拉，依然躲在小帐不出来。余延和高元帅又说了几次，也就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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