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
-
再去给李连山看病的时候,颜箴待他如待常人,两人以前的心动情热似乎从未发生过,给江德劭诊治时依旧废尽心思,偶尔两个目光相遇,李连山的是又忿恨又生气,颜箴却又漠然又冰冷,过去那种相视而笑,心里又柔又喜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
李连山负气,闹着要起来的时候,颜箴再也不像以前如临大敌,好声好气哄着他,话也不说一声,转身便走,对他的吵闹充耳不闻。如此两次,李连山也沉默了,好生静养,如果表哥不跟他说话,他便能沉默一整天。
气氛如此沉闷,远在中军大帐的高元帅也有点诧异,私下问过颜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连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此颜箴的回答时:不知道。
高元帅更加肯定了他们几个肯定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查明白,又接到线报,说南伽绕过天朝三路兵马,抄小路前往虎营留守原驻地的营地,看样子是想灭掉那两千人马。
高元帅叫来心腹谋算,只怕灭两千人马是假,其真正目的是被软禁的监军朱明涛。那个王八羔子,死了就死了,省得哪天再跑出来指手划脚,但——只怕他不死……
“来人!”高元帅传来心腹大将,如此这般吩咐。
此计也不能瞒陈将军,正需他找到宋寨主,集合招安来的会高来高去的山匪们,编入军队,见机行事。
朱明涛那王八蛋,死到临头了!陈将军把手指捏得嘎叭嘎叭响,狞笑着,眼中露出凶残之色。
是夜,一队精兵马包蹄,嘴衔枚,消无声息地离开。
陈将军悄悄告诉了江虎,江虎拍腿懊悔,悔不该身中奇毒变成废人,不然跟他们一起去,让那狗娘养的朱明涛临死前再受些罪,以报两次让师兄吃苦头之仇。
然后颜箴也知道了,也是蠢蠢欲动——如果他去了,那朱明涛定会后悔来此世上一回。
第二日高元帅找到陈将军怒骂:你那嘴是嘴不?是□□吧?这么机密的事你也敢当屁一样乱放?骂得陈将军急了:老子就告诉了江虎和颜箴,再谁也没说过。
那我怎么知道了?这样的事,你告诉一个人,跟告诉一百人有什么两样?高元帅气得胡子乱抖。
我日你姥姥!老子的儿子老子清楚得很,不会给别人说一个字,颜箴那小子这么久了怎么样你还不晓得?哪一次派给他的事他不办得漂亮?陈将军觉得受了冤屈。
跟这种儿子迷说不出什么,什么事一扯到他儿子身上,陈将军立刻变得是非不分,蛮不讲理,当然以前也没讲理过。
“要是事情有了纰漏,你等着瞧!”高元帅拂袖而去,立刻派人追赶前行军,事情被泄漏,朱明涛是不能死了,不然他全家老小就得赔命。
“要是事情有了纰漏,查出是我儿子干的,老子拿这颗头赔罪!”陈将军也拂袖而去。
两人第N次不欢而散。
李连山也知道了这件事,立刻知道朱明涛的狗命保住了,暗恨这泄密之人。但当得知是江虎和颜箴泄密时,顿时摇头,谁都能泄密,只他二人不能。江虎看似大大咧咧,不管不顾,但朱明涛打了他师兄,依那小子的性子,没杀上门去已是朱明涛祖上烧高香,哪里会保他?何况跟他说的人还是他干爹。至于颜箴,更别说了,初见面便打了他二十板子,后来又找了不少麻烦,那人眦目必报,不落井下石也就罢了,根本不会泄漏此事。
高元帅对他的分析半信半疑,当然,他相信颜箴不会说,但是江虎……
李连山斩钉截铁地说:“绝不会是小老虎,我相信他!”
高元帅还是怀疑,毕竟他是从南伽那边过来的,李连山在陈将军认干儿子那天所说的关于江虎是他父王派出的密探一事也早就被暗中探知是假,江虎那直性子,被人几句话就探明了老底,只是见陈将军那么喜爱他,一直没动他罢了。后来江虎不知为何,又两次三番前往南伽,最后一次居然陷了一个多月才被救回来。
就算他不是南伽密探,这么浮躁不知轻重的小子,让人打心里眼看不上,仍就保持七分戒心,就连他中身的奇毒,高元帅一方面觉得是活该,另一方面还怕是苦肉计。
“苦肉计?”长久静默的江德劭低声道:“这样的苦肉计,谁能受得了?”
想到江虎每日一次毒发时的疼痛,还有隔七日蒸煮一番的痛苦,再联想到昔日的活蹦乱跳和今朝的瘦骨嶙峋随风就倒的惨样,对江虎一直有偏见的高元帅也终于不吭声了。
“或者,我这样,也会被人说成苦肉计哩。”江德劭垂头看着自己的右臂和双腿,目中露出彻骨的痛楚。
“有颜箴那小子在,表哥你就放心吧。”李连山忙着劝慰,一时忘了他和颜箴的矛盾。
高元帅也劝道:“贤侄,颜箴的医术高超,我看他能治好你,你就别放在心上,想宽点。”说完匆匆离开,不忍心再看江德劭消沉的脸。
中军大帐内,派出的探马不住将消息送回:
报——天派去援助虎营留守士兵的队伍半途中截住南伽前去偷袭的队伍,大战一场,各有伤亡。
报——南伽偷袭队伍被打败,向山中逃窜。
报——援助军队追击时遭到埋伏,陷入重围,请求援助。
报——张将军带领队伍拼死杀出重围,张将军身负重伤。
报——前去接应的任将军兵分二路,一路带回张将军,一路前往虎营原驻地。
报——南伽已经围住虎营原营地,任将军率兵冲杀,救出被困军士。
报——监军大人所在后营被围,监军生死不明。
报——任将军率兵几经冲杀,未找到监军大人。
报——任将军身负重伤,陷入敌中,生死未卜。
报——敌军将领被天朝军士所擒,敌军后撤。
报——任将军殉国。
报——监军大人也被寻到,所幸没有受重伤,正在护送中军途中。
探马不断地传回消息,传到第十一报时,高元帅怒不可遏地站起来,狠狠地踹翻了案子,吓得帐中众谋士屏气噤声。听到第十二报时,高元帅攥紧的拳头中流出了血。
陈将军也在大帐内,挥手让闲杂人等离开,让卫守退到木栅外守卫。
高元帅咬着牙道:“老陈,为什么是老任死了,那狗娘养的却没事?苍天为何如此不长眼?为什么让老子的好兄弟早早去了,那兔崽子朱明涛却还活着?”
陈将军倒了一茶碗水给他,让他消消气,劝慰道:“咱们军人,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床上好。”
“放屁!谁不想颐养天年?谁不想活着好好的?”高元帅捏碎了茶碗,手掌被割得鲜血直流,恍然未觉,骂道:“要不是你,老任会死么?”
“关我个屁事,你他娘的,还以为是我儿子和颜箴说出去的吗?好,老子把他们叫来,如果真是他们说的,老子把这条命赔老任!”陈将军勃然大怒,愤而离开。
回到帐中找到江虎,一把揪了他领子,怒喝:“老子跟你说的事,你跟旁人说过没有?”
这已是他问江虎的第三遍了,江虎叫着冤枉,说再不信他,就把他抓起来,随便严刑拷打好了。
陈将军左右看看,又把头探出帐外看看,返身回来,坐下,唉声叹气,说起任将军阵亡的事,把高元帅伤心动怒的事也说出来,然后又道:“小虎,你跟爹说实话,到底跟旁人说过没有,如果……如果说了,你还是走吧,留在这,真要追究起来,爹没法保你……”
江虎先是怔怔地听着,又跳了起来,吼道:“没有,就是没有!爹你怎么不信我?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好,你若不信我,我……我……我现在就死!”跳起来冲到帐角,去抓陈将军的大刀。
吓得陈将军赶紧抱住,好声地劝,劝了好久才劝住,又怀疑地问:“颜箴那……”见江虎的眼睛又瞪起来,赶紧摆手,“好了好了,我啥也不说,我去找老高算帐……小虎,你好好待着,等爹回来再跟你赔不是。”
匆匆出帐,叫来一个士兵,让好生照顾江虎,士兵答应一声刚进了帐,又被暴怒的江虎吼着赶了出去,陈将军也没办法,只好离开。
相隔仅有丈余的帐子里,李连山听得真真切切,幸灾乐祸地笑,江虎以前说话不注意,如今可遭了现报,连他干爹都不相信他了。窃笑半天,看到江德劭阴沉的脸,敛容静默,过了一会道:“好啦,我去看看他,省得你担心。”
江德劭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切,还装,有本事就不让我去啊。”李连山嘀嘀咕咕,江德劭装没听到。
来到江虎帐中,刚劝了没几句,就见颜箴匆匆进来,眉毛一挑,就想给他个冷眼,哪知颜箴视他如无物,径直走过他身边,来到自己铺前,翻出那个熟悉的黑匣子,又抬头看向江虎,怔了怔,过去欲捉他的手,被江虎一把甩开,不高兴地嚷嚷:“哎呀你一天恨不得八遍给我诊脉,我自己难道不会?我自己的命难道我还不爱惜?”
颜箴还想捉,江虎哇哇叫:“师兄你怎么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学了十年医,连给自己诊脉都不会?”
颜箴道:“我倒是想相信你,可你让我相信过没?”
江虎嘿嘿笑着说:“那不是嫌药苦嘛,现在你们盯得这么严,我想不喝都不行……行了你赶紧走吧,张将军不是受重伤了,你赶紧给他治伤去吧。”
颜箴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的脸色很不好,一会回来我帮你看看,你就别再出去了,在这等着我。”
说完就这么走了。
本来要劝江虎,登时气得半天作声不得,这会换了江虎看热闹,咧着嘴幸灾乐祸。
“怎么,受不了了?还不是你先不理我师兄的。”江虎不冷不热地讥讽,李连山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狠狠地瞪着他。
江虎装出害怕的样子,作出愁眉苦脸的表情,“别这样瞪我,你都快吓得我吐血了。”
“你吐光才好!”李连山暴怒地吼了一声,气呼呼地冲出帐。
江虎呵呵地笑,低声道:“吐光了,就死了……”低低地笑声慢慢停止,脸上的轻松慢慢变成忍受不住的痛楚,抬起手捂住嘴,压抑地呻吟着,指间现出星点红色。
江虎扯出一块布条,捂住掩住嘴的手指,等那种撕心扯肝般的难受劲过后,用布条的另一面擦净嘴角和手指,顺手再扔进帐中间的火盆,手法娴熟,似已做过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