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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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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虎第二天来的时候,就发现颜箴避着李连山的眼神,而李连山眼角发红地一直瞪瞪瞪,心里那个好奇啊,凑到那边打听,失败了,又凑到这边打听,被一起瞪。
江虎锲而不舍,终于从颜箴那打听出一点枝节,顿时拍膝痛彻:“师兄你那火龙功还是别练了,太碍事了。”江虎摇着头,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深深的惋惜,“你说都几次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你居然也能放过?你那功不练不行?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若不喜欢,让给我,我刚好需要人安抚。”
颜箴冷笑着,“江德劭明日中午便能来此,你若想找人安抚,便去找他吧。”
江虎白着脸,怏怏地打师兄身边离开。
趁颜箴不在帐中,李连山郑重地邀请:“小老虎,过来,让我亲一下。”
“咦?行行行,小心点,别让我师……别让他们发现……”江虎雀跃,精神得都让人忘了他现在的病弱。
……
“喂,这就完了?”江虎不满。
“你还想怎地?滚!”李连山翻脸不认人,“老子的气还没消呢。”
“啊,你还气啊?我都自动献身了你还气。”江虎更不满。
“滚,小心老子宰了你。”李连山说着凶恶的话,表情却有点恍惚,于是威胁的话起不到威胁的作用。
“你怎能这样?用完我就甩?”江虎向后瞅瞅,小心而开心地问:“怎么?我和我师兄谁棒?”
李连山可能是因为太生颜箴的气,所以对江虎这句调笑并未放在心上,恶狠狠地骂了句粗话,说:“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把他……”
江虎竖着耳朵,巴巴地等了半天,问:“把我师兄怎样?”
李连山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上牙轻轻咬了一边下唇,虽然没闭,但也一个字不吐,眼珠转来转去,一脸算计。
颜箴接手了让江虎吃药的工作,同时照顾受了重伤不能动弹的李连山,那边虎营不仅把江德劭和宋寨主送来,而且虎营的精锐部队也由高元帅一道军令,被喜出望外的郑大将军给带了过来。
粗笨锱重留在原地,留有两千人马驻守,郑大将军只带了营帐和轻装物资,率八千精锐驻扎到高元帅指定的地点,日夜操练,枕兵待戈。
李连山躺不住,伤势稍好点,就想溜出去操练,又要找高元帅派兵马给他,去报这中埋伏之仇。江虎先前被他看管极严,又被颜箴管住,江德劭来了后又惹得他重生恨怨,颜箴忙得有时顾不上,江虎就替他看。
他现在跟颜箴、宋寨主和陈将军住在一起,江德劭和李连山住在一处,两座营帐只隔一丈,距离极近,半夜那帐中有人咳嗽或这帐中打呼噜,两边都听得清清的,所以李连山想要避过他的耳目溜走,那是万万不可能。虽然江虎现在不往那边去,可闲着没事就在附近转悠,李连山连方便都得被他跟着,一刻也不得自由,这个心烦意乱,当面骂,回了营帐还是骂,若不是身上有箭伤不能动手,早就把那讨厌的江虎给胖揍一顿。
在这种情况下,李连山哪里还对江虎有好话,气呼呼地跟江德劭诉苦——幸亏表哥你不要他了,这种人真是烦得人要死。每日辰时听到江虎在帐中压抑不住的呻吟,一边恶狠狠地说些活该之类的话,一边还是跑去看看,然后再愁眉苦脸地回来。
江德劭的手臂已经打通两条经脉,两条腿骨当初被压得断成好几截,而且时间太久,虽然被救出,虽然经颜箴全力施为,虽然被接上,也恢复得不错,但想活动自如,没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
有时颜箴让人把他抬出去,坐在帐门前透透气。他一直闷在帐中静养,好不容易出来了,却不像别人那样什么也看不够,只是静静地望着一个地方出神。
倒叫李连山有点担心,生怕他受此劫难会变傻了,暗中找江虎,央他在表哥在帐外透风时出去转一转,好歹让表哥看上一眼。江虎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便愤愤不已,打死也不出去,或是出去了从别的地方绕走,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身影落在那人眼中。
陈将军看到好几次江德劭一只眼上缠着长条的布,坐在一块毡布上,静静地望着前方的帐子,太过出神,连他恨恨地呸地吐口唾沫或是用力从鼻中发出的冷哼都没听到,只是那么望着。
吐了几次唾沫和呸后,陈将军也拐弯抹角地劝江虎,偶尔也去看看他,毕竟嗑了头拜了兄弟,而且——
江虎的眼睛都红了,大吼道“爹你想干啥?当初你为这事拿鞭子抽我,现在又让我去找他?你要是不想认我当儿子,那就明说!”吓得陈将军再也不敢提这事。
高元帅不会让江德劭太过清闲,打听他精神恢复了,便找工匠做了个小车,一有事招唤,便找人将他推到大帐。
颜箴忙,江虎死也不肯进李连山的帐子,江德劭又时不时去高元帅那,李连山终于没人管了,偷偷跑出去,试着练练兵器,银枪沉重,他举起来只拧了一下,一招连半招还没使上,两处箭疮便绷裂,疼得死去活来,还不敢声张,自己悄悄撕了袍角垫上,忍痛拖枪溜回帐子,找到伤药止住血,再把沾血的布块和衣裳藏起来。
晚上颜箴来帮他换药,他不敢让颜箴看,说自己试着换好了,颜箴不信,强行要看,发现他的药还真是自己换了,于是作罢。他还因为不被信任而生气。
颜箴现在对他几乎做到了千依百顺,对于他的不高兴更是想要加倍的呵护,可惜江德劭和宋寨主在一边盯着,不敢让他们看出来,只好温言让他以后别自己换药,有什么事让他来。
李连山转过脸,悄悄舒口气,这关就算过了,要是让颜箴发现自己的箭疮又开裂,不仅他那关过不了,表哥和高元帅、陈将军那关也过不了,自己又得被禁足,没准上厕所还得被人跟进去盯着。
伤口疼得比较厉害,还得忍着,轻轻地躺下去,裹着毯子看颜箴为江德劭行针,用艾炙烧,再让宋寨主用内功顺着经脉拍按捏揉各个穴道,颜箴的眼神很专注,半跪着低下头,很认真地捻针,用艾炙烤,天气湿冷,他的额上却渗出细细的汗珠。
李连山的目光长久停滞在他的侧面,回味着那先是意乱情迷而后又糟糕的一夜,该死的东西,笨得要死不说,事后还只顾自己,在那打了半天坐,练了半天功,害得他这里一阵阵地疼得钻心,恨不得死掉,要不是看在他师弟的面子上,趁他练功时,大喝一声,让他走火入魔!
又懊悔表哥来得不是时候,而且不知为何,对自己看管得极严,明明行动不便,可颜箴每次来给他换药时,都想方设法离近点,目光炯炯,目不转睛。害得他有时想逗一下颜箴都不敢。
颜箴忽然侧了头,目光向他这边望来,嘴角微微翘起,冲他笑了笑,李连山不由得也微笑一下,然后又生了气,凭什么他对我笑我也对他笑啊,应该板着脸,不理他才对。
眉尖一拧,正想给颜箴一个凌厉的眼神,颜箴已经转回头,全部心思又投入到为江德劭打通经脉上。
李连山白瞪圆了眼,不高兴地抿了嘴。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了,一点一点加深痛感,一点一点向外扩散,感觉都扩散到脑子里,每一下感觉到的疼痛,都能在引起脑子的昏沉,而且这天也真是太冷了,帐子里烧了火盆也不管用。
颜箴突然离开江德劭,俯身过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好?”说着伸手要为他搭脉。
李连山不肯把手伸出来,裹着毯子让他去给表哥看病,不用管他,他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
江德劭道:“颜箴,帮他把被子盖上。”又责备道:“夜晚这么凉,你怎么只裹着毯子?”
李连山吐吐舌头,乖乖地让颜箴帮他盖好被子,低声道:“小老虎不肯见他,他的火光往我身上撒,早知道当初别做那事啊,真是的。”
颜箴微笑,低声道:“我永远也不会像他对小虎那样对你。”
“滚!”李连山臊了,大喝一声,引得伤口更加疼痛。
然后就睡着了,不知颜箴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半夜醒来,火盆里只余暗红,寒气一点点地从四周渗进来,透过被子和毛毯,一点一点地渗进他的皮肉里,骨头里。
牙齿开始咯咯作响。
要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是颜箴在就好了,那个人,身上火热火热,靠在他身边,肯定暖和。
挣扎着爬起来,摸着黑,钻到表哥被中,江德劭被吓了一跳,听他说冷,用好搬起右臂,让他枕上,吃力侧过身,把他搂在怀中。
江德劭的身体也很凉,过去也曾经是暖暖的,搂他的力道也很有劲,如今却……李连山心里有点悲伤,搂住表哥的腰,低声问:“表哥,要不我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江德劭淡淡地说:“不用,分开便是分开,何必再见。睡吧。”
李连山只得闭嘴,不能再说什么了,如果再说下去,表哥不让自己跟他挤怎么办?可是……表哥这被窝也这么凉……
“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江德劭上上下下地摸他,“冷吗?我把你的被子拽过来。”
李连山一边发着抖,一边自己爬起来,“不用,我自己拿,咝,怎么这么冷?冷得我浑身骨头疼。”伤口更疼,不但疼,还一阵阵地发胀发烫,头也一阵阵地昏沉。
拽过被子,胡乱盖在身上,向江德劭身上乱拱,抱怨地说:“表哥你身上也这么凉,不如以前抱得舒服。”
江德劭低声道:“除了你亲哥,谁的毛病你都挑得出来,要舒服,让你亲哥抱去。”
李连山嘿嘿地笑,缩成双膝,顶在表哥腹上,哆嗦了一阵,心想:被颜箴搂着也很舒服,不亚于我哥。想起押粮时,晚上睡在野外,又是蚊子又是野兽在远处叫,根本睡不着,颜箴过来搂住他,帮他堵住耳朵,方才睡得安稳,不仅轻叹一口气,若是表哥没来,自己冻得睡不着,他定然会帮自己生火取暖,要是还冷,他肯定会……
想到这就不肯再往下想,那个童子鸡,对自己垂涎三尺的,偏偏刚动点真格就逃,害得自己老是悬崖勒马——在肚中骂了句粗话,想着再有下次,说什么也得把他拿下。
江德劭问:“你笑什么?”
李连山这才发现自己嘿嘿偷乐,大为奇怪,明明在骂那人,怎么居然还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