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10、第一百一十章

　　“嘁，你怎么这么没用？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嘛，天第一你老二，谁的话也不听，怎么今天跟个见了猫的耗子似的乖乖在那挨训？”
　　说话的人本来应该是圆脸，可惜瘦了，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两只眼睛倒显得大了，乌溜溜的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调皮捣蛋的德性，斜眼瞅着李连山，叽叽喳喳地教训。
　　李连山当然不乐意被这么个人教训，反唇相讥：“你才耗子，老子那是尊敬长者，人家那么大个元帅，老子若不装着听话点，他怎么在其他人面前下得了台？老子那叫顾全大局。倒是你，不是什么什么狗腿功练得天下无敌吗？怎么被南伽狗捉住了？狗腿这不是没断嘛，怎么也不跑？”
　　“怎么跑？天天把老子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老子怎么跑？”大眼睛小伙子咬牙切齿，狠狠地在空中挥舞着拳头，“他娘的，不过老子也没让他们好受了！哼，敢打老子？老子那条蛇取了毒，再混了点别的药，偷偷同别的药混在一起，让他们喝下去，奶奶个熊，一个月之内，保管他们肚烂肠流！”
　　李连山嗤之以鼻表示不屑听他胡扯，回头冲埋头在角落里的人嚷嚷：“喂，这么久你还没研制出解药？小老虎这毒眼见着就发了，一会疼得哭天喊地，我可不哄他。”
　　“放屁！你才哭天喊地！”大眼睛小伙勃然大怒，张口就骂。
　　说话者正是一怒闯南伽大营，却失手被捉的江虎。

　　昨天夜里两军小战，李连山嫌打得不过瘾，想要带队伍大打一场，被宋寨主和颜箴制住，动弹不得。
　　李连山挣扎不开，先是骂，再又央求，宋寨主软硬不吃，无奈之下，想从颜箴这里打开缺口。灵机一动，想起陷在南伽大营的江虎，就游说颜箴，让他陪自己去南伽把江虎弄回来，为达到自己目的，信口开合，把自己道听途说听来的那些添油加醋，说江虎在南伽指不定怎么受苦，指不定天天遭毒打，天天饿肚子……说得活灵活现，成功地让颜箴本来就担着的心更加提到嗓子眼。
　　终于说得颜箴动了心，让宋寨主押送李连山随队伍回去，自己想去南伽大营把江虎救回来。
　　这下子李连山急了，本来扯出江虎是为了让他答应自己再去砍杀一番，不曾想这人却想把自己丢开，还没等宋寨主表示，赶紧劝诱：一个人去太危险，江虎不就是例子？最好大伙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宋寨主不知是不是今夜连着杀人，勾起了以前在江湖中快意恩仇杀人如麻的野性，不等颜箴反应，当即表示他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救出当初那个和他一起走险路烧粮的小伙子。
　　颜箴想着宋寨主武功远高他，有他相助，定然能将江虎救出，但是李连山——
　　李连山死活不答应他们去救江虎，而自己得带领队伍回营，死活闹着要一起去，不然的话，诸如以后“你不让我去我休想我再理你”、“敢胆不让我去，再敢跟我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啊啊啊阿箴带我去啦”、“宋寨主带我去啦我保证不乱跑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之类的、威胁、撒娇、央求的话说了几篓筐，弄得颜箴一身冷汗，宋寨主一身恶寒。
　　但是等真摸到南伽大营的时候由于天色微亮，敌营中已有人醒来，巡逻的士兵虽然因天将亮放松了警惕，但由于醒来的人渐多，更增加了救人的难度，于是宋寨主打定主意，自己去，颜箴和李连山留在营外，等他出来。
　　李连山自然是不肯，但并不是人人都像颜箴那样忍容他，只叫嚷了两句，宋寨主便一指点中他哑穴，再一指点中他腰间某穴，兴冲冲准备冲入敌营大开杀戒的李连山只能用恨恨的目光目送他东一晃一一晃，霎时不见。
　　快解开我穴道！李连山用目光表达自己的意思。
　　东捏西拍却因不懂宋寨主内功路子无法解穴的颜箴最终收手，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自然又遭到李连山的鄙视——不是吹嘘自己能吗？不是动不动点别人穴道吗？怎么连个人家随便点中的穴道也解不开？
　　颜箴不再理他，不用他说出来，眼中透露出的轻视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心里恨恨地想：若不是火龙功未成，哪受这窝囊气？
　　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李连山狠狠地用目光表达着心中的感情，幸亏颜箴不看他，不然非得羞愤欲死不可。
　　等待的滋味最难熬，两个人觉得自己几乎从清晨等到了晚上，才听到远远的似乎有千百人在喧嚣。颜箴耳力灵，更在隐隐的喧嚷声中听到金戈交击声。
　　难道发现了？颜箴顾不上许多，飞身跃上附近最高的树看个究竟，赫然发现宋寨主的身影在左右纵跃，不时回臂阻挡数不清的射向他的飞羽流矢，在他身后，是南伽追兵。
　　颜箴大急，就想去接应，身子刚一动，又低下头，看着树下仰望他的李连山，犹豫一下，跳下来，找根树藤想把他绑在自己背上。但李连山会错了意，怒目圆睁，一副“不准你绑我”的怒容。
　　颜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住李连山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肩上拉，再反身蹲下，把他的脚架到自己腰上，靠在一棵树上，顶住，一边用树藤把他捆在自己背上，一边歉意地说：“你先忍忍，我要去接宋寨主，把你留在这，我不放心，只好委屈委屈你。”
　　李连山虽然不能出场，但鼻子还是能出气的，当下狠狠地用鼻子喷了一下气，热哄哄地喷在颜箴的一边脸上。
　　颜箴侧过脸，想说几句好听的哄他几句，李连山的下巴刚好架在他肩上，这一回头，左颊蹭着他的脸就过去了，心里刚泛起一丝软嫩，又感觉脸上连着喷了几下气，赶紧扭回头，不敢再吭声。
　　耳边传来李连山磨牙声。
　　背着李连山重新爬上树，确定宋寨主的方位，不见宋寨主身影，显然已经进了树丛，不敢再乱动，怕到时走岔了，不多时，宋寨主的身影在一棵树间出现，颜箴急忙向他挥手，宋寨主的身子下沉，再次不见。
　　没多久，宋寨主身负一人来到树下，待颜箴跃下后，一脚踢开李连山的穴道，匆匆道：“快走——”
　　颜箴一眼扫到宋寨主背上的所负之人正是江虎，一颗心登时放回肚子里，来不及多问，背着被踢开穴道深觉受辱的李连山就跑。

　　宋寨主做出独自闯营的决定是正确的，天色微明，正是南伽大营戒备最松懈的时候，但不少人已经醒来，此刻入营，增加了被发现的危险。宋寨主仗着武功高强，悄然入营，但不知江虎被关在何处，只能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地找，被人发现了不等出声示警，抢先或点穴或抬手杀人，但终于还是被人发现被制住或死亡的士兵，大声呼喝起来。
　　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四处寻找，终于被人发现了踪迹。现了行踪的宋寨主索性在南伽营中明地寻找，反正他武功高，轻功好，鬼魅一样的身法，等南伽箭到，他早已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来来回回在南伽搜了好几遍，几乎把营帐翻遍了，最后还是抓了几个人，逼问江虎的下落，第一人硬气不说，他也不罗嗦，一把扭断那人的脖子，再逼问第二个人，第二人不知是吓得哆嗦还是别的，一个迟疑，没什么耐心的宋寨主一拳打得他胸骨断裂，又问第三个人，第三个吓得屎尿齐流，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也赴前两人后尘，再问第四人，第四个吃了这一下，反倒清清楚楚说出江虎所关地方。
　　宋寨主为人有原则，人家既然说了，也就不下手取他性命，临走前轻轻拍一掌，叫那人死不了，但也绝对不好受。
　　掠到江虎被关押的地方，身后尾随的追兵已经数不清，江虎还想表示自己还没把吃过的苦头还回去，不愿被救，已经有些累的宋寨主拿出对付李连山的办法，噗噗两声，江虎便只能睁大眼睛，任由他背在背上，转身逃离。
　　平坦处无处躲藏，南伽人追得极紧，箭矢雨般激射，骑兵呼叫着挥舞马刀疾驰，等进了山路进了树林，宋寨主的轻功便显出威风，顿时远远地把追兵弃绝于后。
　　奔波数十里山路，还差几里路便能到了大营，几人只顾奔跑，忘了大营方圆数里都铺设了竹钉陷阱，宋寨主也是累了，也是托大，一个没注意，踩中陷阱，匆忙中提气想飞身掠上去，深吸一口气，颜箴所制成的麻药刚好起了作用，宋寨主只觉脑中狠狠一晕，饶是他内功深厚，也比常人多坚持了一小会，飞身跃起来，却又落到另一个陷阱里，再也坚持不住，径直落到埋了尖锐竹钉的陷阱内。
　　幸亏颜箴见他先踩中一堆草，身子突然矮了下去，半截没入草中，又冲天而起，知他中了招，已经心有防备，等他身子落下又是突然一矮时，抢前一步，伸手拉住他一条手臂，没有让他摔进陷阱，只是双足均被一尺多长尖利的竹钉穿过，受了重伤。
　　等把露在足背外的竹钉砍断，抬着宋寨主把他的脚从竹钉上扯出来，宋寨主已经疼得从麻药昏迷中醒过来，周身大汗淋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江虎也因为没有服用解药，体内毒发。
　　颜箴无奈，暂用一枚银针封住他穴道，以免毒气攻心，再简单给宋寨主处理足上伤势，放下背上的李连山，一人背一个，慢慢往大营走来。

作者有话说

　　小老虎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