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102、第一百零二章

　　随着一记鞭响，痛呼声中，怒发冲冠地冲进来，一眼看到半跪于当中的李连山，顿时怒不可遏。
　　一把扯了李连山起来，鞭梢直指郑大将军：“姓郑的，老子□□八辈祖宗，小世子做错什么了你就这么不待见？不就是战场上没听你话？他那是杀敌心切，连这个也碍你眼了？他娘的你就喜欢这些个软蛋怂货？”鞭梢子在帐中划了一整圈，把所有人全包括在内。
　　“娘的老子打了几十年帐，还不知道有这个规矩，战场上奋勇杀敌还他娘的成了罪了，老子倒要写信给清宁王爷，问问这规矩是哪来的，他侄子杀敌杀了整整一夜，还要继续杀敌，老子三番五次好容易才把他拖下来，回过脸来，他的大将军居然为此要定他的罪，让他在这么多软蛋怂货面前受辱？老子倒要问问王爷，他侄子立了这么一个大功，把南伽军队引出来，让咱窝囊了快一年的终于能干一场的□□大军好好地打了一仗，把占了咱□□土地快一年的南伽狗赶回本土，收复百里疆域，这怎么就成了罪过？”
　　众将都待不住了，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气愤而羞愧。
　　陈将军眼风一扫，看到刘三他们：“老子操你们的祖奶奶，你们三个兔崽子，康宁大试没选上，靠着小世子的爹瑞王爷才来到军队，娘的就看着小世子受这窝囊气？你们死后怎么有脸见瑞王爷！”
　　说得三人扑腾跪下了，惭愧得抬不起头。
　　厉眼再一扫，箭也似的目光射向赵将军：“姓赵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小世子一来你就为难他，说他些不堪入耳的话，老子心知肚明，一直忍着没宰了你，就想知道你全家长了几个脑袋，够不够他皇上哥砍的！没想到你居然从中作祟，几次三番跟小世子作对，娘的老子现在就宰了你，回去再请皇上宰了你全族！”
　　说着挥起鞭子，劈头盖脸冲向赵将军挥去，只打得赵将军痛不可当，又不敢吭声。
　　郑大将军急忙过去拦，陈将军兜头两鞭子抽在脸上，还想再抽，被人从旁边伸出手来，一把攥住腕子。
　　陈将军大怒，骂道：“操……”好歹把脏话咽回肚子里去，咽得太急，剧烈咳嗽起来，原来拦住他的是李连山。
　　李连山脸色铁青，冲着陈将军吼道：“我犯了错，为什么不能当众承认？要你来替我出头？这要是换了别人，不听军令，早被拖出去砍了，换了我连认错都不成？我父王治兵时也是这样的？我王叔治兵时也是这样的？哪怕是亲兄弟，不听军令违反军纪也会被斩首的吧？”
　　李连山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你治军时也容忍我这样的军人？”
　　陈将军被一顿怒吼，气得脸都变了色，还是忍气吞声，好言道：“小世子，我这是帮你出气……”
　　“我不需要你帮我出气！”李连山断然拒绝，愤怒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出气！康平大试时我没有用我父王、王叔、皇兄的权势，跟他们一起，”指着刘三他们，“从弓箭、力气、兵法论册中一场场考出来的，又打了十几场，一场场的真刀实枪，最后打败所有人，凭我一人之力，争得这康平武试第一，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帮衬，而且我李连山也要凭一已之力，杀敌立功，成就霸业，收复失地，消灭所有敢进犯我□□的国家，让所有的国家对我□□俯首称臣，让天下人都怕我，我只要凭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切，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人帮我！”
　　郑大将军擦拭脸上鲜血的手停了下来，急怒之色缓了下来，开始思索。
　　陈将军气得手都哆嗦了，“怎么？我帮你反倒惹你嫌了？你要记住，你老子是瑞王，你叔叔是清宁王爷，你哥是当今皇上，你被人这么作贱，就算成就一身功名，又算什么？你李家的子孙怎么能在这些人面前受辱？”
　　李连山吼道：“不是作贱，是我自己愿意的！皇室子孙怎么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郑大将军这样已是善待于我，换了我皇兄若在此，他也会责罚我！我做错了事，考虑不周全，虽然立功，但伤了这许多将士，其罪难逃。若是我考虑周全，不盲目从事，一样可以引南伽出兵，一样可以打退南伽，就是因为我的草率冲动，让许多人因我而死，因我而伤，我再不认错，今后如何能服众？率兵时如何能保证我的部下的安全？”
　　陈将军眼风一扫，冲着江德劭嚷道：“这是你教他的歪理？”
　　江德劭眼神中透露出心疼，但表情一直很平静，见陈将军把目标转向他，点头道：“这不是我教他的，但却是我希望他做的。”
　　向前两步，走到李连山面前，眼中露出欣慰，“小七，你长大了，已经能坦率面对你的错误，只望你知错便改，永不再犯。”
　　颜箴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旁观这一切，他的心里又乱了——
　　依他刚才所想，江德劭、陈将军都是智奸阴险之徒，就算李连山也机心诡变，他们表面或温文或粗豪或爽直，内心却是狡诈险毒，跟他们嘴中的太后宰相一党不差上下，但一直以来，陈将军热血冲动，桀骜不逊，但正直爽快，江德劭待人不分贵贱，对人一视同仁；李连山处事随心所欲，好恶全摆在脸上。他们除了对敌人同仇敌忾，大多数时潇洒磊落，笑起来开朗直率，实在无法用阴险来形容。
　　正想着，冷不丁一只钵大的拳头在眼前直晃，耳边是炸雷似的吼声：“颜箴，你他娘的聋了？”
　　颜箴收敛心神，向后让了让，皱眉道：“你干什么？”
　　陈将军收回拳头吼道：“你也觉得老子护小世子错了吗？”
　　颜箴向李连山望过去，只见他愤怒得连眼睛里都充了血，拳头捏得紧紧的，恶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一言不对，一拳轰过来的样子。
　　对着陈将军淡然一笑，“在下只是个郎中，治病救人方是本分，不懂你们当兵的事。外面伤员很多，陈将军莫要再给在下添麻烦。至于小世子，他自认有错，那便有错，毕竟他考虑不周，轻易涉险，万一伤着自己，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郑大将军训得没错，江……江大哥说得也没错，陈将军你护小世子也没错……”
　　陈将军恼火万分，“大家都没错，那是谁错了？”
　　颜箴再一次看向李连山，“站在你们各自的立场，谁也没错，谁也有错……”
　　这下连李连山都受不了了，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箴再一次深深看向他，微笑道：“我想说，小世子，别再轻易涉险，高元帅、郑大将军、陈将军、你表哥，还有我，谁也不愿意看到你遭遇危险。”
　　江德劭加上一句：“来军队前，皇上千万嘱咐，要我好好照顾你，别让我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
　　李连山的神情缓了下来，还是不服气，“当兵打仗本来就危险，让我缩在后面，我可不愿意。”
　　郑大将军严厉道：“谁让你缩在后面？只是让你别再像这次一样，累了就下来，把命拼没了你那些个想法还不是白想？”
　　刘三他们也开始劝，总算将帐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陈将军趁机道：“颜箴，快给小郑看看脸，娘的刚才老子一生气，出手没轻重。小郑，老陈是个粗人，你别往心里去。”
　　郑大将军板着脸，半晌道：“罢了。”
　　陈将军又扬了扬鞭子，冲着这些个将校道：“今儿这事谁也别说出去，老子若是在外面听到个一星半点，扒了你们的皮！”
　　李连山喝道：“陈将军，以后没有大将军的命令，不准你随便进帐！”
　　陈将军眉毛一挑，不屑的目光投到郑大将军脸上，一副“看谁敢拦我”的威胁模样。
　　李连山喝道：“你归我管辖，没有我的命令，你若敢进这大帐，我便写信给三叔，把你叫回去，我不敢使你。”
　　陈将军顿时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你怎么老帮他说话？”
　　李连山眼睛一瞪，“谁让你错了！跟郑大将军赔不是！”
　　“老子跟他赔不是？” 变成苦瓜脸陈将军吼了起来。
　　江德劭向颜箴招招手，“走，咱们去看伤员。”
　　其他人也趁机跟着一起向外走，一个个溜出大帐，每一个出来的都冲守在帐门外被里面的吵嚷惊得瞠然不知所以的士兵威胁：不准说出去，烂在肚子里，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

　　晚上回营帐的时候，颜箴被陈将军拦住，倒满腹苦水：奶奶个熊，这小世子真不知好歹，非逼着老子跟小郑赔不是，老子年纪比他大，品阶比他高，军衔比他高，打仗比他多，让老子跟他赔不是？奶奶的不就是抽了他两鞭子吗？照以前的暴脾气，老子不一刀砍了他！恶狠狠地说完又感慨地叹气----小世子真不懂事，还是老子干儿子好啊，换了小虎，老子抽谁两鞭子，他肯定过去踹几脚，奶奶个熊！
　　颜箴问：“那你最后赔了不是没有？”
　　陈将军很郁闷——哪能不赔啊，小世子那边眼睛瞪着，嘴儿噘着，小脸鼓着，老子若不赔不是，他再一哭，老子可不会哄小孩。娘的不就赔个不是嘛，老子冲小郑拱了拱手，随便说了几句软话，他敢再计较，老子一把捏出他卵黄来！
　　颜箴不高兴地想：哭？别人都哭死了那小子也不会哭。
　　想想从认识李连山到现在，就见那小子哭过一次，就连他爹瑞王死了也没见他流过泪……不对，流过，但是……
　　那天细雨如丝，阵阵清寒，李连山一直硬撑着的坚强在看到踏雨而来的李千雪时瞬间消失，颤抖着，瞬间红了眼圈。李千雪迅速把他围在怀中，用深蓝色的披风把他从头到脚裹住……
　　心里酸酸地泛起了苦涩，那个人，只有在他哥哥面前才会放下所有的坚强和防戒吧？他的真性情也只有在他哥哥面前才会流露吧？
　　不出声地一声轻叹，辞别老大不高兴的陈将军，刚走没几步，刘三又扯住他。
　　“我说颜兄弟，你回去跟小世子说说，就说我刘三没生他气，小莫的事不怪他，别老放在心上。他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受。”
　　再走几步，又被一名军官拉住，“颜先生，跟李校尉说说，今天我不是故意针对他……”
　　叭啦叭啦……
　　再来一军官，叭啦叭啦叭啦……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太热了，汗水叭啦叭啦叭啦地流
今天下雨了，太大了，雨水叭啦叭啦叭啦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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