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泺石

6、第六章

　　冯陆瑶洗完手，又看了看自己脸上的妆，擦擦手准备出去。

　　‘呲’，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冯陆瑶清楚的听见这么一声裙子裂开的声音，她不敢相信的低头看去，是垃圾桶里不知怎么多了一根铁丝，冯陆瑶的裙子本来是及踝的，现在那个铁丝挂在她的膝盖处。

　　“天哪。”冯陆瑶一闭眼贴墙站着，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陈嘉晋看着洗手间那边冯陆瑶在里面冲他招手，他皱眉过去，瞧着周围没人才靠近女厕。

　　“陈嘉晋，你看。”冯陆瑶小心的将裙子破的地方给他看。

　　陈嘉晋看着裙子一侧露出的明显的洞不禁抬手拍向自己的脑门道：“冯陆瑶，你故意的是吧？这里这么多人，丢人你也分个场合好不好？”

　　“我没有，我不小心，谁知道哪个缺德的人往垃圾桶里扔铁丝，而且这破垃圾桶还造的这么矮，它稍微高一点我也能看见的。”冯陆瑶委屈的撅着嘴说道。

　　“好了，别贫了，我想想。”陈嘉晋说着看着旁边一个盯着他走进去的女人，伸手一把把冯陆瑶拉出来说：“到外面去，我再在这站着就被当成流氓了。”

　　外面的天是零下啊，冯陆瑶刚出来就打了个喷嚏，大衣都在里面放着，现在也来不及去拿了，陈嘉晋见状将自己的西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蹲下身看着裙子上的破洞，想了想抬头问道：“冯陆瑶，你相信我吗？” 冯陆瑶现在冻得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的点头。

　　陈嘉晋一咬牙将她的裙子从破了的地方一把撕开，撕成两条黑色缎子，之后又细细的绑了个蝴蝶结在破了的地方，这样裙子就变成了一侧打了蝴蝶结的样子，本来稍稍宽松的样式倒是更加的修身，完全看不出来是破损了的。

　　“陈嘉晋？你大学到底学的什么呀？阿嚏”

　　陈嘉晋揽过她道：“行了，快点进去吧，你就给我闯祸吧。”

　　冯陆瑶披着陈嘉晋的衣服进去，陈嘉晋让服务生沏了姜茶给她，冯陆瑶一口喝下，觉得身子暖了不少。

　　“我就说这种酒会最没意思，明明这么冷的天个个都穿的这么少，阿嚏，阿嚏，不感冒才怪呢？”冯陆瑶打着喷嚏嘴也不闲着。

　　陈嘉晋拿过她的杯子道：“是啊，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把裙子弄破，估计都忒感冒。”

　　“呵，那我不是有陈嘉晋吗？”冯陆瑶一脸讨好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有他到还是挺管用的。

　　“如果没有我呢？冯陆瑶，如果你没有陈嘉晋呢？”

　　冯陆瑶吸了吸鼻子想，没有陈嘉晋，那破了的裙子怎么办，她突然一笑说：“没有你我也就不来这个酒会了啊，阿嚏，阿嚏。”

　　陈嘉晋叹口气道：“我送你回家，你去拿衣服，我跟他们说一声。”

　　冯陆瑶点头走向更衣室，陈嘉晋那边倒是很好说，陆兰瑜提醒他要给冯陆瑶吃了药。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是冯陆瑶还是一直打喷嚏，慢慢的竟然睡着了，陈嘉晋摸着她的额头有些烫，又加大了油门。

　　“牧一航，牧一航。”冯陆瑶低喃着，梦里的她和牧一航还是在一起的，他帮她整理着考试要用的笔记，冯陆瑶经常说牧一航很聪明，明明两个人的学科相差甚远，可是只要牧一航看一遍就全懂了，如果不是他，冯陆瑶每次考试估计都很难过。

　　“牧一航，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最后一次了，你原谅我。”冯陆瑶说着哭出来，她记得有一次她感冒了，牧一航连着两天照顾她，一直到她病好，他却病了。 “我好想你，我不闹了，我乖乖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冯陆瑶缩在座椅上，紧闭着眼睛说着。

　　陈嘉晋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看来是刚才那几杯酒的酒劲上来了，突然冯陆瑶又睁开眼睛，陈嘉晋吓了一跳说：“还好吧？”

　　谁知冯陆瑶竟然抓起他的手说：“你爸妈不喜欢我，说我是商人的女儿，说我有铜臭味，你说我们可以隐婚，你说大学毕业就会娶我，所以我努力不挂科想着赶快毕业，可是你又说要读研，读完我们再结婚，好，我等，我跟着你一起读，我这么不爱读书的人我跟着你一起读，可是你现在在哪啊，你说要娶我的，牧一航，牧一航，你说过要娶我的，我一直等着你，牧一航，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的，真的，好爱你的，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爱耍小性子，可是，你不是说喜欢我耍小性子吗？你说那样才是冯陆瑶，你说那才是你爱的冯陆瑶，可是你怎么开始讨厌了呢？”

　　陈嘉晋无法抽出自己的手，只得单手开车。

　　“冯陆瑶，醒醒，我是陈嘉晋，冯陆瑶。”

　　可是冯陆瑶已经完全的沉醉在了自己的记忆里：“我跟你吵架，可是我也不想的，你不是说无论怎么吵都会让着我吗？这次你怎么不让着我了，你知道的，我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只要抱着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不闹了，你说你累了，你说没有力气再包容我了，你看到了我留在模型上的血了吧，可是你还是狠心的不把我追出来，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到诊所去，医生给我的手消毒，他说我的手上会留疤，我不怕疼，我不怕留疤，可是我怕以后你都不能安慰我了，你看这条疤多丑啊，我们四年的感情就剩下这条疤了吗？我一个人在飞机上，我哭着跟空姐说我的手疼，她问我要止疼药吗？我说我要牧一航，只有牧一航才是我的止疼药，我从诺丁汉哭到中国，我的眼睛肿的像是被人打了，我抱着我妈说我想她，这样我才有理由哭，我每次听到别人看到我手上的疤说可惜了这双手的时候，我都说不可惜，不可惜，是啊，不可惜，如果没有这条疤，牧一航，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陈嘉晋的手被冯陆瑶的泪打湿，慢慢悠悠的一直开到冯府，冯陆瑶此时还在念叨着却是已经听不清了。

　　陈嘉晋使劲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来到另一边打开门，问她：“冯陆瑶，你家的钥匙呢？冯陆瑶？”

　　冯陆瑶迷迷糊糊的哭着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说：“你不是小偷吧？你要是敢偷我们家的东西，我就告诉警察，我，我让警察打你，我，我也打你，一航也打你。”

　　陈嘉晋起身没好气的说：“是，我是小偷，你们都打我吧，冯陆瑶，我真想把你扔在这里，我养条小狗都比你听话。”

　　他上前先把门打开，又返回来冲她说道：“快点出来啊。”

　　可是冯陆瑶却是缩在里面看他，纹丝不动，陈嘉晋叹口气伸手把她抱出来。

　　冯陆瑶不哭了，傻笑着抹了一把鼻涕，来回看了看，一伸手抹到陈嘉晋的身上，陈嘉晋眉头一皱，手一松，冯陆瑶直接摔到地上。

　　“冯陆瑶，你丫故意的吧？”陈嘉晋一把将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仰天喊了一声，不住的叹气，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今天就把她带出来了呢？

　　“疼。”冯陆瑶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屁股。

　　伸手还是抱她起来，口中道：“冯陆瑶，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把鼻涕摸我身上我直接把你当铅球扔出去，听见了吗？”

　　或许是刚才那一下把冯陆瑶摔痛了，摔得有点清醒了，她此时安静的点着头。

　　陈嘉晋抱她进去又问哪个是她的房间，她手指向二楼，陈嘉晋骂道：“我就说住别墅有什么好的，住别墅就是有钱人了吗？还二楼，你家怎么不盖个小高楼啊，我这辈子都不住别墅。”

　　陈嘉晋把她放在床上，又走下楼去找药，好在陆兰瑜平时都把药分类的很整齐，陈嘉晋很快找到了感冒药，拿了杯水上楼。

　　冯陆瑶此时还趴在床上，陈嘉晋将杯子放在一边，拿了被子给她盖上，又扶她起来说：“吃药了，快点。”

　　冯陆瑶乖乖的把药咽下去，陈嘉晋把她塞进被子，冯陆瑶却是瞪着眼睛看他说：“你是坏叔叔，你给我吃的东西好苦。”

　　“是，我是坏叔叔。”陈嘉晋心想这么一会自己就从小偷变成坏叔叔了，掖了掖被子看着她说：“冯陆瑶，原来你心里有这么多的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眼泪的。”

　　冯陆瑶只朝他傻傻的笑了笑，陈嘉晋起身吻在她的额头道：“晚安。”

　　手刚关上灯，便听得冯陆瑶大喊：“啊，啊。”吓得陈嘉晋又开灯，冯陆瑶钻进被窝里不住的喊着，陈嘉晋上前掀开被子却看见冯陆瑶蜷缩着不住的抖着。

　　“冯陆瑶？冯陆瑶？你怎么了？”陈嘉晋晃着她的胳膊。

　　却听得她说：“我害怕，别关灯，我害怕。”

　　陈嘉晋这才意识到冯陆瑶原来有黑夜恐惧症，他慢慢的将冯陆瑶的手放好，又给她盖好被子说道：“我不关灯，我就在这里，放心睡吧。”

　　冯陆瑶渐渐的安静下来，不一会便睡着了，陈嘉晋蹲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眼角带着的眼泪，想起早上嘴贫的她再看看现在，她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无论对于她口中的牧一航，还是黑夜恐惧症，她害怕着孤独。

　　一直到了十一点，冯致远和陆兰瑜才回来，他们轻轻推开冯陆瑶的房门，看见陈嘉晋一人蹲在床边睡着了。

　　“嘉晋，嘉晋。”冯致远进去轻声把陈嘉晋喊醒。

　　“伯父。”陈嘉晋起身道。 冯致远刚想说什么，陈嘉晋指指冯陆瑶示意他下去说，轻轻关上门，没有关灯。

　　“嘉晋，这次谢谢你了。”陆兰瑜倒了杯水给陈嘉晋。

　　陈嘉晋接过握在手里说：“陆瑶，她，她有黑夜恐惧症？”

　　冯致远看着他刚才出来没关灯便了解他都知道了，点头道：“她五岁那年，我和她妈妈出去应酬，本来已经哄她睡着了的，可能我们走了之后她又醒了，家里正好停电了，她那时候太小，被吓坏了，一直到现在，医生说这是心理上的，能不能好全在她，不过，比较好的是她只是害怕黑房间，在外面什么的都还好。”

　　陈嘉晋点点头，这不是靠着什么药物就会好的。

　　“嘉晋，我今天看着你母亲，她好像不太喜欢瑶瑶。”冯致远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古婆媳便是天敌，更别说还没过门便留了不好印象的。

　　“伯父，我妈那边的工作我来做，陆瑶是个好女孩，我既然喜欢，我妈也会喜欢，您不用担心。”陈嘉晋此时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假男友’。

　　冯致远笑笑道：“我女儿没有看错人啊，嘉晋，我和她妈妈以后老了，也只能把她托付给你了。”

　　“哎。”

　　陈嘉晋答应的很干脆，因为他脑子里是冯陆瑶满脸泪水的样子，是她蜷缩着发抖的样子，第一次，他想真心的对待这个女孩，想要做到自己所承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