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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掳掠纪 ...

  •   清晨的柔光淡淡地笼在古老的城墙上,那些斑驳的历史痕迹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切生动起来。平常无奇的大车厢,四匹白如雪的骄骢安分地呆在护城河外,庄姐姐的两大侍卫,茑萝和香薷各自骑着一匹千里良驹,尽职地守在车厢两旁。大批的妆奁则置放在队伍中央的货物马车上,一行不过数十人的迎亲队伍个个素衣上阵恪守职责守在妆奁(嫁妆)四周,人虽不多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庄澈伫在我身后,轻轻地拨弄着颈前的几绺碎发,温暖的笑意如消散阴霾的阳光,无比美好。昨日朝中几位颇有地位的尚书竟联名上书,要求三皇子应澈随队伍同行以表诚意,王二话不说当场就应允了此事,只怕是应澈有什么计划。
      落薇笑如芙蕖,难得安静地立在秦池见的身边,浅笑道:
      “小栀,记得早点回来,咱们去踏青如何。”
      我轻轻一勾,微颔首,看向一旁硬拉着以寒的弱惜,这孩子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她撇撇嘴道:“栀姐姐早点回来,我和小寒还要听你唱曲呢!”
      我宠溺地揉乱以寒柔软的青丝,他涨红脸装深沉的别扭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他用眼瞪我,但也没躲开。“你,反正回来时记得来找我啦!”
      “好。”
      我缩回手,别开脸看着若初,只见他浅浅一笑,上前给我一个短暂温暖的环抱,轻刮我的鼻梁,简单地交代。“好好照顾自己。”
      我向后一退步,漾起一抹绝美的笑花,心里充实而幸福,我拥有了那么多,爱人,朋友,亲人,这是曾经的我所不敢奢求的,可现在它们却都在身边,无论如何我多不会再放手,只有变得更强才足以保护他们,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抹单薄的身影,伤伤你看我拥有了这么多的幸福,那边的你呢?
      转身对上应澈温暖的目光,我不禁莞尔又是一笑。

      “出发吧。”

      车厢内部很是空阔,据说是千凰最好的能工巧匠历时三年方完成的,表面看来只是普通的木制车厢,但其实内部是由薄钢所制以防刀剑袭击,安全系数很高,也不觉沉重,车厢两侧各有一个寒铁造的漏窗,样式也颇为精美,内侧贴着用以装饰的丝绒。另外厢内一隅还摆置了几个精致的木柜,近旁的座位上贴着厚厚的几层软垫。木柜分三个小格,一个装放着金疮、绷带乃至九转还魂丹一应俱全,接下来两个一个放置着点心和水囊,另一个则放着一些换洗衣物。
      这一路北上天羽,沿途各地皆有驿站接应,倒也没那么麻烦。掀开小窗的布帘,瞥见外边的香薷,复又垂下。

      应澈坐在对面,微眯凤眼,道:“怎么,兰儿讨厌我了?”明知这只是戏言,但话语中流露出的丝丝自嘲却会让人揪心地痛。

      心里好像塌了一块,明明带着那么明媚的笑容,为什么我仍觉得他是悲伤的,是故意抑或是自然流露呢?我无法下定论。

      “知道么,你笑得时候很像一个人。”我暂时敛起戒备,真心地漾起笑容。

      他的表情定格了那么几秒,随即毫不吝啬地勾起笑,不含杂质、纯净无害的笑容,如天使一般。“是么?”没有追根究底的询问,也不是冷漠地随意带过,语气温柔淡定,有一种无懈可击的完美。

      “很像他。”恍惚中,记忆里日渐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与眼前的脸重合在一起,毫无保留地绽出温暖的笑靥,我微微晃头,驱走眼中的雾气。

      “你像我爹。”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悲伤,孩子般地弯起眉眼,道:“如果你能高兴的话。”

      也许有朝一日我们的立场对立而不得不反目,但至少我可以保留此刻短暂的温暖瞬间。
      马车驶得还算平稳,离最近的驿站尚有几百里之遥,几天来,除了偶尔停下稍作休憩外,连夜赶路倒也没遇上什么阻碍。有时我和应澈闲来无事便会骑上香薷、茑萝的马驹看看风景,只是没多久就会被良心谴责,把马还给步行的两大护卫,谁让她们俩死活不肯进车厢。
      我舒服地依赖着暖暖的柔软由沉睡到浅眠,半梦半醒之间恍惚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轻轻勾勒我的唇型,一阵酥痒,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另一只温厚的手掌一把抓住。

      “兰儿,该醒了吧!”温婉柔缓的呢喃近在耳畔。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应澈弥漫暖阳的面庞,我触电般地抽出手坐起,怎么又睡到他身上了啊,丢死人了,我万般懊恼地蹙起眉,下次一定要注意了。

      他淡淡一笑,忽听得外边一阵呵斥,我正想掀帘出去瞧个究竟,应澈握紧了我的手,脸色阴沉地摇摇头,我敛起笑意仔细地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来者何人?”阴柔却又饱含不屈的女声喝起,是香薷。

      另一个女声有些阴沉却磁性十足、刹是好听,一记冷哼道:“滚开!我只要那个贱人。”话语简单利落。

      茑萝的声音细软柔长。“阁下怕是找错人了吧。”

      女子不屑地冷哼。“废话少说。”话音刚落,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地交映着,慌乱中,香薷高呼一声“保护好皇子和大人!”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人立马围在了车厢和妆奁旁,我不安地瞅着应澈,掩饰着心里的慌忙。他握紧了我的手,给我以无言的支持。

      我暗松一息,冷静地分析起来,按方才来人与两大侍卫的对话,贱女人该是我吧,因此她并没一看市就伤害茑萝和香薷,而是呵斥她们退下,可动机呢?贱女人?我拧眉,对方的目的难辨,但似乎目标只是我,我对她做了什么?

      我仔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似有软鞭抽打地面重重的声音,也有清脆的刀剑撞击声,我倒吸一口气,忽听得香薷一记闷哼,心头一揪,甩开应澈的手,掀开幔帐走了出去。

      满目血红,是荒凉的痛,茑萝暂时停止了攻击,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倒在血泊中的香薷身旁,呆楞地抚摸她沾满血迹的脸庞,眼里的悲凉似是心碎与绝望。

      放眼望去,一片鲜红,尽职的守卫大多横尸布满车厢旁,马车上溅出几朵嫣红的血花,几个受了重伤的守卫仍在苟延残喘,摇摇欲坠地死守在车厢旁,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戾气充斥大脑,我冷冷一笑,对上来人阴冷的目锋,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我跟你走。”

      闭上眼不去看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头一次有了如此深的恨意,好,不管你是谁,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手刃你来祭那些亡灵的血。

      一阵另人昏沉的香扑面而来,我再一次陷入昏迷的深渊。

      昏暗的密室,微弱的阳光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射进室内,略微驱散了室内的黑暗和丑恶。厚重的铁链将呈十字型紧贴墙面的白衣女子牢牢地锁着,赤裸白皙的脚踝早以污浊不堪,干涸的血迹点缀其身,云鬓散乱,前身布满了斑驳的鞭痕。

      艳衣女子带着冷笑立在她面前,原本秀丽的脸庞此刻却因妒忌扭曲成丑陋的嘴脸,朱唇水眸无不盈满不屑和痛恨。

      她轻轻抚摸沾润盐水的乌骨鞭,一个狠劲就往被缚的白衣女子身上抽,嘴角歪成丑恶的弧度。

      “贱人,我叫你抢,你抢,你抢啊!我看你还有什么能力跟我抢。”

      只听得白衣女子闷哼几声,痛苦的呻吟硬生生地被她吞进肚子,艳衣女子却打得更起劲了,一鞭一抽运足了内力,偶或还能听见肋骨碎裂的声音,丝丝鲜血如潺潺小溪顺着女子的嘴角滑落。

      一旁的丫鬟心急如焚,若是被少爷知晓此事,指不定会发多大的火,况且这位小姐也并没犯什么弥天大罪啊!真是倒霉自己进门才没多久就被指派到小姐身边服侍她,平日里小姐任性倒也罢了,可如今这分明是要闹出人命来了。

      “小……小姐,您,您别……别抽了,这样,被少爷……知道的话,不太好,好吧!”接到艳衣女子阴冷的目光,丫鬟咽了下口水,浑身抖得厉害。
      艳衣女子目露凶光,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丫鬟靠近,唇畔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一记耳刮子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身上,一下就把她甩到了墙角。女子的声音阴冷而尖锐。

      “怎么,还用少爷压我?你好大的胆子哦,少爷,少爷,这是你个小贱人能叫的吗?不识好歹,快给我滚!”

      丫鬟强忍着痛,勉强站起来,忽听得白衣女子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白衣女子艰难地抬起虽然污浊却难掩绝美容颜的脸庞,轻描淡写地说道:“要发你的,你的大小姐脾气尽管冲着我来,打了小丫鬟岂不有损你身份了?”不难听出这句话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才能说出的,她勉强地挤出一抹冷笑,果然怒极的小姐一对黑眸立马闪出痛恨。

      “看来刚才的伺候你还嫌不够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用更好的伺候你了。”

      丫鬟感激地望了一眼白衣女子,也不顾痛楚飞奔向外,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少爷救救那位美丽的好人。

      “看来刚才的伺候你还嫌不够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用更好的伺候你了。”

      我艰难地抬起眉眼,死撑着头怒瞪着她,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刺激着感官,我紧抿着唇,不泄露半点呻吟,脑子完全混乱,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无法思考,只有恨支撑着我点点的意志。
      依稀看着她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兴冲冲地沾上盐水,慢悠悠地踱到我面前,威胁性地用刀面轻轻拍打我的脸,冰凉的刀面让我不禁心中一懔。

      她邪恶地挑起一抹扭曲的笑,道:“看来我还是毁了你的脸比较合适,对不对啊?哈哈哈哈……”突听得“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她的表情由冷漠的奸邪慢慢换成疯狂的恨,她抓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拼命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爱我的,绝不可能。”

      她突然别过头瞪着我,拽紧捡起的玉佩“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他,只要我毁了你这张脸,他就会爱我,对,就这样办。”

      她一定疯了,她的爱如此自私,容不得一点杂质,一厢情愿地欺骗自己,我缓缓垂下眼,对她的恨中又多了些怜悯。

      刀尖缓缓地划破皮肤,这种的痛楚深入骨髓,沾了盐水的血肉和空气一接触,黑暗和痛楚就席卷而来,剧烈的痛让我彻底失去了呼喊的力气,一道,两道,伴着女子阴险的叫笑声,我深深地沉睡过去。

      伤痕累累的白衣女子早已失去了知觉,璎珞手持匕首疯狂大笑着。女子原本倾城的容颜上赫然多了几道血痕,他的心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他愤怒地向前一越,拍掉璎珞手中的匕首,俊脸阴沉地可怕。
      艳衣女子的表情在接触到来到的男子的时候立刻转换为癫狂,她献宝似地捧着玉佩。

      “剑千,你看我拿到‘洛水’了诶!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你才不会那样对我,对不对。”她兴奋地拍拍手,道:“现在好了,她变丑了就没人可以和我抢你了。”

      洛剑千的表情更加阴沉,恶狠狠地抽走玉佩,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不看她一眼对身后的女子道:“霜妹,将这个疯子给我锁起来,不要让我再看到她,否则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了。”
      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璎珞哪怕再任性毕竟也是义父的独女,平日里娇纵惯了,剑千看在归西的义父面子最多也只是斥责几句就罢了,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但颜霜还是听从他的话把呆怔的璎珞给带走了。

      “千,你明明是爱我的,放开我!千!”

      房间里陡然静了下来,若非丫鬟脸上的浮肿他或许还不信,再晚一步,就不知那个妄为的女人会把她伤成什么样子了。他拧紧剑眉,心中的痛仍在泛滥,弹指几下铁链断裂,健臂一展小心地接住了倒下的女子,转身迅速地向外飞奔。绝对不可以死,要撑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掳掠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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