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百年孤寂

2、打死了事

　　秋歌在后堂听着前面的争吵声，异常纳闷起来。冯家财大势大，每年就他们的仆人来听戏的钱都够秋风院一群孩子大人的吃穿了，然而师傅却得罪了冯家的大爷。
　　但冯家的大爷似乎心情异常的好，琴生说了一声送客，也没把他送走，却听见他沉着嗓子道“老葛，今日你把秋歌给了我……”
　　秋歌听到这里，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来——“把我给了他”是什么意思？！是……
　　秋歌瑟缩在后堂的门框上，直觉得整个人都要冻成冰了。
　　他心里不知道做什么感想，只是眼泪温泉一样涌出来，热辣辣地堆在眼眶，再向着脸颊一路奔驰下去，那温热的泉水又成了刺骨的冰凉。
　　那冰凉，太熟悉了，要渗进骨头里去。
　　那时候还小，五六岁的年纪，糊里糊涂被抓了去，被关在狭隘阴暗的地窖里，也是冬天，整个人在地窖里冻成了一个冰棍。
　　“吱呀呀”，头顶上那暗沉沉的木盖子被揭开了，一丝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了……
　　他想着，领子里一紧，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师傅琴生那一双生满了茧子的手也冻得冰凉凉，碰上他的后脖颈，他被那冰凉的触觉刺激得打了个寒战。
　　他师傅寒着脸喝道“听到了吧啊！你可听见了！”琴生像丢一只小鸡一样把秋歌丢进了那空荡荡的大屋子。那屋子是大家平日里练习的地方，一个人置身其间，大的无边无际。
　　秋歌的眼泪还没干，抽抽噎噎倚在地上，冻得微红的脸，泪眼盈盈。他师傅琴生看见了，那怒气从腔子里蹬蹬蹬蹿了上来，又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丢在放头饰的柜子上，捡起搁在一旁的半截棍子，劈头盖脸打起来。
　　秋歌知道要挨打，头一日登台，戏路就走错了，也难怪师傅要生气，但总不是这般打法。
　　不是还应该问一问到底是为甚唱错了，为什么忘了套路的么，不是还要学会了正确的，再在后堂里供着的祖师爷面前打的么。
　　然而那一棍子一棍子落下来，秋歌痛的要跳起来，除了哭泣，什么也忘记了。
　　他那惨烈的哭叫把一院子的师哥师姐都召唤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把秋歌从琴生的棍子下面解救下来。秋歌早就哭成了泪人，一张脸因为挣扎染上了一层晕红，眼泪珠子挂在上面，真是“一枝杏花雨后春”，那扶着他的七师兄左莫竟然呆呆看着他，忘记了要把他扶出去。
　　琴生看见了，挣开扶着他的弟子，指着秋歌一叠声地叫“三儿四儿，按着他，打死了了事！”
　　三师哥陆扬和四师哥陆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发着愣，琴生手里的棍子带着呜呜的呼声已经招呼到了两人身上“师傅还没死呢！这就不听话了！都是被秋歌这个狐媚子害的，打死了了事！”
　　陆扬陆顺两个哪里还敢不从，忙着把秋歌从左莫手里抢过来按在桌子上。
　　琴生抱着要把这个孩子打死了的宗旨，一棍子一棍子落下来，毫不留情。
　　秋歌这时候早已经不敢哭了。
　　他像一只要被割掉鳞片的鱼一样被按在桌子上，一双腿一双手臂早就被三师哥四师哥死按着了，他知道师傅要打死他了，心里的恐慌战胜了一切。
　　他用嘴巴咬着两只衣袖，要把衣袖咬下来似的。
　　旁人在旁边看着。只听见秋歌那粗重的呼吸，师傅手里那叫嚣着的棍子，旁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看不见秋歌的脸，被师傅那略带点老态的身子挡住了。只看得见秋歌那一抹身影，一棍子砸下来，痉挛似的一阵抽搐，棍子抬起来，也是一阵急促的颤抖，被电击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还是写不出那样生动的训诫。
一个人生的太美，无疑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