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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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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气怎么啦?犯了哪条王法吗?”范筱婉双手叉腰,脚穿细尖的高跟鞋,身着淡黄色的小礼服,表情狰狞,站在酒店门口对着一个出租车司机破口大骂。
坐在出租车里的司机一脸的无奈,或许在他的出租生涯中还真没见过如此无理取闹的人,明明打表器上显示是30块钱,这个女人偏偏说他在打表器上做了手脚,只肯付20块钱。穿得如此光鲜亮丽,又出入五星级酒店门口,居然为了10块钱争了大半天,不是小气又是什么呢?
“大姐,打表器绝对没问题。”司机委屈地辩解道。
“居然叫我大姐?我很老吗?”范筱婉的表情更加狰狞,事实上她的确并不老,才二十五六的样子,在样貌上虽然比她后面的三位逊色一点,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股男子才有的英气。
女人最忌讳的是关于年龄上的误会,一个头发快要掉光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居然叫她大姐,无疑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哦,好,对不起,小姐行了吧?”司机摸摸聪明绝顶的脑袋显得特别地无可奈何。
“呸,你才是小姐了。”她的声音不温柔,也不甜美,有点沙哑,透着股野蛮。
在范筱婉身后站着三个女人,从高到低,一字排开,都身着漂亮的晚礼服,盛装打扮像是去参加宴会。
最右边的是肖悦然,都说女人天性都是爱红的,但不是什么人都适合红色的,因为它显得招摇,而肖悦然是例外。今天她这身低胸的红裙,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经过无数次瘦身减肥后修练而成的S型曲线,再加上昨天刚烫的大波浪卷发层层叠叠地洒落在肩头,活脱脱是一个万人迷的样子。但细看好像还是少了一点媚眼如丝、秋波流转,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形似而神不似。
三个女人当中最耀眼的还属中间的这位——许可,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小巧精致的鼻梁,樱桃小口,完美的瓜子脸,在她的脸上几乎挑不到任何一处的毛病。简单素雅的白裙,朴实无华,却更衬托了她清新脱俗的气质,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天生丽质难自弃”可能讲的就是她这样的吧,就算再怎么平平无奇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
还有一位穿着娇媚动人的粉色小礼服的叫朱朱,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梨形的身材,和浪漫满屋里跳三只小熊的宋惠乔有得一比。她姓朱,真名并不叫朱朱,只是因为人长得太可爱了,所以人人都叫她朱朱(猪猪)。
“别玩了,这是五星级酒店门口。”肖悦然和朱朱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拖住她的双手把她架进了酒店。
许可付完车钱,紧跟其后。
还没走几步,在范筱婉的拼命挣脱下,肖悦然和朱朱不得不松手。这时电梯刚好到了,范筱婉在她们几个的推推搡搡之下进了电梯。
“你们干嘛拦我?”在不到两个平方的电梯里,她充满力量的声音加上回音,足以震破其他三位的耳膜。
“老大,拜托,请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肖悦然抱怨道。
老大,是她们三个对范筱婉的昵称,是范筱婉强烈要求以及威逼的结果。这缘于她有很严重的□□情结,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立志当一个能够锄强扶弱,令坏人闻风丧胆的□□大姐大。虽然□□老大她一直没做成,但她的恶名却是远播的。从小到大,班里的每一个男生都怕她,并不是男生打不过她,只不过俗话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再加上她因学习成绩好甚得老师的欢心,他们都不敢招惹她。这样,久而久之,也就助长了她火爆的脾气。
范筱婉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还不注意呀!”
早就半个月前接到林美丽结婚喜贴开始,她就一直在做各种准备。参加这么豪华的婚礼,自然少不了礼服和高跟鞋了,她的衣柜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只能去买。跑到商店一问,才知道一件上得了排场的礼服,起码要上千块。礼服这种东西只能是参加宴会用的,上班又不能穿,为了穿一次的东西而花上千块,实在是不值得。思来想去,只能去租,她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才把租金压到了一天一百块钱。
“衣服是外表,最重要的是气质。”从上到下,肖悦然都觉得她没有一丝的淑女样,这也是长期以来肖悦然最看不惯她的地方。每次和她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都会让肖悦然感到丢脸。
“肖悦然,你敢我骂我没气质?”范筱婉何尝又看得惯肖悦然呢?两个人经常这样,斗起嘴来便没完没了的。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都是作为和事佬的许可从中调节:“我们今天是来参加婚礼的,别吵了。”
电梯停在五楼,出了电梯,就看见一个礼金台,在宴会厅的门口。五星级酒店毕竟是五星级,连小小的礼金台都布置得富丽堂皇。礼金台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客人要进去首先要把请柬给男服务员看,然后再把礼金交给女服务员,方可入场。
范筱婉注意了一下,发现女服务员的手边居然有一个验钞机。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客人拿□□来吗?太瞧不起人了。
在中国习俗众多的繁文缛节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请客送礼这一项。请客就请客嘛,为什么非得送礼呢?送礼就送礼嘛,为什么非得送钱呢?送钱就送钱嘛,为什么非得送500块这么多呢?讨厌至极啊!在把钱交到女服务员手里的那一刻,范筱婉仍然是恋恋不舍,500块呀,就这样打了水漂,比在她心头剜了一块肉还痛。
1000多平方米的无柱式豪华宴会厅,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放眼望去,黑压压地几乎全是人。范筱婉一阵头晕目眩,她最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再抬头一看,高高在上的天花板上是海天一色的背景,数十盏华丽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闪烁着璀璨耀眼的光芒。这是一场奢华的婚礼,名流纷至,美女如云,所有的来宾都身着华丽的晚装款款而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在恍惚的人影中更迭传递。
她们四个人看得几乎傻了眼,像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一样,拘谨得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了。
“如果今天结婚的那个人是我该多好啊!”肖悦然陶醉于中间不能自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范筱婉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掐了掐她的后手背:“嗳,嗳,别作白日梦了。”
新郎、新娘手捧高脚酒杯在华美的人群中穿梭,接受着众人的祝福,正向她们走来。
“范筱婉、肖悦然、朱朱、许可,我们好久不见,你们好吗?”林美丽向她们打招呼。
难怪人人都说结婚那天的女人是最漂亮的,今天的林美丽,裹着一席露肩曳地的白色婚纱款款出场,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伴随在新娘旁边的新郎也是英俊不凡,五官中尽显富贵之气。
这个林美丽,与她们四个是有些宿怨的。当年,林美丽是她们住在对门的舍友,也曾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后来因为她的初恋情人移情别恋于许可身上而闹翻了。这其实不关许可的事,是那个男生花心,许可并不喜欢那个男生,但林美丽却不这样认为,三次五番地找碴。范筱婉为了替许可出头,两人大打一场,此后就结下了梁子。今天请她们来参加婚礼,多半是为了炫耀,报当年夺爱之仇,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女人的天性就是这样,无可厚非。
林美丽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向她们介绍他的新郎,华辰贸易公司的老总。新郎很快地扫过她们几个的脸,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许可身上,久久都不能离去。
欲把许可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像许可这样美丽的女子,哪个男人能不为之侧目呢?
林美丽一脸菜色,连忙把新郎拉开,看她的样子,肯定是气到肚子都快炸开了。
他们走开以后,肖悦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许可,你又干了一件缺德事。”
朱朱也跟着起哄:“下次,如果还有哪个女同学结婚,一定要告诉她,千万不要请许可,不然就遭殃啦。”
许可则是很无辜地傻笑,如果说美丽也是一种错误的话,那她真是大错特错。
*** ***
婚礼仪式结束后,宴会开始,客人可以自由选择,或者在宴会厅里跳舞,或者到餐厅吃东西。餐厅在宴会厅的隔壁,晚宴是自助餐形式的,可以随意地吃。跳舞不是范筱婉的兴趣,更何况是花了500块才到这里来的,她当然要大吃特吃了,于是乎她便一头栽进了餐厅不愿出来。正当她吃得兴致正起的时候,朱朱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她。
“不好了,老大了,许可被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缠住了,你赶快去救她吧。”
“什么?在哪里呀?快带我去!”
一听许可出事,范筱婉慌了手脚,连忙把食物放下,跑出餐厅,她跑得飞快把朱朱抛在后面。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挡在许可的前面,虽然从后面看不到他的长相,不过从他这身衣冠禽兽的打扮来看,不是个暴发户就是个二世主。
“王八蛋。”她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那个男人的脸上打了重重的一拳。
当范筱婉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的时候,才发现与朱朱形容的肥头大耳确实有很大的出入。此人眼睛大,鼻子高,嘴巴小,还有很严重的双眼皮,有点帅,应该说很帅。
那个男人捂住受伤的鼻子望着她,怔住了,半晌才有反应,可能没想到打他的人居然是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人。
“小姐,你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吗?”他的样子非常地桀骜不驯。
“你才是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她又想给他一拳,但是这拳被他的一只手生生地挡住了。
“喂,想找死是不是?你要是再敢动手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家伙发飙了。
态度如此嚣张,谁怕谁!她没有一丝的胆怯,与那个男人的眼睛对视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老大,你干嘛动手打人呀?”许可站在一旁看呆了,掩嘴惊呼。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呀,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大声叫非礼嘛?”她劈头盖脸地对许可一顿臭骂。
许可想要解释:“老大,你误会了,其实他……”
“别说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种男人。”拳头不行,这次她准备出脚。
这时,朱朱才赶过来大叫一声:“老大,你打错人了,不是他。”猪的速度真是够慢,人都打完了才出现。
“你说什么?打错了。”她的嘴张成O字型。
“是呀,刚才有一个男人缠住我,是这位先生帮我把他赶走的。”许可说道。
糟糕,又打错人了,这是第几次她可能已经忘了,因为次数多了嘛,所以脸皮自然就厚了。
“什么嘛?你看他长得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也许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他安排的,故意来个英雄救美接近你。”她很擅长狡辩。
“英雄救美?小姐,你的想像力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当作家呢?”这个男人的语气神态里尽是嘲弄的意思。
她倒是真想去当作家。可是,如今这个年头当作家有那么容易吗?她可不想饿死。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范筱婉拉起许可的手不由分说地就走。
西餐的食物多数生冷,范筱婉吃着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勉强地吃着。无论如何都是花了500块钱买来的,怎么能浪费呢?肚子里能塞多少就塞多少,浪费是最可耻的。
她边吃边向许可说教:“我是为你好,叫你不要上那些花花公子的当,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还学不会吗?”
“可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刚才还多亏了他。”许可不想吃,呆呆地看着她吃。
“拜托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坏人两个字是写在脸上的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你千万不要去理会这种人。”范筱婉爱唠叨。
许可起身。
范筱婉叫住她:“我还没说完了,你去哪里?”
“上洗手间。”
“去去就回来,不要乱跑,遇到恶心的男人赶快闪,明白吗?” 爱唠叨的人,最让人受不了的一点就是同样的事情,反来复去地不停地说,范筱婉就是这样一个人。
范筱婉吃东西特别快,还没几下的工夫就吃了整整三大盘的食物。她虽然还想吃,但毕竟胃的容量是有限的,况且暴饮暴食对身体也是不好的。吃完后,她伸伸懒腰,打了几个嗝,可能是吃得太饱了,肚子有点不舒服,接着就往厕所跑。
上完厕所,她在厕所里找了几圈,又折回餐厅,都没有看见许可的人影。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安。不在餐厅,那就应该在宴会厅,或许和肖悦然、朱朱她们在一起。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七彩迷离的灯光闪烁变化,在这样的灯光下,一米之内是看不清楚谁是谁的,想要找人很困难。她很费力地找着。
当范筱婉找到肖悦然的时候,一曲慢舞刚好结束,她正和一个胖得流油的家伙回到休息台休息。
范筱婉把她到一边,小声地问:“你怎么跟这样的人跳舞?”
“这是正常的交际,他可是一家餐饮连锁企业的老板。”肖悦然得意洋洋地说。
“爱慕虚荣的家伙。”范筱婉就是看不惯肖悦然这副势利的样子。
“老大,我觉得你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该去看医生了。”肖悦然反唇相讥。
朱朱正和一个高她两个头长得俊秀的男人聊天,范筱婉没有上前去打扰,这是朱朱最喜欢的男人类型:高,很高;帅,很帅。朱朱的择偶标准是又高又帅,这一点和肖悦然不一样。肖悦然是那种哪怕对方是武大郎她也不在乎,只要对方有钱就行的人。
范筱婉又继续挨个找了几圈,可是奇怪了,仍然不见许可的人影。
短暂的休息后,继续,这回是快舞。音乐热情奔放,节奏明快。
快舞是需要体力的,很快的,有一些人支撑不住了下了舞池。再过了一会儿,人就越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舞池的焦点集中在一对身上,所有人都停下来伫足观看,只剩下他们在那里翩翩起舞。
试探,轻触,迷乱,躲闪,回旋,这就是跳舞,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暧昧。舞翩跹,夜朦胧,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个女的是谁?很眼熟呀!因为范筱婉是近视眼,距离太远视钱模糊,她钻进人群想要看清楚。天啊,该不会是自己的眼睛出错了吧。她看见许可正和一个男人跳舞,而那个男人是谁呢?就是刚刚被她揍了一拳的花花公子。
范筱婉歇斯底里地怒吼:“许可,你在干嘛?”
许可如一头受了惊的小鹿慌忙停住了舞步,傻傻地望着她。
“跟我走!”范筱婉攥住许可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想把她拉出人群。据后来朱朱形容说当时的她就像一只刚生完小狗的母狗,肖悦然说的更离谱,连性别都搞错了,说是像一头发情的公牛。
“不准走!”那个死不要脸的男人居然扯住许可的左手不放。
肖悦然和朱朱走到范筱婉的身边,本想劝住她,但是一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范筱婉在右,那个男人在左,许可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范筱婉的脸色铁青,对那个男人说:“放开你的脏手,我不准你碰她。”
“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哪有这样无耻的家伙!范筱婉气得头上冒白烟,“许可,跟我走,不要跟这种无聊又恶心的男人在一起!”
“她不会跟你走的。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无聊又恶心的男人。”四目相对,怒火冲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王八蛋!”为了许可而打架的事情,对范筱婉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无赖还是第一次遇见。
对付无赖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揍扁他那漂亮挺拔的鼻子,然后再一脚把他踢到大西洋里喂鱼去。
音乐没有停止,幻彩的灯光还在闪烁,整个舞池却静了。
眼看她的重拳马上要砸到他鼻子上了,他却灵巧地闪到一边,当她迈出右脚准备再次出击的时候,一崴脚,没想到摔了个狗趴式。
与之同时,她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尖锐刺耳的笑声,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巨大的羞辱感包围着她,头皮发麻,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挖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