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数寒

16、三年或是半生（四）

　　听见这个，林晚不免有些羞愧，回来近有一周，因为各种各样的杂事，这个念头竟从头至尾没有在脑海里浮现片刻，又想起外公外婆早年是如何如何的疼她，林晚的脸都有些微微的红了。

　　林晚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是外婆的忌日，我去吧，回来大概也能赶上左滕的生日，如果有事耽误了到时候补送一份生日礼物就是了。”

　　林芩浅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马上你爸要出国教研交流，我大概会同他一起去，扫墓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上次我跟你爸回老家，正赶上蒋阳的奶奶去世了，当时他正守着孝，我们也就没说什么，你既然回去，就把他也一同带回来吧！”

　　“蒋阳？”林晚有些迟疑，“就是那个以前老跟在我跟圆圆身后的小屁孩？”

　　林芩浅莞尔，“就是他。”

　　林晚不由得也笑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说来我离开时他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吧？”

　　林芩浅也是颇有感触，“那孩子也是命苦的人，本以为他那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能支撑到他考上大学的，没想到今年春天旧疾发作……倒是蒋阳很有些争气，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估分650多，报考了你当年上的那所大学，录取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他奶奶要是还在，也该欣慰了。”

　　林晚闻言，不由得有些恍惚，母校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只在那里待了近三年的光阴，现在想起来，却如同已过完了半生一样，在大学之前，她常想，人生再大的苦难也不过她所知的了，可等她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才明白，最糟糕的事永远没有来到，生活永远会在你以为已经坏到不可能再坏的时候，放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最可笑的是，这两句话最后被她用到了商场上，竟令她屡战屡胜。

　　林菀勉强的笑笑，“那蒋阳的舅舅舅母呢？他们不管他了吗？”

　　“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

　　林晚了然的点点头，其实林晚很早就在感叹，蒋阳一家都是重情重义的人，若不是如此，蒋爷爷也不会为了救矿友死在矿下，可蒋爷爷一去世，老二一家就闹着要分家，蒋阳的奶奶因此气得几乎呕血，病根就是当时落下的。为什么到了蒋阳的舅舅一家，就基因突变如此冷情？林晚跟安源百思之后终得其解：再有谋有略的人也经不住美人计，再质朴的汉子也熬不过枕边风。

　　“蒋阳考上了普青大学，按理说以他舅妈的势利眼应该巴结才对啊！毕竟那个穷乡僻壤难得出一个名牌大学生，怎么还往外推？”林晚揶揄地问道。

　　林芩浅叹了一口气，“他舅妈说，现在的大学生都不值钱了，还说不准他出来后找不找得到工作呢！名牌也不是敲门砖，前几年不还有名牌大学生卖猪肉吗？再说，供他上大学的钱哪来？到时候打个水漂，他一走了之，她家可有还不清的债了。”

　　林晚张口结舌，半晌方说道，“他舅妈倒是看得远。”

　　林芩浅没有接话。

　　“那蒋阳来了住哪？隔壁？”

　　林晚家隔壁其实就是安源的房子，当初安源的父亲去世后，安源的后母倒没看得上那间又黑又破的房子，拿了所有的存款便扬长而去，那时候财产划分也没有现在这么严密，再加上安源也成年了，那间屋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安源身上，后来这一地区内所有旧楼翻新，安源因为本就登记在内，居民楼落成后也分到了一间，只是她通常都住在林晚家，很少回自己的那间房子。前些年林晚出了国，作为林芩浅和林口头上的干女儿，法律上的女儿，安源光明正大地打着照顾二老实则被二老照顾的旗号搬进了林晚家，现在林晚回来了，她就更不愿回自己家了，甚至晚上还会溜到林晚的卧室来睡。安源从小就黏林晚，一年里倒有一半跟林晚睡一个被窝，林芩浅跟林远隐早就见怪不怪了，见她们俩感情一点没生分，心里反而更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