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折火一夏

11、第 十一 章

　　第十一章、

　　乔乔记得，自己上一回拿水泼人还是在三年前。那次她是和乔唯一起出去旅游，遭到路边一猥琐青年调戏后乔乔怒不可遏，便将手里的矿泉水全数对着那张脸倒了出去。

　　然而她那次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她对着人家泼了水，人家对她甩了耳光。直到招引来不远处的保安，难解难分的一堆人才算被勉强拽开。事后乔乔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痛，耳朵里一边嗡鸣一边还要被塞进乔唯的数落：“你有病啊？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儿就能为所欲为了？那种地方那种人你打得过吗？忍一忍不就得了？做事之前不先想想后果，还往那种人脸上泼水，你当这是自己家吗？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儿？”
　　乔乔一言不发听了两分钟，见她还没停的迹象，果断拿出了手机听音乐。戴着耳塞面无表情瞅她一眼，乔唯指着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她如今对着楚煜也做出这样的事，乔乔不晓得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如果严格来说，楚煜从来没和她真正动过怒。但此前提在于她也从来没这样对待过楚煜。她那个时候一直刻意顺从他，或违心或无心；即便任性发脾气也理智控制在一定程度内，从未做过这样考验人自制力的事。

　　想想如果有个人当面兜她一脸的冷水，她估计会不计一切代价讨还回来。更何况楚煜这个人一贯清矜娇贵，从小到大大抵也和林仲宣一样的没有受过什么折辱。

　　乔乔心念电转间闪过数个念头，以至于楚煜的反应在她看起来有些缓慢。他先是闭闭眼，又睁开，睫毛上因沾了水而有少许光芒，笑容收起来，抬起头，湿哒哒的脸上没有表情。

　　乔乔强自镇定地把水杯稳稳搁回茶几上，而后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瞅着他，忽然弯起唇角笑了笑。

　　她微微弯下腰，一直低下去，直到他几乎能从她微低的领口望进里面的风景。乔乔微微一笑，手指探到他的右边口袋处，准确地拈出一方手帕。

　　这是他们之前那两个月的短暂交往中她注意到的他的习惯。楚煜做事条理分明，连手帕和钱包的左右位置都固定。她那时候还取笑过他，说要是熟悉的人心生歹意，想从他这儿顺从牵羊，那也实在太容易了。

　　而楚煜的反应还是懒洋洋的笑容，并且无视高温天气地搂着她，恬不知耻地说，要真顺手牵羊，其实对我是劫财还是劫色还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来着。

　　乔乔当时不能比他更无耻，只能无语地瞅着他笑得十足漂亮，然后凑过来占尽了便宜。

　　乔乔捏着手帕，从他的眉眼到鼻尖，一点点又仔细擦干净。楚煜的手指搭在沙发上，倒是一动不动地只任她动作。直到她又把手帕收回他的衣服里，他突然一手牢牢掐住了她的腰，然后一拽，猛地把她笼在自己怀里。

　　“乔小姐，”他微微一笑，指尖却将她的下巴捏得生疼，“这种事做多了会上瘾的。你这回泼了我凉水，下回是不是就该扇耳光了？”
　　“你自找的。”
　　“我现在要是把你捏疼了，也是你自找的。”

　　“楚煜，”乔乔一边皱眉一边困难地笑，眼睛盯着他，慢悠悠地说，“你当初闲着没事送我女戒，如今又非要住我对面，还费心调查我，还拿丢虫子这种高中生都不屑用的幼稚手段对付我，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乎怀疑楚煜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乔乔甚至忍不住终于溢出一声□□，随即便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又陡然撤了力道。

　　“你看看你，你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身段又很好，还懂得怎么曲意逢迎讨人喜欢，就跟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谁不喜欢这样的？”楚煜反反复复摩挲她的嘴唇，声音愈发轻飘，愈发温柔，“你姐姐能一脚踢了曾瑾瑜蛊惑住林仲宣，还成功上了床怀了孕，不就也是因为林仲宣觉得她长得漂亮么？”
　　乔乔的瞳孔骤然变大，想也不想就要扇过去，却在中途被他未卜先知地抓住了手腕。楚煜的笑容还在她的头顶上方，依然清浅漂亮：“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玫瑰吧？很漂亮是不是？可人们卖的时候那些都是要剪了刺的。等到别人把你的刺刮下去，疼的人是你。我劝你最好自觉地把脾气收一收，再这么暴躁下去可不好。”
　　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想要任性都得是有资本的，你在林仲宣面前耍一耍就够了，在我面前省省吧。”
　　他说完，不等她再度扇耳光就已经把她整个推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乔乔抓着发梢微微喘气，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她自打重新碰见他，他的话就一次比一次尖酸刻薄。明明一条舌头一个脏字都没有吐，却照样能令她难堪到无以复加。

　　而楚煜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一般，只懒洋洋地重新歪回了沙发里，两只脚交叠，过了片刻忽然动了动，探身把刚才那只泼水的玻璃杯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筒。

　　乔乔那一晚的结果是拂袖而去，又是基本没占到什么便宜。她本就失眠，当晚更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要扳回一局。可直到天亮她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接下来她有一阵子都既没见到林仲宣，也没见到楚煜。前者出差去了，后者是不知所踪。乔乔屡次进出，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他的家里传来狗叫或者其他声响。她想他可能是出差去了，又祈祷他是狡兔三窟换了其他地方，但不论怎样，只要她没看见他，那就是好消息。

　　倒是林仲宣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过来，有的时候乔乔拒绝，有的时候乔乔接听。不过就算接听两人也没有什么话说，他不问，她就不会主动展开话题，而他问的，她都以冷笑或者挖苦代替。但不论她如何回应，他的语气始终温和，不急不缓，还带着点儿温柔。

　　如此的次数多了，乔乔的态度便终于有了一丁点的好转。接听的频率提高，挖苦的程度减轻，冷笑的次数减少。

　　又过了两天，乔乔接到了曾瑾瑜兄长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尽管她知道这两天曾家股票急剧下挫，危言四起，但也没想过他会病急乱投医，找到她这里。

　　电话里他邀请她喝茶，乔乔笑了一声：“曾先生，你的妹妹上次也说请我喝茶，但她到头来放我鸽子，让我白白等了那么久。”
　　对方顿了顿，说：“我不会这样。”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你现在有求于我，当然不敢再这样。”乔乔抬起手背，眯眼对着光线观察自己鲜红水活的手指甲，说得慢条斯理，“我的意思是，你请我喝茶，我现在就算答应了，到时候也不会去。我这人心眼跟你妹妹一样小，她当初报复我的如今我都得一点点报复回来我才甘心。然而你妹妹的罪过多得自己又偿不清，只能把你一并拖下水。”
　　那边沉默片刻，说：“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借刀杀人指使林仲宣，但他伤我一千，还得自损八百。乔小姐，做事不能做绝，你这一盘棋下得太不留情面。”
　　乔乔逗着鱼缸里刚买的金鱼：“我乐意。”

　　她的话音刚落，那边听筒就被人夺了过去。曾瑾瑜的声音传过来，难得失了冷静有点儿歇斯底里，格外刺耳：“乔唯，当初你被迫流产是活该！你被踹出T市是活该！你就该去死！我和林仲宣订了婚，你跑来硬插一脚，名不正言不顺，注定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第三者！地位下贱还要名分要报复，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乔乔把手机挂到一米远，一直等她骂完才又拎回耳边，说话依然不紧不慢：“我当时是喜欢林仲宣没错，但非要把我拽进来的是你。我当时没在T市，把我带来的人是你。你想学萧皇后拿我当刀子使，就得做好引火焚身的准备。既然你们想方设法想推我下水，那就大家一块儿把船翻过来好了。”

　　乔乔承认，报复的感觉十分好。想当初高中的时候写关于宽容的作文，乔乔当时第一句亘古不变的开篇词必定某某是中国的传统美德，而这个某某此时用宽容代替也一样。她当时把这个词翻来覆去煎炒蒸煮地阐述，结果到头来还是把它扔到了脑海的最角落。

　　她自认做不来以德报怨，这个境界太高尚，于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即。她曾经嘲讽乔唯花痴太深是绝症，再也治不好，而乔唯则奚落她心眼太小，睚眦必报。

　　林仲宣日行一例打过电话来，告知他即将回T市。乔乔当时正无趣地在梳妆镜前一遍遍地换发型，一头咬着发卡，一头冲着免提说得漫不经心：“欢迎。”
　　“事实上，”他顿了顿，低声说，“我就在你的家门口。”
　　“……”

　　乔乔冲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妆容。没有化妆，眼窝因为失眠而带着青色，头发被自己揉得乱七八糟，不知道要是看在林仲宣眼中，她是否会像个思念成疾的幽怨女鬼。

　　她迅速地用眼影把眉目之间打理好，又匆匆涂了粉底和口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去开门。林仲宣看样子直接从机场赶来了她这里，风尘仆仆，行李箱竖在身后，身姿笔直，袖口是妥帖的金色袖扣和淡雅的米色。

　　林仲宣仔细看了看她，微一抿唇，看样子想要抱住她，又被乔乔轻描淡写地拂开：“脏。”
　　他的脸色极快地变了变，又恢复正常。乔乔只做无视，把门缝让得更宽，让他拎着行李进来。

　　她很尽义务地给他倒了杯水，里面还掺了一片他平素习惯的鲜柠檬。林仲宣此前从未受过此等待遇，接过水杯的时候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

　　乔乔给了他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我本来还以为曾家垮掉需要至少一年，没想到会早了这么多。”
　　林仲宣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一点点收紧，直到能感觉到她的血脉跳动。低声说：“乔唯，你要的我都尽力，那我想要的呢？”
　　乔乔把手腕抽回来，又是一笑：“等你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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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有没有体会到，这篇文我写得极度不顺。为了能让自己写下去，前几天给大家发了保证要日更，结果……我发现连这个赌誓都不能贯通我写下去的道路。
加上这个月又遭遇一年一度写文倦怠期（每年五六月份最为倦怠，码字欲望全无），最近大脑空白，这两天到了顶点。我无语地考虑了再考虑，最后做了个很挨揍的决定，想先让它搁浅，等大纲真正捋顺了再继续。
弃坑是不会的，但暂时也不会填（这话好像我在当初的关关雎鸠也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汗|||）。接下来的时间大概会先去写写《狐色》，或者……也许会什么都不写空白停更一个月。希望到了七月份俺每年惯例井喷的时候情况会好一点。
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非常感谢。很对不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