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61、鬼车-35

　　A2身体强壮，恢复得很快，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吵着要下床活动，被丁文冷眼一瞪，乖乖的躺回床上。丁文很忙，A2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的时间都花在控制台前了。他为人谨慎，没有乱动控制台上的按钮，研究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才开始尝试。第一轮尝试的结果：墙面上的显示屏除了原先亮着的，没有多增一屏，倒是弄通了空气洁净系统，室内的味道焕然一新，跟置身于花草环绕的溪涧之间一样舒服。
　　葛黄昏也没当闲人，他看不懂控制台上的那些符号，便主动担负起做杂活，照顾A2，帮他换药，去厨房准备食物。最进踩进这间四处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厨房，他眼睛花了，厨具都是电控的，没一样在他的认知内。好在有丁文，他知识面广，稍一用心就弄得了这些电器的使用。上了手，葛黄昏发现这些厨具使用起来非常简便，洗、切食材全自动化，煮、煎、炸、炒只需要按一下键，便会自行完成，至于味道，不说也罢，反正吃不死人。
　　一直没合眼的丁文揉着太阳穴，扭头见葛黄昏倚在门口往外张望，出声道：“担心某同学？”
　　葛黄昏摇头，突然觉得不能说话也有好的一面，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甩头不说。担心某吗？当然会，何必问呢？亮着的显示屏上没有人的动静，不知他在哪儿，也不知他有没有追上区亮。某昨天离开时的行为令他很困惑，朦朦胧胧的觉得有些不妙。对着光鉴照人的金属板，他细细打量自己的脸，不是他自夸，他长得还不错，但比起某来说还差了一点。原以为某对他不错是因为他急切的需要一个搭档，组成搭档后感情好，是为了建立默契，方便以后一起行动。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某对他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感，为什么呢？无法理解。丁文误会了某跟他的关系，这两天待他十分冷淡。解释？不知从哪里解释起，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葛同学，有吃的吗？”躺在床上养伤，眼睛盯着前面漆黑的显示屏，A2无聊地叫唤着。
　　葛黄昏回厨房端来煲好的粥，扫了一眼丁文对面的显示屏，一愣，增亮了十多屏，是各层的走廊，外加一屏最底层的武器库。难怪丁文会跟他说话，原来是有进展了。
　　他的表情泄露了他没出来话，丁文冷冷地说：“没有进展。区亮伏击我们之前把这十多屏关闭了，重启它们花了不少时间。”
　　葛黄昏的好奇心吊上来了，把粥塞在A2手里，走到丁文身边，写道：“区亮为什么要关掉它们？”
　　丁文摇头，“不清楚。葛同学，我们各有各的特长，其中区亮擅长电子工学。”
　　电子工学与怨鬼咒一点也不搭调，明目张胆杀人，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葛黄昏写道：“你们的专长应该是两人一组，除了区亮还有谁精通它？”
　　丁文苦笑，指了指地面，“死了。就算他活着，技术也不如区亮。”
　　葛黄昏想不通区亮杀人下尸咒的理由。状况越来越复杂，他们的所作所为，跟自己的认知完全脱节。忍不住摸摸凉嗖嗖的脖子，觉得自己的脑袋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很值得庆幸，不由得写道：“这里藏身的地方多，区亮的离开，是不是他已经找到要找到的东西了？”
　　丁文想了想，说：“如果找到了，他不必伏击我们。”
　　葛黄昏写道：“如果说以你们的专长各负责调查一个领域，A2、A3和小林又擅长什么？”
　　丁文抚摸额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葛黄昏心里嘀咕：“话头是你先提的，光只说了个开头，纯粹吊人胃口。”
　　A2笑道：“我不在专业特长之列。真要冠上个明目，我来自野战部队，勉强称得上野战专家吧。”
　　葛黄昏扫了一眼他身上裹得死紧的白色绷带，还野战专家呢，都成了别人的刀靶子。
　　“我大意了，没想到区亮也是玩刀的高手。我也没有白受伤，为自己讨了点利息。”
　　讨到什么利息，他没明说，也没人追问。

　　取下灵障眼镜，填饱肚子，葛黄昏喝了杯水。坐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悸、气短，全身发冷，人很睏，眼睛撑不开。迷迷糊糊中，觉得A2起床活动，丁文说了些什么，脚步声，关门声，接踵而来的是一片死寂。
　　四肢动不了，注意力无法集中，只有深感受伤的意识还没有远离：“他们出去了，嫌我碍事，把我留了下来。有话直说，我又不会厚着脸皮当跟屁虫，何必下药？某是对的，丁文不值得信任。不，或许反过来了，站在丁文的立场，觉得我才是最可疑的人……”
　　逐渐远离的意识陡然清醒，葛黄昏看到了丁文和绷带渗血的A2呆在他身侧，而他自己双眼紧闭躺在行军床上，丁文正一脸沉重的捶击他的心脏。
　　为什么看得见自己？视角还是从上往下的俯视。
　　“他死了吗？”A2哽咽着问。
　　丁文侧耳伏在他胸前，接着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腕脉，“心跳、呼吸有复苏现象。非常微弱，生死难料。”
　　“他怎么回事？”
　　丁文翻动葛黄昏的眼皮，察看他的口舌，摇头道：“病因不明，疑似充血性心力衰竭。”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他们没有下药，错怪人家了。葛黄昏为自己的多疑而羞愧，转而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大不妙：快死了，灵魂脱壳中！“阿木，某！”惊慌的他，不由自主的呼叫某。
　　“黄昏？！”远处传来某的声音，葛黄昏心里一喜，到某身边去，某一定有办法！情绪高涨的他，视角前方忽然白光一闪，从未尝试过的剧痛排山倒海般降临，承受不住这痛苦，他的意识沉入黑暗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凝聚，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某。然而，眼前的某令他吓了一跳，只见某在第二层轨道的第9段路线正中，贴着右边洞壁站立，脸上的五官恐怖的扭曲着，恶狠狠地瞪着右掌上一颗滚动着的水蓝色珠子。
　　“笨蛋！”他骂了一声，表情立即恢复了正常，把珠子举到眼前凝神观看，轻声道：“你离魂了。”
　　“阿木，你看到得我？太好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能见到某，高兴并委屈着的葛黄昏忍不住欢呼。
　　“抱歉，看不到，凭感应。怕你魂散，用它做了载体。”某揉了揉眉心，一弹指，珠子被高高弹起。
　　眩晕袭来，葛黄昏后知后觉，“我附在珠子上了？”
　　“嗯，凝魂珠。”某张开嘴，珠子垂直掉进他嘴里。
　　“吞了？”葛黄昏大惊，旋即，他安心的沉浸于温暖中，意识变得懒洋洋的，舒心得想就此沉眠。
　　“不能睡！先说说怎么回事？”
　　葛黄昏觉得自己离魂的症结在于：“那枚硬币有问题。”
　　“什么硬币？”某很惊讶。
　　“我从行军床上的一件衬衣口袋里摸出来的，握在手上的时候，感觉就很怪。”
　　“我忽略了。”某懊恼地拍击额头。
　　“不关你的事，是我大意了，自作自受。”葛黄昏注意到某并没有张嘴说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到他的声音。
　　某做出解释：“凝魂珠能助你我意识交流。”说完，某从内口袋拿出一只很有岁月感的棕色皮手套，戴在左手上。他叉开左手五指，只见淡淡的绿光环绕于手套上，映照出古怪的图案。当他的左手贴在洞壁上时，手套上的图案自行延伸，如同拥有生命力旺盛的爬藤，转眼间覆盖了一大片区域。图案下，坚硬的洞壁质地变了，似云又似雾般令某轻轻松松的穿过它，到达另一边，呈现某和葛黄昏眼前的是巨大的、不规则的、高难见其顶的书库。
　　书库的占地面积有多大，葛黄昏估量不出来，觉得至少挖空了一座大山。某藏身在石砌的书架角落里，凝视前方跟武器库类似的透明升降梯。电动场地车停在升降梯旁，车内空无一物，齐老、区亮、A3三人背着背包站在急速上升的升降梯内。
　　葛黄昏明白了，某追上了区亮，没有对他出手，静静地尾随他。区亮想要的东西在书库内，需要齐老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场，电动场地车才肯带他进入书库。因此，电动场地车和齐老必不可少，他们是钥匙和钥匙默认的持有者。密令约上的“清瞳”，只是烟幕。这也是刘在齐老即将退役时找上门的正确理由，齐老握有权柄时，动不了他，只有等他退下，才能展开行动。齐老前来此地，恐怕并非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