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18、浴红-17

　　葛黄昏原以为这里跟书店或者学校里的图书室差不多，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摆放的着以区域和年份划分开的存档资料。肯定一进门先见到前台管理员，登记后在管理员陪同下取了资料，在独立间隔开的阅读室看完，归还原地后就得离开。
　　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推翻了他的认知。
　　室内根本没有人，也看不到资料的影子。四周八方的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六角形孔洞，令他有置身蜂巢的错觉。他走近一看，孔洞内打底的正是六角棱锥体，标准的蜂窝结构。他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其中一个六角形上有小型的数字密码键盘。
　　由这些蜂巢墙圈出来了中央的空阔地带也呈六角形，当中摆放了金属质地的大六角柱台，柱台的正中央竖起一根金属圆柱直通屋顶，台子的六个方向各摆了一台台式电脑。
　　他知道本市分六个区，推测每台电脑监管一个区，问题在于含糊的提示下六大区怎么排列。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就算是猜谜，怎么也得给出完整的谜面……，等等！宁埔区，宁……假设谜面为蜂巢或者蜂窝，谜目是找出六个区的电脑排列……”他戴上手套，从腰包里拿出市行政地图摊开在地上，拿出本子和笔，写下六个区名：宁埔、花溪、恩东、鸥林、望城、高新。
　　“哈哈，一目了然！太凑巧了，排列一下六个区的拼音首个字母刚好跟蜂窝的拼音相同。”如果推测正确，以对着大门的方位为1，按顺时针方向数过去，他家所属的宁埔区应该是第三台机。
　　葛黄昏收起地图，拿笔戳了戳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某，不满地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给点反应。”
　　某道：“不能－帮你。”
　　葛黄昏哑口，来到第三台电脑前，傻眼，这台一体机找不到电脑开关，无论触碰哪里，屏幕都不亮。平整的桌面没有任何疑似开关的凹凸位……他移开电脑椅，勾起腰身观察桌子的下边，啊！桌边有颜色稍微深一点的色带，很像磁卡带。他拿出特机处证件，翻到有自己相片的那一页，相片的下面就有条同样的色带。碰触，黑色的电脑屏幕闪过一道光，屏幕亮了。
　　“您的翻阅许可获得承认。欢迎您前来档案室的宁埔区，我是警员11103，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清亮悦耳的女声突然从电脑里响起。
　　葛黄昏怔了一下，道：“我要调出一份凶杀案的档案……”
　　他话还没说完，女声道：“声线获得认可，请自行搜索。”
　　湖绿色显示屏跳出一个对话框，葛黄昏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细汗，立即键入洪姨的名字按下搜索键。对话框很快消失了，原地显示出一长溜号码。他连忙把号码记在本子上，推测这号码用来键入蜂巢墙上的数字密码键盘就能取得档案。
　　号码只显示了一分钟，对话框重新弹出来。葛黄昏毫不迟疑键入了娄刑警娄成毅的名字再次获得一个号码，接下来他更不客气，把何金铃和范华成的名字也打上了。
　　估算了一下位置，葛黄昏站起来走到第五台电脑后面的蜂窝墙边，找到一个数字密码键盘，立即输入获得的有关洪姨的号码。“吱呀”一声，他面前的蜂巢墙有了动静，随即向后弹开露出了一道门。门内是一间小阅读室，摆放着三处四人座桌椅，有饮水机和冰箱。墙也是蜂巢墙，全塞了六边形金属匣子，没有一个空洞，其中有一只露出一截。葛黄昏站着门口不动，按住左胸，静等跳得激烈的心跳平缓下来，故作感慨道：“想不到档案室这么的先进。听说经历过太阳磁暴之祸后，政府号召大家尽量不要依赖电脑等科技工具，怎么会……”
　　某打断他的话：“只是－简单的数据－处理，不算－依赖。这里的布置－属于－建筑力学与结构，不能归纳于－高科技。”
　　葛黄昏撇撇嘴，“弄得这么复杂，你不觉得很过份？”
　　某道：“还好。对了，你－为什么会选择－第五台电脑后的－那面蜂窝墙？”
　　“直觉！毕竟这里是警方档案室，当然不能弄得跟迷宫一样复杂，平白浪费前来查阅档案人的时间。”葛黄昏扒下警帽，轻敲自己的光头，笑道：“我直觉判断设计档案室的人，心思诡异。不愿意自己的杰作因花样少而显得简单无趣，会在小地方动些说穿了就很简单的小心思。譬如说，如果分区电脑排列按顺时针方向走，那么分区档案摆放位置按逆时针走的可能性极大。当然，也许只是单纯地提示前来查阅的执法者，时时要关注事物的正反两面，别只认定眼前所见到的。”
　　某朝他竖起了拇指。
　　葛黄昏谦虚地鞠了个躬，小声道：“知识面狭窄是我的致命伤，接下来才是关键。”
　　他力气显然不够大，抽不动那只直径约有30厘米露出一截的金属匣子。某走过来帮忙，取下金属匣子放在桌子上。
　　葛黄昏原本还担心金属匣子会不会把桌子压垮，再试了一试，不由得脸一红，原来这东西并不重。
　　某指了指那唯一的六角形洞，解释道：“里面的上下－有卡槽。”
　　葛黄昏呼了一口气，拍拍某的肩，“幸好有你在。”
　　金属匣子上没有弄花样，搭扣一解开，露出里面鼓鼓的黑色真空袋。
　　葛黄昏撕开真空袋，里面的东西比他预料的要少得多。除了装血衣的证物袋和装凶器的证物盒外，只有两只盖着红色“结案”章的黑色公文袋。
　　葛黄昏隔着透明真空胶袋看凶器，刀身刻有钢印编号，刀柄压有警徽，毫无疑问是警用匕首。离刀尖一二厘米处有个米粒大的缺口，难道是因为这个判断它为凶器？血衣，就是洪姨死时所穿的雪纺睡衣，溅到血迹的地方不多，折叠好了，放在透明真空胶袋里也看不出什么。
　　葛黄昏打开其中一只黑色公文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大约七八十张16开的公文用信纸，有的是手写的，有的是打印机打的。夹混着装订成三叠，每叠有根白纸条圈住，纸条上分别写着“案件调查过程以及分析报告”，“验尸报告”，“结案报告附录证人证词”。
　　葛黄昏把“验尸报告”放在手边，其他两叠放回公文袋里。
　　“你－不看那两份－为什么？”某坐在葛黄昏对面，悠闲地喝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
　　葛黄昏拍拍那公文袋，道：“除了证人证词，其他的不能看，看了有盗用的可能，等于犯规。”
　　某摇头道：“不对，警察－很少独立一人侦破案件，结合众人的－力量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盗用，是借鉴他们的－经验，没犯规。只有－我帮你－才算犯规。”
　　“真的？”
　　某点头。
　　葛黄昏想了想，道：“等我遇到瓶颈才看。”打开另一只公文袋，袋里是几大叠相片。其中一部份过了塑胶，另一部分背面用油性笔编了号。一对照，原来是一式两份。葛黄昏拿起来看的第一张是案发后警方拍下的阿晨房间照。不得不说，警方拍的现场照，技术一流，画面非常清晰，关注的重点很老道。啊？洗衣机里真有在洗的衣服，跟他在幻觉中看到的一样，这么说来幻觉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他放下相片，拼命回忆幻觉中的室内，再一一跟相片对照，苦恼地发现自己的记忆靠不住。噫？阿晨他老爸送给他的那只又旧又扁的手缝球不在照片上……“某，我能拿走这里的相片吗？”
　　“不知道。我－问问。”随即，某朝葛黄昏扬扬手机，“没－信号。”
　　葛黄昏懊恼道：“我太蠢了，怎么不带相机进来？”
　　某微微翘起嘴角，道：“你有－相机？”
　　“可以找人借的。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某道：“我－奇怪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死者的死亡照。”
　　葛黄昏的脸立即煞白，被某看穿了他的胆怯，刻意避开，他害怕看洪姨的死亡照。
　　某道：“害怕？恐惧？走进－档案室，面对－极有压迫力和动感的－蜂窝结构，你反而－若无其事，却害怕已知事实的－死亡照，真不可思议！”
　　葛黄昏摇摇头，撇嘴道：“蜂窝结构有什么可怕的？它又没有生命！如果，铺天盖地的蜜蜂突然包围了我，我会害怕。”
　　某的眉尾耸动了一下，“你－不会因环境而－动摇……”
　　“别分析我了，我会战胜恐惧。”葛黄昏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然后，拿起了那叠死亡照。
　　第一张是颈部致命伤刀口的特写。显然经过验尸官的处理，刀口四周的皮肉翻卷起来……葛黄昏抱住垃圾桶干呕。
　　过后，他接过某递来的纸巾，辩解道：“我没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