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107、少年信仰-33

　　仿佛这篮球场变得空阔无比，而置身其中的他渺小了数倍。
　　他当然知道，球场肯定还是那个球场，而他也依旧是那个他。
　　这错觉是精神层面。
　　但，葛黄昏也很清楚，压得他肌肉紧绷，呼吸沉重，好似缺氧的脑袋仿佛被撕裂了般的压力并非精神现象，是实打实的物质现象。他动得很慢，没跑起来，并不是抗不住这重力，而是体验这份压力，体验这股难受劲儿。别看他不壮实，这压力还难不倒他。他在倾听自己的骨头在这压力下咯嚓咯嚓作响，还有自己的大脑在这压力下，各种感觉变得更加敏锐。
　　操纵空间的能力，真有趣啊。
　　是谁？是谁拥有这能力？
　　这种能力怎么形成的？
　　他很好奇。
　　其实，葛黄昏上场后停顿的时间并不长，就在小彭的球被断掉，他结束了冥想开始提速。他拿定了主意，觉得要改变蓓青的弱势，先找出操纵空间的能力者，击溃此人，重力空间也就消失了。他并不认为这个能力者就在上场的五名客队球员中。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没几个能有某那样的经验，甚至也比不上经历过死亡泡过血腥的他。要做到一边集中精力打球，一边操控能力，这并不容易，就算能做到，时间也难持久，会有波动。他心里更倾向于能力者是在客队的啦啦队或者替补席上。为了稳妥，也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正确，他经过客队球员身边时，碰触他们运用了外窥术，最终确认了这只是五个普通人。
　　他想起枫少曾张望过对方的替补席，枫少的望气术……很有可能操纵空间的能力者就在替补席上。在市五中的欢呼声中，他朝替补席上望去，那里只有一个戴着副黑框眼镜的人坐着，拿着手机在玩，与这赛场气氛格格不入。
　　淡眉细眼，身形单薄，眼熟……啊！想起来了，初到Ｗ市，买鞋时结帐排在他身后跟他搭过话的人，没想到是市五中的。
　　当葛黄昏望过去时，他似乎感应到了，咧嘴笑吟吟的望向葛黄昏，做出了“嗨，跨省特招生，你好啊”这样的口形。
　　是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啊。
　　葛黄昏扁扁嘴，等比赛完了，得跟他好好聊聊重力空间。

　　“蓓青，加油！葛黄昏，加油！高正成，加油！……”
　　已方集中暴发的加油声吸引了葛黄昏的注意力，他看到某去了啦啦队那边，指挥着蓓青的啦啦队大声加油。
　　葛黄昏笑了。
　　在这鼓舞人心的加油声中，他脑子更显清明，视野更加清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会儿场上的压力不再那么沉重，呼吸也不那么难受，觉得有无数的细小的丝丝血色的细线从啦啦队员那边涌向他，这些血线钻入体内，激荡着自己体内的血液。与此同时，所谓的重力空间对他的束缚力减弱了一大半。
　　某，你做了什么？
　　某冲他竖起拇指，然后手指向市五中的替补席，伸出中指比了比。
　　这太侮辱人了吧？某这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家伙！
　　不过，干死对手，我喜欢。
　　葛黄昏扬扬拳头，情绪高昂的跑到因球被断而失分，显得非常沮丧的小彭面前，“我来。”
　　小彭望向了场边的陈教练，陈教练朝他打了个手势。
　　葛黄昏接过场外掷球，轻巧的闪过防守球员，过半场后把球传给外线接应的小彭，迅速站在三分线外。小彭得到高正成的掩护，这次球没被断掉，顺畅的把球传给了葛黄昏。
　　瞄准篮筐，三分线外的葛黄昏晃过身前的防守球员，一个侧身，稍微调整了身体角度和力量，举起了手臂，球从掌上抛出，直奔那有点遥远篮筐，球唰的一声落网。
　　蓓青3分球，跟市五中的分差变成了1。
　　场上场下一阵惊呼，啦啦队越发卖力了。蓓青的士气随即沸腾起来，小彭、高正成、洛青山朝葛黄昏扑来，把葛黄昏捶得差点内伤了。
　　竞技场上，士气往往能决定一场比赛的走向。
　　葛黄昏敏锐的发现，随着蓓青的士气崛起，重力空间的压力，削弱到几乎不存在。蓓青的啦啦队，不是单为某一人加油，上场的每个球员都会被呼喊到。只要被点到名，那些血红丝线就会钻入名字的主人体内，减轻压力，激荡血脉，令人热血澎湃。
　　路知近、高正成、小彭都是表现欲旺盛，有个性的球员。
　　路知近这二货本性横蛮，他的身体天赋和抗压能力不是黄明可以攀比的，抢断和抓时机也高过小彭，没了重力压制，他在场中的表现很快脱颖而出。他才来蓓青没几天，对他而言战术什么的都是浮云，上了场立马忘记陈教练的战术布置，逮到机会霸着球狂刷个人数据，扣篮玩得潇洒之极，显得非常霸气侧漏。
　　高正成是低调的表演者，闷骚型的。他争胜心非常强烈，期中考的成绩输给了葛黄昏，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本想在球场上有一番作为，上场却被压制，心里懊恼得很。这会儿手顺了，也慢慢适应了正赛的压力，哪里会甘心表现得不如自己的队友？何况还是他不大看得上眼的路知近这二货，以及做什么都显得漫不经心的葛黄昏。况且他有小彭的支援，到了第三节，得分超过了路知近，仅次于葛黄昏，也就忘记了陈教练对他的期盼。
　　小彭是狂热型的球痴，情绪越high，传球越精妙。他的追求跟队友不同，他有身高的缺憾，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全能型球员，对得分没追求，只想稳稳占据控球后卫的主力位置，靠这个扬名全国。现在他跟高正成搭档，比跟老友黄明搭档更舒服，打起球来得心应手，早就忘记了刚上场时的狼狈。
　　靠一个三分球振作起全队士气，打响蓓青反扑第一枪的葛黄昏，全身热血沸腾不止，当然也不会甘心做那昙花一现后沦落为打酱油的边缘人物。葛黄昏对味道敏感，也讨厌看别人汗腻腻的样子，不愿意在场上跟人有多余的身体接触，懒得防守也没认真学过防守，不会像路知近那样霸气侧漏去拼抢。他仗着自己位置模糊，球权在蓓青这边时，跟小彭争抢组织后卫，尽情的投三分。逮到机会，也会断掉市五中的球打反击，做个飘逸的孤胆英雄，谁叫他心中无集体呢。
　　市五中除了重力空间坑了一把蓓青，球员的实力还真拿不出手，只能睁眼看着蓓青内部大爆发，队友之间争抢球刷数据，做别人秀场子的垫脚石，背景板。比赛一边倒，却也不难看，显得蓓青几大主力激情四射，令支持者喝彩叫哑了嗓子。
　　到第三节结束，两校的比分是72:4。主队在前，客队在后，市五中就只得了那4分，以后只有三次碰到了篮筐被路知近抢了篮板，为他的篮板双位数贡献了力量。葛黄昏靠他精准而稳定的远中投狂刷了32分。助攻0，抢断7；三分球9投8中，狂砍24分；2分球4投4中，命中率高达100%。高正成捞了23分，投篮命中率为72%，其他的数据为零。路知近大丰收，除了得17分外，有篮板19，抢断2。
　　球队落后，陈教练不愿意看到，但球队这样乱来的狂胜，也不符合他的执教观。他阴沉着脸，一点也不像狂胜球队的教练。不过，他也不是择善固执的人，确信已队首胜在手，才二话不说，动用教练主权，从第四节开始换掉全部主力。
　　对手太弱了，不过瘾啊。处于兴奋中的葛黄昏，三节比赛还不足令他消耗掉全部激情。被教练按在替补席上，荡漾中的情绪怎么也缓不下来。
　　坐在替补席上，前三节在场上漫游的洛青山，心满意足的盯着比分牌。他现在心态比开学那会好得太多，本身就追求不高，不在乎个人数据，只要校队能赢球就行。要说队里的赢球大功臣嘛，当然是非葛黄昏莫属，要不是他那三分球打开局面，蓓青也不会大爆发。他感谢的朝葛黄昏望过去，一怔，甘木同学正在给葛同学按压背脊骨。忽然想起这两人的关系，心里有些堵得慌，赢球的喜悦也大打折扣了。
　　最后一节，两队的球都打得非常难看，市五中输得那么惨，五名主力累得气喘吁吁的，他们没有下场，也没有放弃，继续在场上拼着。大有那种反正死透了，变成僵尸跳起来也要咬上你几口的狠劲，压住蓓青的替补，追回7分，总比分突破了两位数。而这一节，蓓青替补一分未得。最终72:11结束了这一战，蓓青狂胜对方61分。
　　比赛结束，篮球馆的大门打开，一直在外等候的人蜂拥而入，焦急的询问赛果。得知比分后，蓓青的这边欢呼，市五中的垂头丧气。
　　“下午放假，明天照常训练。”陈教练丢下这句话，带着体能教练和白大褂铁青着脸离开了。
　　“切，有毛病哇，赢球了也不高兴。”路知近在背后吐槽自家教练，毫无半点尊重之意。
　　“走，庆祝我们的首胜，啖一顿美食去。”枫少又在显摆他的钞票，其实他只是不想听到路知近乱喷。
　　全体队员不反感这个，纷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