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保卫战》鱼江湖

12、远途归来

　　帝都的最北方，那个无人的废墟建筑群，一座钟楼高耸入云。这座建筑时代久远，钟上指针每动一格都封存下无限的往事。深夜，历亲王独自站在钟楼下，抬头仰望。
　　钟楼的最顶端，巨大的白蛾盘旋吐丝，想要自己织出一个完美的茧子。它的身边，无数小蛾子飞向八方的各个角落，一边扇动翅膀，一边抖落阵阵鳞粉在人间。蛾子的粉，在夜色下晶莹明亮。
　　今年的年景颇差，帝都青黄不接。在翼帝下命令之前，壁观带领着所有皇室人员不遗余力地为城中百姓分发面粉。这项工程从头到尾，壁观都慈悲着站在一旁默默注视，拄着他的黄金拐杖。
　　三天之内，整个都城的人对皇室感恩戴德，崇敬忠诚的言语满溢所有大街小巷。
　　珊瑚的感冒，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严重。她根本站立不起来，总觉得昏昏沉沉的，只有躺在床上稍稍好过一些。金枪脸上颜色不动，背地里每一秒钟都为这个外甥女担心，调配了各种各样的药剂，加在粥饭里连哄带骗给珊瑚喂下去。知情的林式和麒麟各自捏一把冷汗，心想珊瑚的病是不是吃这些药吃成这样的。
　　还有一点令比较心细的林式担心的，珊瑚每天夜里好像会说莫名其妙的梦话，而以前从来没有过。有时候，她觉得珊瑚并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什么迷幻之术。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在找到确凿的例证前，林式不习惯公布他心中的揣测。
　　夜里，珊瑚在床上迷迷糊糊很不安。她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坐起，掀开被子下了床。她闭着眼睛缓缓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说着“洗澡”“我要洗澡”两句话。
　　不入色站到珊瑚面前的时候，她正要脱下身上衣服。不入色既兴奋又抓狂，挥舞着手臂七手八脚按住珊瑚的动作，并在她挣扎之前，伸手以食指在她的眉间轻轻一点。
　　珊瑚眉头快速皱起再舒展，随即瘫倒下去。她一直在睡着。
　　不入色微微一笑，很有慈祥的味道。他抱起珊瑚，将她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而后，他伸开手臂，将麒麟不留余地狠踢过来的一脚淡然挡住。
　　“你小子，故意的对不对？”不入色呵呵一笑道。
　　清晨，珊瑚听到鸟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受不住吵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珊瑚吓一大跳，立刻爬起来坐着向后挪了三寸。她的床边，一群人围着她看。
　　“干什么你们？”她一反先前冷淡的语调，说话间，她发现不仅金枪倚在墙边，刺猬头的不入色也围在人群中，“你，你，你不是走了吗？你头发怎么回事？”
　　珊瑚食指指向不入色，明显有警告他不要靠近的意思。不入色双重沮丧，一是为珊瑚的态度，一是为头发被烧去了一片的脑袋。他感觉得到所有人望着他的诧异目光，无奈摇头道：
　　“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我的刺猬头虽然不好看，怎么样也比如今的这幅模样好一些。不过这个，也是我这次给你们带回的情报之一。”
　　不入色的神色突然认真，珊瑚也恢复了冷静状态，其他三人，金枪、麒麟和林式一起沉默注视着他。
　　“情报？”珊瑚皱眉。
　　“嗯。”不入色坐下在床沿，珊瑚下意识的往后一挪。不入色一脸无辜道，“放心啦，你是莲姬的女儿，我是清醒的不会对你怎样的！况且，我是个出家人！”
　　“你有完没完？”
　　金枪强烈的震慑力冰冷袭来，不入色浑身一阵哆嗦，于是正常了表情，严肃开口道：
　　“我其实没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孔雀娘娘的仙境里修炼，最近出来也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不提也罢，不过身为佛门中人，现实里的闲事还是不能不管的。这次，围绕着帝都事件有几点很可疑你们听好。第一，帝都的北方地区前几天被封锁，现在没有人能进去。”
　　“这算是什么情报？”麒麟插口道。
　　“臭小子，跟你警告过多少次不要打断长辈的话。”金枪冷目瞪了麒麟一眼，继续道，“北区在很久之前也是繁华之所，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废旧的城区，没有人住，大概只有那座钟楼还活着吧。所以你们就可以想了，这样一处废墟，封锁起来有什么必要。”
　　“鼠怪？！”珊瑚和麒麟异口同声，林式随后点了点头，他们共同回忆起了多日之前的那个夜晚。
　　“你们指的如果是鼠首人身的那个，我也见到过。”不入色指向自己的头发，“我在田园国的一个酒神庙落脚，心想神佛本一家，酒神大人不应见怪。谁知道，神庙突然在夜里燃烧起来。那个时候，我看见了鼠首人身的影子。”
　　“焚烧酒神庙？那帮妖精有得罪酒神的勇气么？”金枪一副质疑的神情，淡然说道。
　　“幕后主使当然是有的，恐怕也不简单。可恨的是，我当时睡得太沉，头发就这样牺牲掉了。”不入色痛心疾首，而后又立刻沉静下来，“而且我打听到，各地的酒神庙都出了事。”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你们的私事，”珊瑚不耐烦道，“没有对我的任务有助益的东西么？”
　　“真是心急火燎的丫头。”
　　“不要扮得一副是我长辈的样子！没有说的话我不奉陪了！”
　　珊瑚扭头交叉起手臂，金枪饶有兴味地望向不入色，不入色无奈过后认真道：
　　“还有就是直接关于帝都的事情了。珊瑚之所以这几天身体异状，不仅仅是感冒的问题。帝都今年严重欠收，皇室开仓放粮，原本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据说自从吃了皇室发放的粮食，老弱与孩子就开始生病，甚至有些年轻人也招架不住。病人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就好像……”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在珊瑚脸上，珊瑚一阵莫名其妙，冷然问道：
　　“看我干什么？难道你们给我吃了他们发放的粮食么？”
　　“你也认为皇室的粮食出了问题？”金枪望着珊瑚问。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可以证明与皇室无关么？”珊瑚不耐烦答道。
　　“虽然不知道与皇室有无关系，但是让那些人生病的并不是粮食，而是白蛾的鳞粉。”
　　不入色话音落下，珊瑚睁开原本闭着的眼睛，同时看到麒麟正望着她。他们还没有忘记，前些日子寻找翼帝的时候他们不知怎么的落入昆虫世界，那时候，他们遇到过一只巨大的白蛾。
　　“你们在曼陀阳阵里遇到过什么？”不入色面向他们三人问道。
　　“山一样大的蜘蛛，山一样大的螳螂，还有，山一样大的蛾子！”麒麟抢答道。
　　“你们又没有考虑过那些昆虫为什么那么大？”
　　“难道不是幻境么？”珊瑚皱眉问。
　　“曼陀阵法从来不故弄玄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金枪回答道。
　　“这么说来的话，那些昆虫的庞大的确是应该有原因的。”林式沉思道。
　　“我知道！是因为进化！”麒麟举手道。
　　“啊？”金枪和珊瑚皱眉，不入色和麒麟惊疑，四人一起望着他。
　　“当然是因为进化啦！就像类人猿为什么要变成人类呢，肯定是因为它们作为猴子已经活不下去啦！”
　　“王子，类人猿是类人猿，猴子是猴子。”林式无语说道。
　　“你干嘛老是在这种地方抬杠？”麒麟握拳道。
　　“我何时与你抬过杠……”
　　一瞬间，耳边风过，金枪的发簪和珊瑚的鞋子从他们的脸侧擦过。
　　“给我闭上嘴！”两个女人齐声喝道，不入色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那些大家伙是从森林国出来的，与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么？”金枪看向不入色，问道。
　　“嗯，”不入色望向珊瑚他们三人，“你们也应该知道森林国在众多联合盟国中的特殊性，森林国是一个灵国，其中有各类神奇的物质，人类不能涉足，所惧怕的只有上古传下的火雷阵法而已。虽然帝都处理谨慎，森林国被剿的事情还是瞒不过迷津渡的。而你们所见到的那些巨大昆虫，应该就是森林国劫后的余客。”
　　“这样说来，翼帝的事情与森林国更有关系？”珊瑚问道，迫切想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惜了，森林国与外界一直有结界，所以火雷阵才能造成国内无法逃出的众生的灭顶之灾。如果不是有人知道方法打开了结界，那些家伙永生永世也出不来。”不入色摇头道。
　　珊瑚明显因为更加模糊的局面而不满之至，麒麟已经因为这段对话的冗长而打起了哈欠，立在一边的林式继续问：
　　“那么，这个打得开森林国结界的人……”
　　金枪这时站正身子，开口道：
　　“我倒是听说，壁观的身边有一个少年，因为是雷兽的后代，所以灭了森林国的施法者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