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锁深宫》夏雨眠

6、陆·淑妃

　　翌日清晨心斓便起床漱洗，今日是进慈宁宫觐见皇后的大日子，自然不可小觑，手底下的奴才们伺候起来也格外小心。
　　心斓披散着头发在铜镜前坐下，镜中的自己眼眸微微浮肿，这会子竟有些眼带桃花，素颜清淡，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娇媚。
　　小宁子小陆子在外头张罗着宫轿，而奴婢们则留在屋里侍奉在侧。
　　龄娥拿起桌上的脂粉盒正打算替心斓上妆，却被心斓阻止，说是这脂粉扑在脸上虽然匀净无暇，可终究还是略有些苍白，随即便拿起一盒手边的珍珠粉，将其与寻常脂粉调和再淡淡地往脸孔上扫上一层，立刻显得更为光洁透亮。
　　紫嫣在一旁夸赞道：“小主真是心思伶俐，这样好的法子也想得到！”
　　心斓一边往脸颊上扫上一层玫粉色的胭脂，一边微微侧目道：“昨儿瓜尔佳小主才在我这儿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你这小嘴倒学的更为乖滑了。”
　　紫莲在一旁捧着几件从府里带进宫来的新制宫袍，道：“小主天生丽质，今日定要悉心打扮，必定能在众嫔妃中艳压群芳，大放光彩。”
　　昨儿心斓与韶芸谈论觐见之事时，龄娥在一旁侍奉，因此她是知道心斓的心思的，小主不想过于出挑，此举反而招来妒忌，引火烧身，遂低眉瞥了紫莲一眼，她立刻便不再言语。
　　心斓抚了抚披散在肩的长发，示意龄娥为其梳头，龄娥便心领神会地为心斓梳了个简单的芙蓉髻，在鬓后插上两支碧玉点翠簪钗，于发髻前点缀上一朵时新的芙蓉宫花，与这芙蓉髻倒颇为相配。
　　龄娥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对明珠耳环，平凡中不失典雅，心斓恰和主题地从几件宫袍中挑选出了一件翠绿与鹅黄相契的春意芙蓉锦宫袍，总体看起来小家碧玉，却又不失得体，甚为清丽。
　　此时宫轿已候在门外了，心斓便赶紧上了轿，吩咐紫嫣紫莲与小宁子看守景祺阁，只让龄娥与小陆子跟着一道去了，坐在这宫轿中也甚为颠簸，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慈宁宫外，心斓便由皇后身边的宫女引路进了慈宁宫。
　　本次新封的小主都已到齐，尽管还未到午时，却个个都不敢迟到。才进正殿，韶芸便迎了过来，赞叹心斓今日的打扮甚为得体，远远瞧去，满身的春意盎然。心斓心中却有些后悔，本意是不想过于夺目，如今在这花团锦簇中，倒反而显得自己独成一派了。
　　见韶芸谬赞自己，心斓这才仔细瞧她，韶芸今日妆容也素雅清淡，想是昨日听了自己的劝，也不敢浓妆艳抹，身上也只是穿了件粉紫色粼波祥云锦袍，看起来到反而增添了几分仙气。
　　见韶芸与心斓相谈甚欢，那荣贵人自然不肯放过，挑着眉眼便趾高气昂地往心斓这边来：“姐姐见两位妹妹平日能说会道，凌牙厉嘴，今日怎么打扮地小家子气起来了，难不成是藐视皇后娘娘吗？”
　　正说着，太监便扬声道：“皇后娘娘到！”
　　只见皇后与其他几位嫔妃慢慢步入了大殿，只是却未见淑妃的身影。见皇后驾到，众小主纷纷行跪拜大礼磕头请安。
　　皇后头戴凤冠，身穿孔雀蓝富贵芍药绣面华服，虽并不精心装饰，气质却高贵慈祥，端坐于大殿之上，崇高和气。
　　皇后扫视了一下众嫔妃，一眼便看上了新封的荣贵人，微笑着说：“荣贵人今日锦衣华服，甚为美艳，难怪皇上在册封大典上对妹妹赞赏有加。”
　　见皇后如此夸赞自己，那荣贵人赶紧走上前拘礼谢恩：“娘娘谬赞，今日第一次来向娘娘请安，梦瑶自然是精心妆扮，不敢对娘娘不敬，只是富察常在与瓜尔佳常在倒反而背其道而行，妆容服饰颇为素净，只怕是对娘娘不敬。”
　　听荣贵人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把目光看向了心斓与韶芸，两人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见那荣贵人朝自己侧目阴笑，心斓与韶芸赶紧上前跪下，心斓赶忙解释道：“回娘娘，毓秀与瓜尔佳常在本意并非冒犯娘娘，只是平日听宫人们说娘娘为人亲和，勤俭慈善，这才不敢披金戴银，望娘娘恕罪！”
　　见两位常在在殿下磕头请罪，皇后赶紧命身旁的宫女鸿雁上前搀扶起两人，道：“二位妹妹快请起，本宫从不觉得打扮的雍容华贵才是美，两位妹妹今日衣饰素雅得体，反倒颇为靓丽，，本宫很是喜欢。”
　　荣贵人见皇后并不惩处心斓与韶芸，便也不好开口再挑起些什么，只好回到原地。
　　心斓与韶芸刚谢恩起身，便听见殿外有人边往大殿内走边高声说着：“哎呀老远就听见有人向姐姐磕头请罪，可是犯了什么罪了？快让本宫瞧瞧是谁如此大胆冒犯了姐姐。”
　　众人纷纷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淑妃携着太监来到了大殿，只微微拘了个礼，道：“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是淑妃来了，笑言：“妹妹快快请起，刚才本宫还记挂着妹妹，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来了，今日定要留下陪本宫与众位妹妹们用膳。”
　　那淑妃便不再答话，只是莞尔一笑，刚想转身坐下，便瞧见了候在殿前的韶芸与心斓，责问道：“这两位妹妹倒是面生的很，想是新进宫的吧，怎么第一次觐见就得罪了皇后娘娘？”
　　皇后连忙解释道她们两人并非有心冒犯，只是不喜浓妆艳抹便也就谅解了她俩。
　　淑妃见是误会一场，便入了座，心斓与韶芸赶紧退下，经过淑妃身边时，心斓才仔细看她，一双凤目大而狭长，目光中不乏凌厉，淑妃衣着贴身，反而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富丽满身，旗头装饰地更是华贵非常，正中央簪着一朵新鲜牡丹，淋以金粉，显得耀目生辉，又以各色宝石簇拥在旁，流金珠串作为垂饰，显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富贵光华。
　　心斓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淑妃如此精于妆扮，气息艳丽，难怪深得皇宠。
　　众人又赶紧起身向淑妃请安，那淑妃并不起身，也不瞧着众人，只淡淡说了句“起来吧”便作罢。
　　见皇后与淑妃在此，众嫔妃也不敢多言，殿堂中不禁有些冷清，只见那淑妃一边手执镜子，一边说道：“皇后今日病容满面，可否是执掌后宫过于操劳而身体抱恙了？”
　　皇后却有些不解，称自己身轻体健，并无得病，不知淑妃何出此言？
　　那淑妃并不看皇后，依旧瞧着镜中的自己，冷笑一声：“皇后今日身着的锦袍上绣满芍药，看似颇为富贵，怎不知妹妹今日却簪着牡丹便来请安了，百花之中，牡丹为王，而这芍药却在牡丹之下，难怪姐姐看起来满面憔悴，怕是一早便被这牡丹抢了芍药的风头。”
　　此言一出，众嫔妃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心斓暗想：这淑妃不愧仅次于皇后之下，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暗指皇后不如自己，实在厉害！
　　见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冷清，皇后只得笑靥如花，道：“妹妹们想是都已饿了吧，不如就去内殿用膳吧。”
　　众嫔妃便纷纷起身，跟着宫女鸿雁往内殿去了，那淑妃并不急着走在前头，倒是来到荣贵人身边有意拉拢，一会子便谈地有声有色，那荣贵人见淑妃如此抬举自己，更是处处谦让奉承，内心不禁更为自傲。
　　用膳过程中，荣贵人有意坐在淑妃身边，极尽拉拢，心斓与韶芸瞧着，反倒愈发瞧不起这出身高贵的佟佳·梦瑶。
　　只是淑妃倒也不再如刚才那般热情，反倒不再作答些什么，宫女夹给她的菜也并不全部吃下，比刚才在大殿时的嚣张跋扈收敛了不少，尽管皇后嘱咐大家多吃点，只是众人吃得并不顺心，更不敢高声谈论，生怕惹恼了淑妃。
　　众人不禁心中暗语，淑妃此刻能收敛气焰，已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