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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稚子无知 ...

  •   「哥!」
      「大照!」
      「村长!」
      九谷村前,笙火摇曳,一众村民本是举目盼顾等待着他们的村长的归来。若非女秀苦苦拉着,察泰便要背着弓箭大刀去寻他哥哥去了。而听得至照一家出了这一档子事,其余村民也是纷纷赶到村子的入口来,更有几个壮硕的小伙子,已然备好了装备,大概是只等他们的村长回来一声号令就去捅了邻村的——积怨如此之久,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然而,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的走向,永远不如人所想那般顺利……
      五步,生与死的距离。
      至照只觉得背上一痛,浑身气力似被抽走了,膝弯一软,便要跪下去,低头看见的,是穿过自己肋下的那一抹铁灰色,尖端带着鲜艳的红,如地上盛开的血花。
      村民纷纷跑出来接着他们的村长,合力架起了至照壮硕的身子,扶着他回了村,几个村民张弓搭箭往那一片片漆黑中射去,自是无功而回;至于小照儿早已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接了过去,此时正伏在她母亲的怀中放声哭啼。
      至照一路咬着牙苦忍,直至一步深一步浅的终于在各人担忧的目光里走回自己的屋子,肋下的一道箭伤,血渍早已浸渗透了那单薄衣衫,化作一块褐色。奔波拼命在外自是不觉,倒是此刻停了下来,便是钻心的痛楚,冷汗涔涔自额角鬓边滑落。
      白兰拖着小照儿,站在他的身边,担忧的目光一分也没有落下过;小照儿看者她的父亲,知道父亲都是为了她的原故才会受伤,心里难受得要紧,更害怕那伤不知道是不是很重,她的父亲会不会……死?
      看着至照痛苦难当的样子,围在至照身边的村民有点不知所措,连唤来医治至照的智妇对于这种创伤也不知如何是好。这种穿透的箭创伤,没有村民经历过。
      清河尚武,各个村民都拥有一身好武艺,兼之靠近一处矿脉,于武器铸造一道上颇见功力,由他们制造的武器坚固耐用,加上邻近矿脉,金属武器更是大大使用,二十多年前属于附近颇具实力的村落,只是后来村里人屡屡内斗,便逐渐衰败下去。
      相反九谷向来平和发展,器具与清河相比算是落后,多使用石制用具,即使有的金属铁器也是劣制品,能把皮肤肌肉射穿对透的事从未遇上,这时见了那箭头射穿了至照的肋下,箭头露了出来,一干人等却是不知道拔还是不拔。不拔,那要怎么治?要拔,又该怎样拔?即使是村里负责治疗的智妇也束手无策。围成一圈的人七嘴八舌,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更未能下决定,而至照此时已经痛得晕死过去。若非见着丈夫胸口间尚有起伏,白兰也早就扑在上边哭了起来,只是眼下亦不容乐观,白兰悄悄拉过女秀的衣袖问道:「大妈,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女秀虽然忧心儿子的伤势,可是她对治疗却是一窍不通,面对媳妇的问题,也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媳妇无措地问着她要怎么办才好,一边是孙女儿童音哭喊着自己害怕父亲的骤然离世……
      忽然,一直哭喊着彷徨无助的小照儿抬起了头,摔开了她母亲和姥妈的手,跑了出去:「我去找姐姐!姐姐一定有办法的!」小小的身影闯进了时强时弱的雨景中,扰了那自然的清静,是那样的倔强。
      白兰和女秀来不及抓着她,心底却觉得孩子实在过于天真,一个女子,能有甚么用呢?这许多的智妇聚在一起都不能找出所好办法来,那个年轻的姑娘——孩子的想象实在太美好。
      她们不明白,因为她们没有小照儿的经历,不曾见过初让百花在一瞬绽放,不曾见过那万物再生的美丽,不曾知道过神帝的存在,不曾记起过神帝的名字……

      「姐姐!」天色已渐明,雨势却渐大,女孩在村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白衣的女子,她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却似已融入进万物自然之中。
      初回身,看着小照儿那张分不清是泪还是雨痕满布斑驳的小脸,神色有些讶然,心里却忽然明白了。女孩扑进她的怀中,她搂着女孩,静静的抚摸着她的发,待得女孩冷静了,却不等女孩说半句话,只轻轻拉起她的手,道:「走吧。」走吧,去救妳的父亲。她不欲干涉人间事,却不等于她会容让人在她眼前无辜消逝……至照是个好父亲。

      围在至照身边的智妇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不知道她要来做甚么。至照此时已被移到了草泥屋里的床上,伤口上的箭已经被拔去翦除,箭拔出来的时候溅出的血污记号了泥墙,那一下痛得至照又醒了过来,只是过后的痛楚和疲惫再次让他陷进了无意识之中。而拖得了那么一段时间,此时他的情况并不良好,呼吸无力,一呼一吸间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小照儿顾不上礼貌,拖着初,推开那些妇人,一把扑到了她父亲身前,墨晶般的眼睛瞅着初,初没有说话,人多耳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倾过身,拆开裹着至照伤处的布带。拔箭时扯烂了一些皮肉,加上难名的山草药的覆掩,创口一片血肉模糊,尚且不停渗出一些血水,甚至带上一丝丝白、一丝丝黄,不容乐观。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经过那数息间的愕然,那些妇人已经反应过来,甚至连白兰和女秀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害怕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要伤害她们的村长。
      正此时,初严肃的回过头,墨玉水眸盯着站最前的那个妇人,轻声问道:「可有凝血草?」
      那妇人一愕,便道:「我们已经给村长用上了凝血草——」正欲过问初的行为,又听女子如此问道:「那萝根呢?」
      那妇人又是一愕,只是这次脸上更多的带着惑然神色,有几个智妇已经在小声讨论著这味她们未曾听过的药草。见了这些智妇困惑的样子,初自是知道她们不曾听说过。其实懂得用凝血草替至照的伤口止血说明这些智妇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确实,至照的伤口现在已经不会严重流血了,至少比起箭头刚拔出来那会好得多了。只是若没有得到合适的治疗,死亡也是早晚的事。凝血草可以凝血生肌,但那箭头曾经用在哪些地方又有甚么人知道?萝根是一种不起眼的植物,却有很强的杀毒能力,用在创口伤处,可以加速治疗。初便引领这些智妇在附近的地方搜索着萝根,万幸天色渐明,工作并不吃力。
      而一路沿着瀑布两边的树墩搜索过去,初才发现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村子里的其他人……那些男人到哪里去了?」隐隐约约,她觉得那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

      湼焱个性冲动、易暴怒,加上后天环境以及经历的养成,让她根本不能好好的对人说话,或是解释一件事情,又或是演绎自己的心情愉快或不满。面对初的离开,她只想把一切毁灭。那是一种矛盾感,源于心理,又似源于那奔流于她血脉中的熟悉感——她半刻也不想放那个女人离开,无从解释。湼焱只能以一个借口说服自己那是正常的:这都是神帝欠她的。
      初离开不久,湼焱就待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生病了、病入膏肓,她半刻也不想离开那个女子。如果当时初跟湼焱在一起,她该高兴的,因为那个暴躁动不动就闹别扭还暴力对待身边一切的女子竟然主动走出了那个山洞,那个囚牢一样的存在。
      湼焱离开山洞的时候,刚好就是至照回到村里的时候。看着那熙来攘往的人群,湼焱觉得烦闷,却又对初对这些渺少的人类的事事上心感到好奇,看见那些妇人把那个曾经用武器指着她的男人迎进屋子里。湼焱当然明白那个男子脸上的痛苦表情与周围那些人的担忧意味着甚么,他痛恨着那个男子,但他对生命之于她一如蝼蚁,此时倒也没有特别期望那男人就此死掉,反而希望他好起来,然后由自己亲自把他撕成碎块。
      智妇们在屋子里商讨着要如何救治至照,男子们则在屋外围成一个圈圈,讨论着是不是要现在给邻村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年轻的都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先是村长女儿被掳,然后是村长被重伤,年长的却说还是先等至照醒过来再说。
      察泰虽然是至照的弟弟,但才十三岁的他太年轻,还算是半个孩子,插不上话,话说出来也没有份量,一直也只是静静的坐着,倒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一身黑衣站在不远处的湼焱。看着那黑衣的女子,察泰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偷听到妖兽们的对话,在妖兽间流传着一个谣言,旦凡遇上一个脸上有着火焰图腾的女子都活不下去,她是万妖之王……
      像是被那种幽暗蛊惑,察泰甩下那些村民,跑到湼焱的身前,吁着气,抬头望着那个女子,心底却是害怕的。那女子也回望着他,眸子一片血红,犹如夜色中的两块红宝石,带着寒光,比冰还要冷上几分;她的唇太薄,村子里的老爷爷说这种人最是薄情,没有半分同理心;她的气息太清冷,又带着血腥的暴虐,压力山重。
      「甚么事。」湼焱看着身边那个小子老半天还没吼出半句话,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心烦了,语气更不耐。
      「那个……可以帮我把伤了哥哥的那些人都杀了吗?」少年按捺着心裡的不安,大声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稚子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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