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颂(GL)》御乐

11、鱼和鱼骨

　　湼焱和照儿都照着初的话下了溪，只是各有不同。小照儿从来很少玩溪水，因为平常白兰和女秀她们都不让她去溪里玩。上古后期，人类对大自然各样都怀着敬畏，自然予他们生活之所需、其狂暴又夺他们之所爱，人是敬之又惧之，。白兰和女秀不让小照儿玩水，就是怕水里的神官或是妖兽发狂发怒把她抓了去。所以小照儿很少见得了水，更少可以下水玩。这时见初在水里玩得畅快，就忘了她母亲和姥妈的话，「哗」的一声也跳进了水里，用衣衫兜了水瞧初泼去，妳来我往玩的开心。
　　湼焱却没有在溪中玩，她挑了水中一块突了出来、比较圆平大方的青石就坐在上面，同样是赤足，足尖就点在水面上，皮肤下的神经感觉着水流、感觉着水里的温度。她坐在那里，游鱼起初是不敢近身的，只是大概环境实在很好，抹去了不少她身上的戾气，后来鱼儿才渐渐在她玉足附近打转。忽然背后觉出压力来，她回头，见初正对着她笑。
　　「我说的没错，对吧？」
　　湼焱没吭声。发丝遮了半脸，投出一梭阴影，让人摸不清湼焱心里的真正想法。初凝视她的那双血眸，试着从里面掘出些甚么，却发现那是无功徒劳，那双血眸里只有漠然。见此，初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坐着，双足有一下没一下的踢划着水，引得群鱼纷至戏水。这是一种特别的和谐，两个美女靠在一起，然后在溪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小美女在玩水，那种水花溅起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美。初侧耳听着，脸上依然是一抹温柔的微笑。
　　两人在这边待在，小照儿自己在水里玩了个不亦乐乎，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衫，湿成一片片。其时已经是大冬季，雪月，一般地方都在刮着大风雪了。照儿、至照一家是属于九谷族的，而九谷族的地方就在大陆西边，气候虽然一向是暖热的，但于此时也已经清凉了许多。小照儿玩湿了衣衫，一会儿，风吹过，就受不了凉打起喷嚏来。
　　听到一连几下「哈啾」声，初和湼焱同时回头，看见某个小孩子已经跑回溪边的青草地上。那个小孩抬头就见有两双目光看着自己，一脸尴尬。初看着照儿那蔫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从青石上跳了下去步回溪边，摇了摇手，小照儿便一路小跑着过去。初微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问道：「饿了没？」听了初的问题，小照儿才觉得真的有点肚子饿着，而这一感觉，便直接叫了起来，又让这脸皮特别薄的小女孩烧红了脸，初又是好一阵笑。
　　算起来她们出来大概有一两个时辰了，初和湼焱两人刚起来便出了照儿那出事儿，自是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而小照儿虽然是在家里饱餐了一顿才出来，只是玩了这好一会儿也是饿了。一大一小，两双手利落地搭起了一个小小坑灶，初在附近摸着两块礈火石，礈出火星用一些干木枝引火一会儿就燃了起来，见这火成了，初便嘱照儿留在岸上看火，自己跳进溪里抓鱼去。白衣的女子站在水里，鱼儿都爱与她亲近，她蹲下.身、闭上眼睛，纤手在水里搅了几下，当她再站起来时，左右双手觉抓着两尾生蹦活跳的鲜鱼。
　　小照儿平常是看着她爹爹娘亲弄惯了这些，便一手把所有料理工作包了，找到好些尖头树枝就把鱼串起来靠着火烧着。初瞧着，觉得那两尾鱼好像不太足够，便又来回跳下水去抓了好几条上来，于是那个小火堆则边就零零落落插着大概六、七尾烤鱼。鱼儿身上是银白色的，而鱼肚位置是白花花一片，只是这会儿猜不多快烤了个全熟，整条鱼便呈现出一种金黄色来，不多不少，还透出阵阵鱼香来，不得不说小照儿的手艺确实有够好。
　　眼见鱼烤好了，饿急了的小照儿已经逼不及待拿起其中一支烤鱼脱掉那层脆皮就啃了起来。初看着她那个嚵嘴样子，又笑了。转个头又看见某女孩还坐在刚才她坐的那块石头上装深沉装化石，静静的，吭也不吭半声，配着那身黑衣，真的就像一块蹲在石上的黑石。
　　初拍了拍小照儿的手，小照儿抬头，小嘴里正塞满了鱼肉，胀鼓鼓的，像两个小包子撑了出来，一双眼乌溜溜不解的望着初。初笑了笑，拿起那「鱼圈」里最大的一只，塞到了小照儿的手里，又再指了指湼焱的背影。
　　这下小照儿倒是明白了初的意思，吓的嘴里的鱼肉一囫囵咽了下去，呛得喉咙都痛了起来，眼角飙出几颗亮晶晶的泪珠，她拼命的摇着头，同时用力的摇动着双手，示意她很不愿意接近那座活冰山。
　　初却转到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道：「去吧，没事的。」小照儿一只脚已经踩到水里去，回过头见到初祈望和安抚的眼神，便觉得无助，她是真的不想去接触那个女子，虽然一路下来看着她就是脸冷了点，可是早上那文件事还是记忆犹深。这时初又给了一个鼓厉的眼神，小照儿咬了咬牙，粘着脚悄悄走了过去。
　　不待小照儿走近，湼焱就已经转过身来，那双狭长血眸阴狠的盯着小照儿，吓得小照儿又想哭出来……这次湼焱真的是无辜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把人吓哭，不过一听到脚步声和打破自然流动的陌生气息就不由得敏感起来，一双血眸溢满戒备，瞇了起来，一般人不知道看着自然觉得凶狠异常……
　　见到是小照儿，盯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过了一会，湼焱就收起了戒备，不过还是没给好脸色，一张脸冷得快要结冰似的。小照儿回头，看着初的笑容，再望望前面冷的死人的冰山，闭上眼，把手中的烤鱼递了出去。
　　小照儿等了很久，都没有感觉到手中的烤鱼被接管过去，终于捺不住好奇心，睁开一只眼，却看见那个看着冷冰冰、面瘫似的人竟然露出一个明显的吃惊表情，整身清冷煞气尽去，睁着那双血眸，嘴唇微微张开，愣着。看着这一呆样子的湼焱，小照儿忽然觉得其实冰山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她又走近了湼焱几步，再次递上那支烤鱼，怯生生道：「给妳的，我自己烤的……」
　　湼焱又再望了她一眼，小女孩眼里依然有着明显的害怕，连小手也在抖着，但是，那双乌黑的水灵灵大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期待。默默的，湼焱没有说半个字，只是伸手接过了小照儿手上的烤鱼。烤鱼长长的一条，尖木条儿从鱼嘴穿过去、从尾部穿了出来，皮是金黄色的，还带着新鲜的鱼香味儿和烤过的鱼油香，确实是尾好鱼。
　　湼焱抬头，视线越过小照儿的肩，看见在溪岸草地上的初也举着一枝烤鱼瞧自己挥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她的笑容一向都是温柔的，还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莫测高深，现在这般，反而使得她透出一种孩子气来，只是湼焱发觉自己对这股孩子气并不讨厌。
　　小照儿已经一蹦一跳的像颗弹跳豌豆般蹦回初的身边，湼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烤鱼，心里犯困，因为她从来没有吃过经火烧过的食物。作为生物，她也有肚子饿的时候，却不像一般人类用心追求食物素质，往往都是在饥饿时就把顺手宰了的妖兽尸体拿来充当食物，端端过的是茹毛饮血的非人生活——人类好几百年前就已经晓得用火把动物的皮毛烤掉再吃，还有各种初级的料味料。生滴着血的肉带着一股臊味儿，实在令人难以下咽。再说一直都是以妖兽尸体作食物，那些妖兽的体积都很大，往往都是一头就能压死好几个人的体积和重量，哪里都能吃都能啃，随手撕下来就是一块肉，与手上的那尾烤鱼相比……湼焱觉得比昨晚遇上那头傻豹还要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湼焱犯困，不知要如何了结她手上那看着美味、实则如同喉间刺般难以哽下的烤鱼的这个无比尴尬时候，初走了过来，抢在湼焱打算直接把整条鱼都放进嘴中牛嚼牡丹乱嚼前接了过来。湼焱看着突然空了的手，回头看着那个微笑着的女人，脸色阴沉了下来，血色眸子像是想杀人似的刮着初。妖兽和动物都有个共通点，就是无比痛恨从他们口中夺食的人或物或事。
　　初拿着那尾鱼，指尖在鱼背轻轻一划一拉，烤成金黄色的鱼皮便裂开了一个口子，再又一翻一脱，黄金脆皮去了，剩下白花花的鱼肉招人垂涎，还腾腾冒着热气，白烟在这种环境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湼焱看着看着又想动手去抢了。她不喜欢说话，昨夜和今早加起来说过的话比她十多年过去说的还多，大部分时间，湼焱更喜欢行动，譬如眼下。
　　然而就在她去抢、爪子快要碰到初的手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个风吹草动，湼焱只见那尾白花花的鱼的三角鱼尾尖就点在自己的鼻尖上，鼻孔感觉到的除了自己呼出的热气就数那条鱼的热度，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到初的出手。而那位白衣姑娘似是甚么事也没发生过，嘴角轻微往上勾起，温柔的道：「鱼骨头挑好了。」
　　湼焱不得再一次怀疑初根本不是甚么正常人。正常人会在第一眼看到她的血色眸子和一身火焰图腾后不弃她而去吗？正常人会在看见变身豹子后连脸色都没变可以继续微笑吗？正常人会一身游移身法快得连豹王那种王级妖兽也看不清被亏了一顿吗？正常人会像这样似是无时无刻背后长了双眼睛世上甚么事都瞒她不过似的吗？说句话，活了几百年，这样子的正常人湼焱还真的没见过。
　　湼焱接过鱼，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吃鱼时不要想东想西的，哽着骨头了能把妳直接哽死。」

　　其实鱼裡除了骨头外还有內臟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