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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给我们最心疼的夜子 ...

  •   夜子不知道对着照片看了多久,就着月光看着天天灿烂的一张笑脸,小男孩的鼻头有点红红的,是冬天的时候拍的。
      她觉得眼睛胀得难受,却没有眼泪,终于垂下眼睑,默默地把照片放进枕头下,躺了下来。
      枕头下面还有一张照片,夜子躺下去好久,终于还是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拿了出来,没有看,只是把它贴在脸上,又闭上了眼睛。
      “咣!”
      巷子里传来一声巨响,真的是巨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突兀地这样一声响,她直吓得整个人一抖,然后才睁开眼睛。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踹倒了,踹……外面有人?
      夜子这一惊不轻,唰的一下坐直了,几根手指攥紧了照片,气也不敢出,屏息聆听外面的动静。
      几声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又是一声巨响,这回是踹在门上。过后就又突兀地安静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只觉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壮着胆子问:“谁在外面?”
      没有回应。
      夜子光着脚从床上下来,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努力让自己不瑟瑟发抖,一步一步挪出房间到了大门后,打开灯,又折回来把床头柜上的一只瓷花瓶握在手里,才走回门后,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开门。”
      只两个字,却惊得她“啪”的一下将手里的花瓶跌落在地,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了墙边。
      就是死,她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他来干什么?
      一个恐怖的想法窜入脑海:难道天天出事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抖抖索索地伸手拧开门锁,一把把门拉开。
      门刚打开,乐俊凯就一头栽了进来,慌得她伸手去扶,他晃了两下还是倒在了门口的地上,倒撞得她自己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的一只脚被他压着。她这才发现他喝过酒了,只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衣,灯光下平日里英气逼人的脸上泛着点潮红,倒显得更年轻了几分。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很大一团,他倒下的时候倒还惦记着它,手伸开了一点,只压到很小的一部分。她看清那竟然是一大束花,玫瑰花,昏黄的灯光下红得发黑。
      她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么奇怪的问题了,伸手摇晃着他,焦急地问:“天天怎么了?”刚摇了两下又条件反射地缩回手——他最讨厌自己碰他。
      她不敢再晃他,只好坐在地上叫他:“喂。”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
      这一声倒好似唤醒了他,他睁开眼,像是被灯光刺了一下,狠狠地眨了眨,又对准了她,一动不动,就那么瞪着,眼里的血丝清清楚楚。
      夜子被他看得害怕,直想低头,又惦记着重要的问题,急急地问他:“天天怎么了?”
      乐俊凯终于开口:“……天天……”像是回忆了一会儿,又说:“……睡着了。”
      夜子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一只脚还被他压在身下,他的肋骨硌得她生疼,她竟然一下子想:他瘦了。这个念头刚出来她就在心里冷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动了一下,想把脚抽出来,乐俊凯低头看了看,冷不丁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他的力气可真大,一下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脚生得很秀气,瘦瘦的,非常白,灯光下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几根脚趾精致得像粉白的花苞。他就那么攥着看,不动,也不说话。
      夜子觉得乐俊凯这样子太奇怪了,也太可怕了,他以前连看着自己,眼里都带着轻视厌恶,可现在他这样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想怎么样。她既缩不回脚又不敢动,心里直打鼓,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他:“你来干什么?”

      夜子还没反应过来,乐俊凯突然松开她的脚踝,迅速从地上跃起来,直接把她按倒,她猝不及防躲避不及,向后倒去,后脑勺快要着地的时候,他又敏捷地伸出一个手掌托住了,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唇狠狠地落下来,却不像是一个吻,简直是一场掠夺,如同嗜血的野兽饥渴了很久很久,终于捕捉到了它的猎物,狂乱地撕咬着,永远也不会满足一样。他还是托着她的头,手指插在她的发间,另一只手蛮横地拉扯她的衣服,她的睡衣经不住他的蛮力,只两下就被他撕开,他又去扯自己的衬衫。
      夜子根本就喘不过气来,齿间有种酒气和血腥气混合的滋味,只觉得血往上涌,身上忽冷忽热,她被他整个压住了,只有双手还能动,她本能地抬手去推他的头。有硬硬的纸片划过他的下颔,夜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什么,心跳骤停,急急地往回缩手。
      已经来不及了,乐俊凯迅速抽出扶在她脑后的手,攥住她的手腕,铁钳一样,夜子痛得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他却突然闷哼一声,原来她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咬破了他的下嘴唇,她吓得赶紧松开齿关——对乐俊凯,她有种近乎本能的惧怕。
      乐俊凯稍稍离开她的唇,松开钳制着她手腕的手,夺过她手里的照片移到眼前,只看了一眼,像是怔住了,微微眯起眼睛。
      夜子还被他压在身下,他盯着照片半天不动,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里是怎样的神色,她连看他的眼睛都不敢,只能把脸偏向一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那可怜的睡衣,把自己好歹遮住一些,然后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试图把他推开。
      乐俊凯却突然放开了她,翻身坐起来了。夜子赶紧裹了裹衣服坐起来,朝后退了没一点就抵着门了,她无处可逃,就那么咬着唇看着他。他微微侧着身子对着她,把她圈在自己和门之间,一手撑地,一手搭在曲起的右膝上,衬衫已经被他自己扯开了,露出赤裸的胸膛,有种危险的邪气。不管什么姿势,放在他的身上就显得要命的迷人,灯光有点昏昏的,他看上去几乎像是在为杂志拍封面的模特在摆造型,只是比模特要自然一万倍。他一只手还捏着照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脸上并不是她曾经习惯了的任何神情。他的瞳孔极黑,灯光下深不可测,从来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此刻也一样。
      夜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眼光落到他手里的照片上,还是同一张脸庞,连微微皱眉的表情都没变。她慌忙把脸侧向一边,看着墙角边的花瓶。
      一缕头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垂落下来,她雪白的脖颈隐隐可现,从前的时候,在他面前,她低头的时候多。有时候就看到衣领后面,雪白一截脖子,肌肤细腻,不像是真的,倒像是什么瓷器。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碎裂不可收拾似的。而她的头发极黑,都已经这么长了。
      她还是侧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乐俊凯并不回答,很快地站起来,又突然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她被他吓了一跳,伸手使劲抵在他的胸前,他并不理会她,后退两步,一脚踹上门,响声震得她心惊肉跳,下意识闭上眼,隐隐约约听见巷子的另一头有人骂了一句。他又转过身,几步走进她的房间。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把她像丢包裹一样丢到床上,而是轻轻地把她放下,甚至还拉过被单给她盖上,动作轻柔得叫她发怔。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些月光,淡淡的。他放下她之后,就在床边站着,他本就高大,这样的位置,更显得居高临下,夜子一下子觉得自己这间大小还算适中的房间逼仄起来,空气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他站在那里一直不说话,夜子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古怪,一点也没有他特有的那种凌厉的狠劲,而是咬着牙仿佛在做着什么抗争,腮帮子竟然都有点鼓鼓的,要不是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形,倒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爱。她立刻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可爱?他肯定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能跟可爱扯得上关系的人。
      这样的时间简直就是种煎熬,几分钟的时间,她如坐针毡仿佛捱了几个钟头,终于等来了他的反应。他低低地叫她:“夜子。”她仿佛被什么蜇了一下,身子剧烈一抖。
      乐俊凯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即使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他对她也是呼来喝去,不高兴了就骂一顿拿她当出气筒,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叫过她的名字,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混球,对她连一个称呼都没有过。
      他的心猛地一缩,有些不由自主地在床沿坐下了,生平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叫了一声:“夜子。”这是他待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举动,她全身都僵住了,像一尊蜡像纹丝不动。
      她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没看他,又问了一遍:“你来干什么?”
      乐俊凯的手移到了她的耳后,轻轻地触摸,终于说:“我想你。”
      夜子问他:“你想我?” 明明是笑着的模样,眼里却突然冒出很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无声地滚落下来,她的眼睛很大,昏暗的光线里,黑亮的眼珠像一颗浸水的玻璃球。他伸手想抱住她,她哆嗦着后退,“别碰我!”他的手就定在半空中,不抬起也不落下,像是被念了咒。
      她又问他:“你想我?” 她说着话却已经是有气无力,最后一个字给哭声带过,就像融在喉咙里。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流泪,越流越凶简直像拧开了的水龙头。乐俊凯从来不知道这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能有这样多的水分,她并不在看他,只是低着头抱着膝瑟瑟颤抖,如一片无处依傍的落叶,看得他心碎。他一向讨厌女人在他面前哭,尤其是励夜。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知道她哭泣的时候一定是很痛,因为仅仅是看着她落泪,他自己的心就仿佛被撕开一道伤口,血肉连着筋脉,痛得他呼吸都不敢用力。
      现在也是这样,从前她不敢在他面前哭,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自己捱着不让他看见眼泪。他从没见过她哭得这样凶,毫无技术,毫无美感,给他一种专心致志的感觉,好像哭泣是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事。乐俊凯的心仿佛再一次被撕开,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终于不顾她无力的抵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张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牙齿隔着薄薄的衬衫,感觉到侵入口腔的血腥气。他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终究还是哭着松开牙齿,攥住他的衣领,终于窝进了他的怀里,哭着肩膀一抖一抖,绵绵不绝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好大一片,凉嗖嗖的触感很快又被新的热流代替,又很快冷下去,周而复始。一个人到底能有多少眼泪?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还怕她会哭到脱水。
      她肩膀抖动的幅度一点一点弱了下去,终于静了下来,过了很久,他的肩膀都麻了的时候,他才小心地挪了挪胳膊,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哭得在他怀里睡着了。夜色中她的脸透出一种细瓷般莹白的光泽,能看出脸上被眼泪冲出两道淡淡的痕迹,透着点粉红。
      他动了动麻木的肩膀,小心地扶住她的身子让她躺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他没去掰她的手指,就由着她攥在手里,扣了下面的几颗扣子,侧身在她旁边躺下了。
      她的睡颜其实很美,眼线很漂亮,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湿意,覆在脸上,随着呼吸微微抖动。嘴巴抿着,无限委屈的样子,下嘴唇还能看出被他啮咬过的伤痕。
      月光透过简陋的纱窗照进来,带着种清冷。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覆在她的唇上。

      阳光从泛黄的纱布窗帘里透进来的时候,夜子睁开眼睛,乐俊凯的脸立刻映入眼帘,距离她的脸只有区区几公分,她几乎就要惊叫出来,硬生生地闭住嘴巴,又发现乐俊凯的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腰,他还穿着衬衫西裤,连鞋都没脱。而她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像是躲在母鸡羽翼下的小鸡。她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这时慌忙松开手。攥了一整夜,这一松手只觉得手指都发僵。
      她一松手他就醒了,他一睁开眼夜子就觉得室内气压骤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用了点力气推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出来了,又以很快的速度从床的另一侧下去了,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乐俊凯坐起来,只觉得手脚都发麻,那天早上在她房里醒来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只是好歹没有头痛。
      乐俊凯一言不发地下了床,揉着肩膀弯下腰拿起床这边的一双平底鞋,从床尾绕了过去,把鞋子丢在她脚下,“穿上。”
      她低着头听话地把鞋穿上了。
      穿好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又拿过她放在床头的衣服递给她,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咬咬牙转过身去把衣服换了又转回来,他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永远那样幽深,千年古潭似的。他的衬衣吸收了太多眼泪,他又和衣睡了一夜,已经是皱巴巴的,领口那儿折进去了,她仿佛是鬼使神差,伸手把他的衣领牵了一下,牵平整了一些。
      乐俊凯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夜子不小心接触到他的眼光,烫的像是要溅出火星,她触电般缩回手,就想后退,退了一步她立刻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糟糕的位置上,左侧是床,右侧是墙,后边抵着床头柜,面前站着乐俊凯,被堵死在那里。
      乐俊凯没给她迈第二步的机会,只往前跨了一小步就把她扣在了自己怀里,下一秒夜子刚穿上的衣服就被他撕开了,连衣裙胸前的扣子飞了出去,落在水泥地上噼啪响,听在她耳中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的大脑像是突然断掉的电线,刺刺地闪了几点火花,熄灭了。脑海短暂的空窗期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他那件皱掉的衬衫已经不见踪影,赤裸的胸膛紧贴着她,烫得可怕。
      乐俊凯一直知道自己想她,但一直到他真正彻底占据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原来他还这样清楚地记得她的每一份美好,就连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是篆刻在了他的脑中,一帧一帧的画面闪回,与此刻身下的她重合在一起,真实与虚幻相交融的美感,让他狠狠闭了眼,又立刻睁开,凝视着她。她的额上有绵密的汗珠,微微蹙着眉,右边的眉梢有一颗小小的痣,眼睛似闭非闭,透出无法掩饰的迷醉。她总爱咬自己的下嘴唇,用三颗牙齿轻轻咬住了,微微泛白。这样一些细枝末节的细节,原来他都记得,一点一滴的,全部都记得。
      她在他身下颤抖,如同初生的羔羊一般洁白而顺从,毫无怨言地承受着他全部的激烈与温柔。她的表情是那样迷离,那样沉醉,又是那样纯洁。他想起了草叶上颤抖的露珠,微风中怯怯探头的花蕊,晨光里幼鸽洁白的羽翼,想起了很多很多,但都不及此刻的她那样美,美得叫他宁愿一生都不再眨眼,他低下头解救了被她紧咬的唇瓣,轻轻吮吸着,极尽宠爱。
      一切都一如从前,他依然惊艳于她异样的温柔,只是这一次,他心知肚明,他这辈子也再无法自拔。

      夜子再一次在阳光里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了床头老旧的闹钟一眼,已经是近中午时分了。空气静得不像话,她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卫生间那个老式龙头缓慢的滴水声,滴一下,她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有一瞬间,她疑心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而现在不过是梦醒时分。可是当她拥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分明觉得全身像是被乱棍敲过,酸痛不已,伸手摸到一颗扣子,却不是她的,那是早晨的时候他激烈的撕扯残存的证据。
      原来是真的,原来不是梦。
      她想起他的手在她的耳后轻轻地触摸,说:“我想你。”
      她把那颗象牙色的扣子紧紧捏在手心里,硌得她的手生疼,那些纷乱的画面在脑中渐渐清晰。被子上全是眼泪的湿而微咸的气息,他的味道反而被覆盖了,若有若无。她到底流了多少泪?
      她还在发呆的时候,乐俊凯却突然推门进来了,已经换了衣服,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样子,倒显得跟她这布置简单的房间有些不搭调。他见她醒了,似乎是笑了笑,走过来把手里的纸袋丢在床上,说:“去洗澡,把衣服换上,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
      她僵直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也不看他也不说话,他倒似乎是不介意,弯下腰凑近了,却说:“你去不去?我今天心情好,不介意亲自服侍服侍你。”说着一只手攥住了被子的一角。
      夜子立刻意识到被子下的自己还□□,吓得心扑通一跳,声音都变调了:“我去,我去……”看来乐俊凯心情是真的好,竟然没有为难她,而是不紧不慢地松开手指,盯着她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永远叫她琢磨不透,她也不想白费心思去琢磨。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睡衣套上,避开他从床的另一头下去了,拎上纸袋飞快地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夜子觉得很不自然,这些年的时间里她简朴惯了,穿上乐俊凯给她的衣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习惯。乐俊凯一身西装却大喇喇地坐在窗台上,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了他的全身,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散发着致命的迷人气息。
      夜子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乐俊凯一下子觉得窗外灿烂的阳光都仿佛黯然失色了,衣服是他差乐意安送来的,她把衣服送来后死活不肯走,他身上那件皱得跟咸菜有一拼的衬衫让她很是浮想联翩,缠着要见夜子,他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跃跃欲试的妹妹打发走。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妹妹眼光还真是独到,挑了件大红的抹胸纱裙,夜子穿衣风格一向素雅,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她穿这样亮眼的颜色,一时仿佛满室生辉。她身材纤细,纱裙流畅柔和的线条使得她有种摇曳生姿的别样风情。乐意安连鞋子都准备好了,与纱裙同色的高跟鞋,细细的别致的缎面鞋带,包裹着她精致的双足,趾尖微微缩起来,像是含羞的花骨朵。两指宽的肩带绕过她的肩,凸显出她漂亮的锁骨,湿漉漉的长发有点微卷,温顺地垂在两肩,衬得一张小小的瓜子脸格外白皙,因为刚洗完澡,脸上有点未散尽的红潮,愈发动人。

      乐俊凯轻快地从窗台上跃下,走到她面前,微眯着眼细细地从上到下看了她好半天,夜子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几乎想转身逃回卫生间里去。没等她把这个念头转完,他突然闪电般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夜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她出了门,几乎是拽着她到了门口,打开门,门外明亮的阳光照得两个人都眯起了眼睛。昨天夜里他带来的那一大捧玫瑰还躺在门边的地上,被阳光一照,显得有点发蔫。
      夜子终于抓住了门框,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紧紧地不松手,纤细的指节隐隐泛白。
      她问他:“去哪儿?”
      “你别管,跟我走。”
      夜子刚想开口,被他粗暴地打断:“闭嘴!什么都不准说,什么都不准问,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虽然已经快中午了,但她不想跟一个有严重起床气的人辩解什么,何况这个人是乐俊凯。
      夜子松开抓着门框的手,想弯腰捡那束花,被他不耐烦地拽了一个踉跄,直接拖出了门。她急得说:“哎……花……”乐俊凯置之不理,“哐”的一声甩上大门,脚步丝毫未停,到了巷子里,她看见那个她天天用来生火做饭的煤炉子倒在路中央,原来昨晚那一声巨响,是他把煤炉子踹倒了。
      乐俊凯的车就停在巷口,几步就到了,他打开车门把她丢在副驾驶席上,又给她绑上安全带,又一次甩上车门。他从车头前绕过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席,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上了。
      夜子还惦记着那地上的花,转过头看着他,嗫嚅着开口:“我想把那束花带上。”乐俊凯哼了一声,利落地发动车子,说:“以后要什么花没有。”
      “可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乐俊凯的下巴紧绷着,她不敢再说什么,把脸转回来,默默地低下头。
      但是只过了几秒,刚发动的车子又停下了,乐俊凯低声骂了句:“他妈的。”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凶巴巴地对夜子说了句:“在这儿等着!”拉开车门下去了。夜子觉得意外,转过身扒着椅背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怀里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脸上却是臭臭的,他上了车,把花朝她怀里一放:“拿去!”夜子慌慌张张地接过花,一回头却瞥见车子前面放着一个塑料文件袋,还有一个牛皮纸袋,那一层牛皮纸很厚,装的东西倒不多,边缘都有些起毛了,她一下子有些头昏脑涨,这个袋子她再熟悉不过,她的身份证,户口本,离婚证,离婚协议,全都在里面。她不敢置信地问他:“你怎么找到的?”乐俊凯再一次发动车子,眼角扫了她一眼,说:“只能怪你的东西太好找,必然在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
      夜子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她总会收在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总怕要用的时候会找不到。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难以察觉的习惯,他竟然会知道。
      乐俊凯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沉默了,她心里隐约有一丝微甜,偷偷地看他的侧脸,那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容,依然这样英气逼人,阳光里竟有种令人舒心的朝气。开了一段路,乐俊凯捣鼓了两下车上的导航仪,皱着眉骂了句什么,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这车竟然也会出问题。她抿了抿嘴怕自己真的笑出来,乐俊凯瞥了她一眼,突然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她只听见他问了句:“我现在刚下正阳桥,民政局怎么走?”听到对面的回答之后他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她的心跳骤停,像是突然被剪断的电线——民政局?她紧紧盯着他,他却一直专心致志地开车,没看她,也没跟她讲话,像拿她当透明人。
      夜子记得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坐他的车。她曾偶尔听见乐俊凯手下的人说过,他开车属于不要命的那种,但是他今天开得很平稳,很,规矩。一颗眼泪悄悄地滴在怀里的玫瑰花瓣上,很快地滚落下去消失了。
      红灯的时候,夜子终于抬起头,转过脸看着他,“俊凯。”
      乐俊凯一直盯着前方变幻的红色数字,过了好一会儿,说:“嗯。”
      “你以后,要对我好。”
      “嗯。”
      “要对天天好。”
      “嗯。”
      “答应我的,你一定要做到。”
      红灯还剩下14秒,他也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说:“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13秒。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俯身吻住了她。
      10秒。
      她终于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1秒。
      他离开她的唇,恋恋不舍似的。又收回自己的手,回过头看着前方,紧紧握住方向盘。
      0秒。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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